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北宋穿越指南 > 0091【豐收】
  漢中盆地的多雨季,要比長江流域遲兩個月。

  正是農歷七月初,玉米已經開始授粉,水稻再過二十天也該陸續收割了。

  朱國祥穿好衣服起床,墻壁上貼著喜字。

  沈有容還在睡覺,困乏得不行,破天荒沒有早起。

  朱院長喪妻十年,一直沒有作風問題,穿越后又體質改善,昨夜開葷折騰了大半宿。

  刷牙之時,正好撞見嚴大婆。

  嚴大婆滿臉笑容,稱贊道:“年輕人體力就是好。”

  “呃……好。”

  很普通的一句話,讓朱國祥頗為尷尬。

  沈有容還是很矜持的,架不住朱院長太猛,后半程叫得特別大聲,這破茅屋的隔音效果就別指望了。

  直至快要吃飯,沈有容才穿好衣服出來。一直紅著臉,低頭不敢見人,只是默默扒飯。

  早餐過后,朱國祥帶著白祺出門,來到新建成的村學當中。

  說是村學,幾間茅屋而已。

  學生剛好有十個,年齡最大者11歲,年齡最小者才6歲。即便朱國祥免收束脩,村民也不愿把孩子送來,因為幾歲大的孩童已能幫忙割草了。

  這些學生當中,僅僅只有兩人,不是白家及其宗族子弟。

  等待片刻,發現學生少一個,朱國祥問道:“白禛呢?”

  有個小屁孩舉手:“白禛病了。”

  朱國祥也懶得多問,說道:“今天上午不學字,跟我到山上學農去。”

  聽得此言,九個孩童歡呼起來。

  屁股后面跟著一串小猴子,朱國祥踱步上山,來到玉米地時,那里已有許多佃戶在等候。

  朱國祥對佃戶們高聲說道:“人分男女,畜生分公母,這莊稼也分雌雄。看到玉米桿頂部沒有?開花的便是男人,花粉是男人的種子。下面抽絲的是女人,花粉落到花絲上,就算男人跟女人行房了,就能結出糧食來。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

  佃戶們說著說著就笑起來,幾個中年婦人笑得特別大聲,而那些小婦人則羞紅著臉不說話。

  朱國祥繼續說道:“這玉米授粉,一般靠風吹。但我們沒種多少,全靠風來做媒婆,就有男的討不到婆娘,就有女的嫁不到漢子。所以啊,咱們種莊稼的,這個時候就該來做媒婆。”

  如此通俗的描述,佃戶們全都聽明白了,而且覺得格外有意思。

  朱國祥叫來這些佃戶的頭頭:“曾大,我明年可能要搬走。你腦子好使,今天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了。明年有誰不懂,你要教會他們。”

  “俺記得!”

  曾大頗為激動,認為自己成了朱相公的首徒。

  朱國祥說:“就算玉米種得多,風也足夠,但如果天氣特別熱,這玉米授粉還是得靠人。嗯……就好似伱熱得受不了,晚上抱著女人也沒心思做那事。”

  “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再度大笑,曾大也扭頭看向老婆。

  真的,都不用刻意去背誦,在場之人全都記得牢靠了。就是天氣太熱,人不想啪啪啪,玉米也不想啪啪啪。

  朱國祥又說:“這人啦,兩口子喜歡晚上辦事,玉米卻喜歡上午辦事。辰時兩三刻鐘,到巳時兩三刻鐘,是玉米最愿洞房的時候。想要多打糧食,就該這個時候來給玉米做媒。婚期不長,只有七八天時間,錯過了黃道吉日,玉米可就生不出娃來。”

  九個小學生,茫然望著朱老師,他們聽得半懂不懂。

  朱國祥自制了二十個取粉器,用竹竿、木板和麻布口袋做成。他先示范如何取粉,再把取粉器分給眾人,手把手的督促教導起來。

  待佃戶們取完這塊地的花粉,朱國祥又開始授課:“這些是花粉,這些是粉囊,這些是穎殼。我們給玉米做媒,只要花粉,不要別的東西。篩子拿來,把花粉篩出,去除多余雜物。”

  佃戶們學得極為認真,這關乎他們今后的溫飽。

  篩完花粉,朱國祥又拿出自制授粉器。

  這玩意兒用竹筒做的,開了幾個小孔,通過抖動將花粉撒出去。授粉之時,花絲也要剪去一部分,朱國祥一邊授粉一邊說:“陰雨天不好做媒的,你們平時去做客,也不會在下雨天出門嘛。玉米授粉,該選個好天氣明媒正娶。”

  等佃戶們都學會了,再去另一小塊地,重復剛才的所有流程。

  直到確認佃戶完全掌握,朱國祥才留下取粉器、授粉器,叮囑道:“記住,婚期只有七八天,每天上午過來給玉米做媒,最好是在辰時兩刻到巳時兩刻!”

  “俺記住了!”佃戶們紛紛喊道。

  朱國祥笑著說:“你們忙吧,不用送我下山。”

  曾大作為佃戶代表,還是把朱國祥送下山去,他已經自命為朱相公的大弟子。

  回到村塾,學生們被放回家,下午還得來繼續上課。

  白祧跟幾個堂兄弟,蹦蹦跳跳離開學校,回去向祖父匯報上午的課程。

  白宗望問道:“今天學了什么?”

  白祧回答說:“先生帶俺們上山,去給玉米做媒。”

  “做媒?”白宗望有些迷糊。

  白祧解釋道:“就是玉米要結婚了,俺們要給玉米做媒婆。”

  老白員外似乎……聽懂了。

  他把孫子打發走,叫來管家之子陸安,吩咐道:“這幾日,你不用做別的事情,到山上去看佃戶怎么伺候玉米。”

  “是!”

  陸安一直在跟著朱國祥學種地,已經快成為種稻專家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水稻收割時節。

  全村都忙碌起來,喜悅中又帶著忐忑。因為秋收來臨,意味著秋糧也該交了。

  夏秋兩季的正賦,其實并不算多,大概10%而已(按田等計算),農民完全負擔得起。

  真正怕的是苛捐雜稅,總伴著糧賦一起征,雜稅往往是正稅的好幾倍!

  如今的大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河湟地區拓土千里,西夏一直被壓著打,遼國也漸漸日薄西山。朝堂大臣,高唱贊歌,都說大宋進入了太平盛世。

  既然大宋如此輝煌,官家也該享受享受。

  今年,宮里新建成保和殿,房屋共有七十五間,修得那叫一個富麗堂皇。各種經史子集,都被搬去保和殿收藏,宋徽宗又在全國搜羅文玩字畫,總得把那么多新房子給塞滿不是?

  保和殿不算什么,今年還落成了新的延福宮。

  面積也不大,比原有皇宮更小。

  大概就是北宋的皇宮面積,差一點直接翻倍而已。盛世氣象啊!

  既然是盛世,唐朝舊禮也不能用了,配不上大宋的獨特氣質。宋徽宗親自撰寫文案,交給議禮局完善,就此廢除開元禮,朝廷改用大宋政和五禮。

  皇宮擴建了,禮法修訂了,還得有相應身份配套。

  宋徽宗在夢中被太上老君召見,老君坐在殿上,對宋徽宗說:“爾奉承天命,該當振興吾教。”

  于是宋徽宗下詔,在全國范圍內尋找道經。他要建立道教學校,編修《道史》。也不曉得工作人員當中,有沒有一個叫黃裳的,上班摸魚寫出一本《九陰真經》。

  另外,宋徽宗還下令,要給天下道士評職稱。

  道士職稱正在擬定當中,將設道階二十六級、道官二十六等。

  一個叫王老志的野道士,連度牒都沒有。原本只是個山東文吏,自稱獲得鐘離真人授法,遂被宋徽宗招進京城。先是賜號“安泊處士”,復又封為“洞微先生”,賜下豪宅跟蔡京做鄰居,當朝重臣前來拜訪者絡繹不絕。

  另外,升定州升級為中山府,蘇州升級為平江府,潤州升級為鎮江府。拉開了徽宗朝州升府的序幕,府級行政區越多,就說明天下越富庶!

  最多的時候,北宋在全國設有37府,其中22府是宋徽宗升上去的。他一個人的建府數量,比北宋其余皇帝的總和還多。除了聽起來更風光,以及增加行政開支外,似乎……沒啥卵用。

  天下百姓,沐浴圣恩,幸福安樂。

  上白村的百姓也很幸福,官府居然不催征往年欠稅了。也就今年的雜征,莫名其妙又多了幾樣。

  比如牛筋,五等戶七家湊一條,四等戶一家就得交一條。若沒有牛筋,折算成錢財也行,說是要送到西北去制作弓箭。

  稻谷晾曬歸倉,陸安喜滋滋前來匯報:“老爺,朱相公種的那塊田(約0.4畝),今年打了154斤谷子(不是大米)!”

  “去年是多少?”白宗望問。

  陸安回答說:“不到120斤。”

  古代計算稻田畝產,有時是“出米若干石”,有時又是“出谷若干石”。

  按照沒有脫殼的稻谷來算,宋代的水田畝產大致如下:黃河流域100斤,長江中游200斤,淮南地區300斤,浙東福建300—360斤,太湖地區540—630斤。

  漢中這邊的水稻畝產,跟淮南、浙東相當。

  “果真是仙法!”

  白宗望聞言大喜,朱國祥指揮耕種的那塊稻田,面積連半畝都不到,就能多收三十幾斤谷子,等于每畝可以增收七十斤!

  老白員外實在坐不住了,問道:“山上的玉米,何時能收獲?”

  陸安回答:“已經結籽了,朱相公說,可以煮嫩玉米吃。但距離收割,恐怕還要再等二十天。”

  “那俺就等著。”白宗望的心情有些激動。

  還不到二十天,陸安就回來匯報,說有幾塊地的玉米已經開始收了。

  白宗望帶著白大郎,坐滑竿上山去。

  只見許多佃戶,正在地里掰玉米,一筐一筐往家里挑。

  這是抗蟲抗旱的高產良種,玉米結得又大又飽滿。

  朱國祥正在旁邊監督,見白家父子來了,抱拳作揖道:“老員外安好,大郎安好!”

  父子倆回禮之后,迫不及待想知道產量。

  朱國祥說:“還未曬干,也沒脫粒,尚須再等幾日。”

  佃戶們把收來的玉米,或是掛在屋檐下,或是放在平地里曬。幾天之后,開始喜滋滋剝玉米粒,他們已經感受到這玩意兒的高產。

  朱國祥抓起一把玉米粒,心頭想起兒子所言。

  如果真能變異,種子可以不退化……

  又過數日,玉米粒曬干。

  白家父子再次上山,而且還帶了大秤。一籮一籮挨個稱重,總計584斤!

  唉,沒化肥就是這般低產。

  朱國祥對此感到惋惜,他帶來的玉米良種,即便種在貧瘠山地,如果有化肥的話,輕輕松松就能收獲近千斤。

  白宗望卻是雙眼圓瞪,問道:“朱相公,你種了幾畝玉米?”

  朱國祥說:“總計一畝多。”

  白宗望又問:“玉米這般高產,能不能只種玉米,不套種那紅薯和豆子?”

  朱國祥解釋說:“豆子是給玉米補肥的,紅薯也能高產。如果全部種玉米,一來肥力不夠,二來栽種太密,產量反而要降低。”

  “可惜了。”白宗望嘆息。

  白大郎說:“爹,不可惜。這才種一畝多玉米,都快趕上兩畝上田的稻子了。”

  朱國祥擔憂種子退化,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玉米乃海外之物,明年再種,可能水土不服,畝產降到兩三百斤。”

  “兩三百斤也好,比種粟米劃算!”白大郎興奮道,他對這事兒非常認真。

  “快扶俺起來。”白宗望說。

  白大郎和陸安,連忙攙扶老白員外站起。

  白宗望鞠躬長揖:“俺代百姓謝過朱相公,這玉米……能否賣給俺一百斤留種?”

  朱國祥笑著說:“陸提學那里,要送三十斤過去。向知縣那里,要送十斤過去。本村村民,各家賣一些,總計二十斤。老員外想買,今年只能買五十斤。剩下的,我要運回大明村。”

  “五十斤也行,能種多少畝?”白宗望問道。

  朱國祥說:“選種時,要挑那些顆粒飽滿的。五十斤玉米選種,按照這種間作套種之法,應該能播三十幾畝地。”

  種三十畝玉米就夠了,白宗望說道:“俺用三百斤稻子,換這五十斤玉米!”

  “可以。”朱國祥并不獅子大開口,他也想玉米能夠早日推廣。

  玉米豐收的消息,短短幾天之內,就傳遍整個上白村。

  前來換種的村民絡繹不絕,朱國祥干脆提高額度,總共換給村民四十斤玉米。并反復叮囑,選種時要優中選優,莫要選了劣種影響下一代。

  老白員外看著挑回家里的五十斤玉米,他感覺,白家的輝煌時代要來了。

  這里水田不多,山地卻多得很,如果全都種上玉米……

  朱國祥的威望空前高漲,他如今走在村中,村民見了立即讓路,恭恭敬敬等他過去。而且,皆發自內心,并無半點強迫。

  當初朱銘瞎編的故事,也重新被村民們記起來。

  村民們堅信不疑,玉米乃海外仙人授種,朱相公肯定遇到過神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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