聽見動靜的鄭松微微回頭，就見田小慧加快速度，很快趕到了他身邊，和他一起騎著二八大杠并肩齊行。
“怎么了？”
他瞧著趕上來的田小慧，迎著陽光，照映著他古銅色的臉，額前的發絲被春風吹起，露出了些微清朗的眉眼。
和秦錚身上的狠勁兒不同，鄭松的身上，有一抹被生活折磨后的松弛感。
那種始終風輕云淡，無論遇上什么事情，都不足以撼動他的情緒，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淡然。
說的難聽點，就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無論再發生什么事，也比不上當年愛人因他而死的傷害大，他是那么痛過，還有什么事情能敵得過他所經受的那種痛苦？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此刻的他雙眼被風吹得微微瞇起，眼里的情緒和春風一樣輕柔，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淡淡地瞧著田小慧。
田小慧忽然有千言萬語。
可她表達不出來。
最后，她說：“謝謝你。”
“你說什么？”
旁邊駛過一輛拖拉機，嗒嗒嗒的轟鳴聲格外響亮，掩埋住了田小慧道謝的聲音。
等拖拉機駛過去之后，聲音還在漸行漸遠影響著兩人的對話。
“我剛剛沒有聽清，你跟我說話了嗎？說的什么？”鄭松一邊騎著車子，一邊扭頭看向田小慧，刻意提高了講話的嗓音。
田小慧深吸一口氣。
“我說！”
她也提高了嗓音。
在嬉鬧的春風中，遠去的拖拉機轟鳴中，充滿希望的春意盎然之中，她紅了臉，一字一頓清晰地喊道：“鄭松！謝！謝！你！”
啊？
鄭松微愣了下。
等他回神，田小慧早已加快車子的速度騎出了遠遠的距離。
但他沒有看錯，姑娘家轉頭加速時的臉色格外通紅，仿佛紅彤彤的晚霞映到了她的臉頰上，小麥色的皮膚充滿了光澤，充滿了力量與野性。
小姑娘還挺帶勁兒。
鄭松不禁搖了搖頭，輕笑一聲，腳下一蹬，悠然悠然地跟上了田小慧的自行車。
寬闊道路，兩輛車齊行。
兩人時而近，時而遠。
一起駛向共同的目的地。
……
回去之后，田小慧就把在醫院里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了葉蕓。
之后，她跟葉蕓說：“嫂子，我也看出鄭隊長是真心的，我對他的感覺也不錯，既然他不嫌棄我的出身，我也到了嫁人的年齡，不如就嫁給他，我覺得我也想嫁給他，我打算過幾天正式去拜訪他媽媽，嫂子你覺得我應該準備什么東西好呢？”
她眼巴巴地瞧著葉蕓。
之前她去邢玉杰家，帶了自己親手做的糕點，結果邢母根本不看，還說那都是些便宜東西，說他們家一般不吃外面買回來的東西，不好吃，還不干凈。
她知道，不是東西不好吃不干凈，而是邢家對她不滿。
現在她要去拜訪鄭松的母親，鄭松母親自然不會嫌棄她，但她卻覺得這些糕點不配了。
葉蕓仍有些乏困。
自打目送田小慧離開之后，她就回來歇著，一整天人都迷迷糊糊的，此刻聽到田小慧的話也提不起幾分精神，反倒抬手打了個哈欠。
望著田小慧一開門求知的表情，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道：“只要鄭松他媽喜歡你，你就是只帶一張嘴去也沒事兒。”
田小慧一聽，“話是這么說，可我也有禮貌不是？”
“那你再做一分糕點吧，問問鄭松，看他媽媽喜歡吃什么。”
田小慧：“……”
其實是她做糕點的熱情早已在拜訪邢玉杰父母的時候被消耗殆盡，還遭到了嫌棄，一次的外向換來終身的內向，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拿自己做的糕點送人了。
不過，好像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更好的禮物……
沒有聽見田小慧動靜的葉蕓，不禁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就看見了田小慧一臉糾結的表情。
嗐。
葉蕓淡淡清了下喉嚨，不咸不淡道：“你放心就好了，你的手藝是我親自帶出來的，要是不好的話咱們店里一天天的會有那么多人嗎？那么多人喜歡喜歡你做出來的糕點，怎么只一個人說不好，你就打算把她藏起來了？”
“你就拎著你做的糕點去見鄭松他媽，驗證一下你的水準。”
田小慧悶悶地哦了聲。
沉默了兩秒，她又道：“對了嫂子，鄭松說讓我帶他去見我爹娘。”
“那就去唄。”
田小慧抿了下唇，垂下頭，小聲地說：“不知道為啥，我有點害怕……”
葉蕓：？？？
“我也不知道為啥，就是害怕我娘打我，過年的時候她讓我相親，我寧死不從，相親對象都被我打出去兩個，結果現在我要帶對象回去……”說到最后，田小慧的聲音越說越小。
葉蕓：“……”
好啊妹妹，你是我見的第一個能把相親對象打出去的人呢。
也得虧你在城里自己找了個結婚對象，不然放在老家，就那群保守的長舌婦，普信男，怕是沒有一個敢娶你。
葉蕓淡淡道：“所以呢？”
田小慧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嘿嘿一笑，揚起腦袋道：“所以嫂子，你和秦錚哥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咱們一起帶著鄭松去見我爹娘啊！”
葉蕓：“……”
田小慧沖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晃了又晃，撒嬌道：“好歹鄭松也是秦錚哥給我介紹的，他也算是個媒人，咱們這一起回去豈不是名正言順嘛！”
“最主要是，有你和秦錚哥在的話我娘肯定不會打我了！”
葉蕓不禁扶額。
多大的人了還怕挨打。
她思索了片刻，斟酌著，漫不經心地道：“我倒是能回去，左右制衣廠和糕點鋪也沒多少事，就是不知道秦錚能不能回去……”
田小慧不解：“為啥啊？”
葉蕓嘆了口氣。
最近秦錚在省城似乎很忙，一向離不開她的人昨天甚至都沒有回家，離開之后除了昨晚打回來一通電話報備不回來之外，再沒有往家里打來電話。
也不知道，這大忙人在省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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