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兒微微側頭，有些詫異地看著對方，“為何如此說？”
“那個湯普森，雖然行蹤隱秘，不好找，但我也沒完全放下這件事，根據我最近這些日子的了解，他們的人，又來了。”
老頭兒看向王小六兒，“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出來以后，一直沒離開江城的原因。”
王小六兒眼神一動，“你一直在等他們。”
“對。”
老頭兒點了點頭，“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一定會回到江城呢？”
“因為，他們要拿的東西，沒拿到。”
老頭兒說著，抿了抿嘴，王小六兒卻靠在一邊，尋思尋思他的話，然后搖頭，“要我說，當年點了你們的，未必就是他們。你想，他們想要的東西沒拿到，為什么要點了你們，這不是自斷一臂么？”
老頭兒點點頭，“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才說，我不能確定。也正是因為我不能確定，所以，我想找到他們，當面問個明白。”
“如果不是那些人，那定然就是你說的那個黑眼鏡兒，成瞎子。”
“那個人，確實更加可疑，可問題是，能找到他的線索，都斷了。”
“鞥跟我說說這個人么？”
王小六兒看起來十分好奇，微微皺眉看向了老頭兒，老頭兒一聽這話，沉吟半晌，繼續說道，“當時，也沒什么說法，那時候，姚爺說有一場硬仗要打，需要幾個好手兒，以他當時的名望，誰不想投靠？所以，當時很多同行都介紹了一些高手過來。這個成瞎子，比較特殊，來的時候，貌不驚人的，但介紹他來的人說，這人是個搬山道人，有奇門方術護身，遇上什么邪祟啥的，他很在行。我們當時一聽這話，都很驚訝，雖然，江湖上一直有搬山道人的傳說，但是，真的遇上，也沒幾次，我們當時將信將疑，姚爺想試試他，就讓他跟另外一個伙計去翻了個老坑。那老坑，里面沒啥東西，卻有個惹不起的玩意兒在里頭，結果，那人也真厲害，前后不到三天，就把東西帶回來了。”
王小六兒挑起一邊的眉毛，“什么東西？還惹不起了？”
“一只禿尾巴老貍子。”
對方說著，搖搖頭，“那東西，也說不好是怎么一回事兒，我們剛碰見的時候，是半夜。大半夜的，看見路中央有個老太太，模樣古怪，就蹲在路邊兒一個大石碑上看我們從旁邊兒走過去。當時大半夜的，多嚇人，伙計們就問她是誰，她也不說話，當時幾個人正干活兒呢，怕給人知道，告了密，有倆小子就商量著，要把那老太太給做了。結果他倆一前一后，上去，抽刀就要扎她，哪知道，那老太太一聲獰笑，轉身就跑了。那跑起來，腳都不沾地，那倆小子直接都給累壞了！當時，我們幾個人都驚了，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那老太太不對勁兒，就說趕緊走！這活兒不干了！哼！”
老頭兒冷哼一聲。
王小六兒挺詫異，“那馬上到手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們是那么想的。姚爺這事兒看得開，說不要，就不要，絕對不含糊那種。可問題是，這手底下的人，幾沒那么覺悟，一聽這話，就明顯不樂意，但是他們也沒辦法。我們離開以后，也覺得有點兒不甘心，私底下，也有人一直留意那邊的消息，后來，看也沒引起什么騷亂啥的，就研究著不行再回去看看，畢竟，那地方要是對，也有一筆不小的收入在等著呢。這手底下，人多，沒錢真不成。但是姚爺不同意，姚爺說，那地方犯病，去了，兇多吉少，錢有的是，這點兒東西不值得玩命。”
王小六兒點點頭，“這哈說的倒是沒錯。”
“我也知道對，但是，出來干這個的，有幾個守規矩的？我們不去，可有些個伙計，還是沒忍住，假裝生病了，回家去，結果半路上就偷偷地去了那地方，因為之前都踩盤子弄明白了，那倆小子沒費勁，就找到墓道口兒，進去了。其實就是一個不是級別很高的墓，應該是大當官兒的，他倆下去以后，很快就拿著東西了，可誰承想，倆人一出來，就聽見有人兒在那兒咯咯笑！那夜半三更的，一聽那聲兒，說是跟貓頭鷹似的，嚇人著呢！倆人一聽見動靜兒，當時極一哆嗦，猛抬頭，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斜刺里，一棵老樹上，之前那個老太太在樹上蹲著呢！”
老頭兒學著老太太的樣子，“就這樣，那老太太，就這么揣著手，瞅著他們，在那兒瞪著一對眼睛兒陰森森地笑！那動靜兒，像這像那的，就是不像人！再說了，哪有老太太在樹上蹲著的？那倆伙計一看，當時就毛了，一個小子膽子大，猛地將手電往上一晃，當時就看見，那老太太臉上的褶子猛地一開，滋滋地，毛兒就長出來了！他一咧嘴，好嘛，貓臉兒，滿嘴都是尖牙，嚇得倆人一聲大叫就跑了！”
老頭兒長嘆一聲，“那時候，當地有個傳說，說有個什么貓臉老太太，當時傳的神乎其神的，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結果沒成想，在那兒碰上了！得虧那倆小子還算有腦子，跑的時候，分開跑的，要不然，兩個都得死在哪兒！”
王小六兒抬頭，“跑了一個么？”
“跑了一個。”
對方說著，把煙頭兒扔在地上，“要不然，咋知道的這個事兒呢！跑了那個當時很害怕，擔心那老太太追上來，就來找我們了，那東西確實沒來，可我們也不敢不管，后來商量了一下，仗著人多，就去了，結果找了很久才找著人，人找到的時候，臉都讓啥東西給啃壞了。”
老頭兒指著自己的臉，表情很是痛苦，“那可不是什么簡單的玩意兒，厲害著呢，姚爺當時也不敢怎么樣，最后，就把人就地埋了。不過，這事兒當時壓在兄弟們心頭上，每次想起來，都很恐懼，算是一心結！結果誰成想，那成瞎子來了以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東西給除去了。不過，也說不好是不是，反正，他弄回來一老貍子，好家伙，個頭兒不小，禿尾巴，可猙獰了。”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你們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個，是這意思么？”
“咋說呢，這個，誰也不敢說確定，不過，信的人還是多數。后來，那成瞎子，也確實露過幾手兒真本事，危急關頭，救過好幾個人，大家都覺得他本事大，雖然他是后來的，也不愛說話，但是，大家都挺服他的。”
王小六兒沉思良久，抬起頭來，“你可曾見過此人的手段？”
“我，很少跟著一起下地，所以，真沒見過，都是聽別人講的。”
老頭兒坐在一邊，遙望天邊，“不過，聽人說，他使的手段，介于道術和巫術之間，很邪的那種。”
王小六兒點點頭，“那，姚爺信任他么？”
“不好說。”
老頭兒搖搖頭，“姚爺對這個人，一直比較敬重，但我感覺，姚爺也懷疑對方的身份，不過，因為大家需要這么一個人，需要他的手段，所以，一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所以，你們的人，幾次去倒周攜王的斗兒，都沒成，就是因為遇上了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情。”
王小六兒抬起頭來，看向了對方，“我很好奇，你們，到底遇上什么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們翻的，是周攜王的斗兒？”
四周的人紛紛看過來，眼神里帶著幾分疑惑，王小六兒一撇嘴，“之前，吳先生，也找過我，他想請我陪他們一起去，我看她生命中的最后那段日子，一直想再進山一次，雖然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但還是，對立面的事情略微了解了一下。”
“他告訴你的？”
“我自己猜的。”
王小六兒擦了擦手，“這個周攜王，照道理說，應該算是周王室的王室正統，但是，內斗之中，他失敗了，他跟擁護他的那些人一起消失在了歷史長河當中，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最后怎么樣了。”
王小六兒略微直了直身子，“但是，據說，從他死后不久開始，包括戰國時代的很多人都在尋找他的下落，表面上的說法，是為了臣子的本分，而實際上，我猜，這些狼子野心之輩，固然有自己的想法。我猜，是這個周攜王的身上，藏著什么秘密，又或者，有什么東西，一直吸引著那些人，讓他們，趨之若鶩。”
老頭兒上下打量著王小六兒，“那你覺得，什么樣的東西，能讓他們，趨之若鶩？”
“我猜，這可能，跟周王室的一位先祖有關。”
王小六兒曖昧一笑，“古時候有一本奇書，叫《穆天子書》，說的事周穆王和西王母國的故事，而傳說中，西王母國，處于昆侖，神話傳說，此地是原始天尊的道場，有神仙鎮守，司掌生死。”
王小六兒看向了對方，“還有人說，東海之上，有仙山，仙山之上，有一位大神，名為東王公。東王公，西王母，是擁有長生不死之術的神祇，當年，秦始皇對此事，深信不疑。然而，歷史上，東王公和西王母，是否存在，這尚且是一個未解之謎，就算他們真的存在，他們生平如何，姓字名誰，也一樣說不清楚。”
“東王公，和西王母，都是真的。”
老頭兒嘆息一聲，繼續說道，“東王公，在東海歸墟之中。西王母，處于昆侖之內。”
王小六兒撩起眼皮看著對方，“你對這兩個人，也有研究？”
“你這個人，很聰明，難道，你猜不到，我為什么對這兩個人都有研究么？”
“當然。”
王小六兒嘴角一歪，“你們到底在找什么？周攜王的墓里，到底藏著一個什么東西？”
“周攜王的墓里，藏著一個，上古邪靈。”
老頭兒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個東西，是西王母國的重寶。”
王小六兒瞇起了眼睛，“那為什么西王母國的人，會把那個東西送給周王室？”
“屁！”
老頭兒冷笑了一聲，“的確有這樣的傳說，傳說，穆天子要死的時候，有人從昆侖，送了一件東西給周穆王，周穆王得到了那個東西以后，很快，就重新煥發青春，再次活了過來。可你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老頭兒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其實，東西，是周穆王搶來的，你以為，歷史上，曾經輝煌一時的西王母國，是如何突然從歷史上消失的？你以為，在當時那個時代之下，有誰，有能力在滅了西王母國？”
王小六兒陡然一驚，微微側頭，“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覺得，我是干嘛的？”
老頭兒輕嘆一聲，“歷代的史書，都在不斷修訂，越往后的時候看，就越是離譜兒，你看到的帝王將相，都是后人想讓人看到的帝王將相。歷朝歷代的統治者，無不如此。所以，越是往遠了看，那些事情，就越是撲朔迷離，而實際上，真想可能跟殘酷，殘酷到完全顛覆的你的想法。就譬如說，眾人皆知堯舜禪讓，從唐宋以來，人人都為之稱道，可從古墓中拿到的古書中卻這樣記載說，‘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于平陽，取之帝位。舜囚堯，復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也’！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
王小六兒一撇嘴，“堯舜禪讓這個事兒，確實存在一定爭議，現在越來越多的考古發現似乎都在證實，堯舜禪讓，不過是后人給自己倒行逆施找的借口罷了。”
王小六兒頓了頓，低頭，又抬頭，“實際上，堯晚年的時候，實力下降，舜利用這個機會，將堯囚禁，并且，不讓的堯與堯的兒子朱丹相見，最后奪了堯的帝位。而舜上位之后，因為手下大禹治水有功，大禹功高蓋主，以至于，晚年的舜不僅自己被架空，成了傀儡，最后，還被上位之后的大禹放逐，慘死于荒野。而他的兩個老婆，娥皇女英，也因此，被逼跳河自盡。唐朝的時候，李白的詩中就因此出現了‘堯幽囚，舜野死’的說法。更有戰國時代，《韓非子》中明確記載，說，‘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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