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婳一看馮楠，也不慣著，斜睨了她一眼之后，冷哼一聲，然后回頭跟王小六兒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王小六兒點點頭，然后柳婳就走了，走的時候，胸口昂得高高的，像是故意在跟馮楠比身材似的。
她撇著小嘴兒，傲氣逼人，徑直走到了馮楠的面前以后，看馮楠沒有讓開的意思，還略帶著幾分挑釁似的看著她，“好狗不擋路。”
“欠收拾吧。”
馮楠也是個暴脾氣，眼珠兒一瞪，看起來一點兒不慫。
這時候，柳婳卻邪魅一笑，又往前走了半步，挑釁似的看著馮楠，那樣子，就像是兩個拳擊手在新聞發布會上要拍照似的，“怎么，想比劃比劃？”
“你們有完沒完？”
王小六兒看她倆像是要打起來，又有點兒像是要在一起沒事兒找事兒，忍不住“嘖”了一聲，略帶著幾分不悅皺眉說道，“要打出去打去，別在我這里找事兒啊！”
“說你呢，聽見沒有？”
柳婳還真會，挑釁似的看著馮楠，表情很欠揍，可這話說的，倒是還算有分寸，“閃開！”
馮楠翻了個大白眼兒，把路讓開了，然后柳婳抱著肩膀，又昂首挺胸地下樓了。
那樣子，看起來牛哄哄的，像個白天鵝。
王小六兒坐在一邊看著馮楠一臉敵意地看著柳婳離開，有點兒無奈地笑了笑，這時候，馮楠快步走了過來，“她怎么在這兒？”
“她欠我錢。”
“啊？”
馮楠一聽這話，當時就懵了，“你跟她很熟嗎？她怎么還能欠你錢呢？”
“這話就說來話長了。”
王小六兒一陣苦笑，然后看看馮楠，“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一條船上的螞蚱，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她一般見識。”
馮楠沒做聲，忍不住上下打量，“你跟她什么關系？”
“朋友咯？”
“男女朋友？”
“你想什么呢。”
王小六兒咯咯直笑，“你覺得，人家能看得上我么？”
“那可不一定。”
馮楠小嘴兒一撇，“你能耐那么大，誰說的準。”
“我連你我都搞不定，我還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王小六兒說著，看看時間，“李薇我給你約好了，晚上的時候，她會過來，到時候你們要聊什么，你們就自己聊就行了。”
“你不去么？”
馮楠走了過來。
王小六兒尋思尋思，看向馮楠，“我去啊，給你們引薦一下，不過，我最近聽說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好像，李薇那邊也不太好，要出事，你要是想跟她合作，可得小心點兒。”
“你哪兒來的消息啊？”
馮楠忍俊不禁，“李薇最近撈了老多錢了，我聽說的，人家事業上蒸蒸日上呢，讓你一說，好像要翻車了一樣。”
“我就是聽說的，這消息，還是比較準的，反正你自己悠著點兒來也就是了。”
王小六兒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了馮楠的面前，“反正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別人也左右不了你，只是，我略微有些擔心，要不這樣吧。”
王小六兒尋思尋思，“你最近，不是把一些不想做的產業都出掉了么，不如，做點正經生意，不也挺好的么？”
“你能想到的那些生意，都是不是很賺錢的。”
馮楠搖搖頭，“那來錢太慢了，不夠干什么的。”
“想賺快錢倒也不是不成，問題是，賺快錢，風險也大啊。”
“那倒是。”
馮楠說著，輕輕地拉了王小六兒一下，“誒，你過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么？”
王小六兒挺納悶兒，跟著走了過去。
馮楠看看四下無人，然后把門反鎖了，一把摟住了王小六兒的脖子，將王小六兒擠到了一邊。
她齜著小白牙，眉飛色舞地，看起來好像挺高興，“我最近，可能有機會拿到一工程。”
王小六兒一聽這話，當時愣了一下，“你又要做工程啊？”
“嗯。”
馮楠點點頭，“本來都不想做了，但是，看起來還不錯，利潤有點兒可觀，所以我覺得試一試也還行。”
“那你做唄，跟我說這個干嘛？”
“廢話，當然是用得上你了，要不跟你說什么？”
馮楠還有點兒小得意，笑得更歡了，“那塊地皮，原本是批給一個老哥的，那邊是老城區，城區改造你知道吧？”
“就是拆遷唄？”
“對！”
馮楠往前湊了湊，“本來吧，拆遷這活兒，也都還行，可不知道怎么的，那邊那個拆遷一直不順利。”
“咋的，遇上釘子戶了？”
“嗯，你要這么說，倒也還行。”
“我沒明白。”
“我這么跟你說吧。”
馮楠用手擋在嘴邊，在王小六兒的耳邊小聲說，“那邊那塊城區，原本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問題是，那邊有一個廟，很難拆，聽說那邊兒施工的時候，出了很多怪事，外面都傳說那地方鬧鬼，各家的施工隊都不敢動手，到后來，越鬧越兇，這事兒就一直耽擱到現在。”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來找我幫忙？要搞定這事兒？”
“是啊，我第一個我就想到你了！”
馮楠笑嘻嘻地往前湊了湊，“都知道你本事大，幫幫忙唄？”
“哼，我說的么！無利不起早！”
王小六兒把嘴一撇，悻悻地說，“你呀，就有事兒的時候跟我好，無事不登三寶殿唄？”
“誒呀，你看你說的！我平時那么多事情要處理，怎么可能天天過來伺候你啊？”
馮楠小嘴兒一嘟，跟在王小六兒的身后，“王小六兒，王小六兒！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最近，新來的市長不是剛到任么，本來呢，這個城市規劃都好多年了，卻一直到現在都沒落實，上面的領導知道了，有點兒不高興，點了名讓他重點來處理這個事兒。原本這個事兒我要是不接的話，跟咱們沒什么關系，可現在，這活兒我都決定要接了，你總不會看著我在那白忙活吧！我跟你說，我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以后，可就沒人……”
馮楠話到嘴邊，沒好意思說，然后傻笑著，一臉討好。
王小六兒在一邊喝了口水，然后扭頭看看她，“什么地方？”
“老城區那邊。”
馮楠悠蕩著王小六兒的胳膊，“去看看嘛！”
“明天吧，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忙完了，我再去看看。”
“那你是答應了？”
馮楠大眼睛一撲閃，眼里直放光，王小六兒一撇嘴，“我可沒答應，我只是說，我明天要是有時間，就過去看看，至于說這個事兒成與不成，到時候再說。”
“你要是能親自出馬，肯定能行。”
“你少來。”
王小六兒一撇嘴，“不過我挺好奇的，事成之后，你怎么謝我啊？”
“那你說唄，商量著來唄。”
馮楠看起來挺高興，笑嘻嘻地走到了王小六兒的面前，隨著王小六兒在她肘底輕輕一托，兩個人就小情侶似的摟在一起了。
王小六兒湊到了馮楠的耳邊，小聲說道，“不過說正經的，小馮馮，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你是不是在這兒遛傻小子呢？以后，這么有難度的活兒，少來找我啊！”
馮楠聽完了，撲哧一笑，“看你說的，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我要是自己能解決，我來找你干嘛？”
馮楠說完，還笑吟吟地，“再說了，我也不白使喚你，你幫我把事兒辦了，我還會虧待你啊？你看你，小心眼兒！”
“給錢么？”
“必須的！”
“那你先跟我說說，這個工程，你多少錢拿的？”
“商業機密好吧，這種事情，我怎么可能輕易說出去！”
“跟我說都不行么？”
“不行。”
“那我不幫了！”
“誒呀！”
馮楠用胳膊肘，肘了王小六兒一下，王小六兒也笑了笑，他伸手，在馮楠的后腦勺上輕輕地摩挲了馮楠一下，“正好我餓了，走吧，出去吃點兒東西。”
“走吧！我請客！”
馮楠說完了，一擺手，王小六兒也沒客氣，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就一起下樓去了。
其實，王小六兒本來對拆遷這種活兒沒有什么興趣的，但是一聽說那地方鬧鬼，王小六兒就覺得好奇，其實呢，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鬧鬼的事情，不過，事出無常必有妖，這多半越是怪事連連的地方，也越容易藏著一樁大富貴。
王小六兒這憋寶的活兒，傳自青燈鬼門，青燈鬼門，是鬼門的一個分支，可以說，他們這一路的憋寶人，本質上來說，還是應該歸結為術士之流，所以鬧鬼什么的，他不太怕，或許，這也是王小六兒比之于老王頭兒最有優勢的地方。
王小六兒和馮楠一起下樓，馮楠開車，王小六兒在一邊，路上也是閑著，就聽馮楠講了一下那事情的大概，結果王小六兒在旁邊聽著聽著，也算聽明白了，這個事情其實也不算很復雜。
和大多數城市一樣，江城所在的地方，其實也是一個老城區和新城區同時存在的地界兒，江城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也是一個有著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古城，馮楠她們接到的工程，其實就是江城最古老的古城區之一，但是隨著城市的發展，古城區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些殘破不堪了，原本這地方還有很多宗教建筑，但是，七十年代的時候，基本上都讓一群小崽子給燒了，到現在還能看見的坐落在市區的古廟，其實就這一個。
其實，這古廟說是廟，但其實多少有點兒不妥，因為這個古廟王小六兒聽說過，這里面主要祭祀的人，其實不是什么佛祖，也不是什么菩薩，更不是什么金剛護法之類的，這廟，其實是個陰廟。
很多人不明白，說廟也分陰陽么？
其實還真有這種說法。
陰廟和陽廟，都是廟宇的類型，細分起來，其實能說道地方還很多，當然了，陰廟和陽廟最大的區別是，陽廟是祭神的地方，大到三清道祖這種級別，再往下，三清四御五方五老，再往下，天罡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再往下，四天師，城隍土地什么的。
因為陽廟是神仙廟，所以，廟里多半都是燒香的，但是陰廟不同。
祭祀陰廟，不燒香，燒紙。
因為所謂的陰廟，其實本質上來說，就是用來祭“鬼”的。
當然，不是什么樣的“鬼”都會入廟祭祀，一般來說，入廟祭祀的“鬼”都有一定的身份，要么是從事某個行業的人，要么是死因接近的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規矩，就比如，所謂的“大眾廟”里供奉的，都是無后的厲鬼。“流公廟”里供奉的，是死在海上的亡魂。
當然，也有一些地方把供奉城隍，地藏的廟宇成為“陰廟”，但這個，一直有一定爭議，暫且不論。
江城古城區的廟，叫娘娘廟，里面供了三個所謂的“娘娘”，以前有傳說，說這三個娘娘就是《封神演義》里說的三霄娘娘，但這說法，基本上是鬼扯，因為一直以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三個“娘娘”跟那個傳說中的“三霄”有任何關系，但是，根據當地人的說法，這三個“娘娘”，很有可能是死在“棒槌會”上的三姐妹化成的。
要說這個什么“棒槌會”，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棒槌會”是一個很詭異的“廟會”，過去的時候，沒有現在那么發達的技術，當時的人，一單結婚很久，不能正常地生兒育女，很難查清楚是男人有問題，還是女人有問題，所以，當時的人為了搞明白這件事，就會在固定的日子，由家里的老太太偷偷摸摸地把自己家的兒媳婦的眼睛蒙上，送到偏遠地方的廟里，然后跪在地上燒香叩拜，祈求廟里的神仙啊什么的保佑家里不會絕后。
這個廟，通常都在偏僻的地方，因為這樣不容易被人知道，那時候的人都要臉，這事兒傳出去，也不好聽，就像是上一次，韓夫人請王小六兒幫忙抓的那個，就是這種廟里的“陰神”，那個“陰神”的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專門干這活兒的。
通常老太太把自己家兒媳婦送來以后，都會燒香跪拜，燒完香，也磕頭了，就會離開，這時候，早已經藏在廟里急哄哄地等著的男人們就會一擁齊上，沖進去，大快朵頤一翻，一直大約要等到第二天早上，老太太才會把人接走。
這個過程就是所謂的“棒槌會”。
等“棒槌會”這事兒翻過女了，要等一段時間，通常，在回去了以后，家里人要是發現女人懷孕了，會很高興，因為這就證明是男人有問題，跟女人無關，所以通常家里也不會說什么，絕大多數時候，雖然知道孩子不是自己家的，但是還是會將這不知道親爹是誰的孩子視為神仙贈予，視如己出。
可要是經了這一宿，女人還沒懷上，那就證明不是男人有問題，是女人有問題，到時候，夫家就可以大模大樣地將女人休了，再娶一個。
這事兒聽起來還算比較合理，但是，實際操作的過程中，也一樣很容易出現各種意外。
比如，被送到廟里的小媳婦經不住一群老爺們兒可勁兒折騰，等不到第二天天亮，就死了，最后不單連個兇手都抓不到，婆家和娘家又都覺得這事兒丟人，死的女人，就很可能連埋進祖墳的機會都沒有，怕玷污先人，這時候，這些女人的尸骨啥的，就只能被集中安置在一些寺廟道觀或者是尼姑庵一類的地方。
一開始一個兩個的，不算事兒，可時間長了，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廟里的牌位也就越來越多。最后，這些死在這事兒上的女人，把廟里的神仙都給擠走了，自己也就漸漸地成了所謂的“娘娘”，在廟里接受香火。
別的地方的娘娘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反正，江城那個所謂的娘娘廟，在傳說里大概就是這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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