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才接到的消息，說是，昨兒晚上，有人看見，江城的地界兒上又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錢真人看向王小六兒，見王小六兒一臉疑惑，繼續說道，“那些人，你可能不熟，但據我所知，那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兒。”
“干啥的？”
“盜墓的。”
“誰的人？”
“這不好說。”
錢真人搖搖頭，“為首的一個，也是個大佬，道門出身，搬山道人。”
王小六兒眼神一動，然后抬起頭來，“搬山道人。”
“對。”
錢真人點了點頭，“那些出身道門，亦或是與之接近的盜墓賊，在江湖上，都叫搬山道人。搬山道人跟一般的盜墓賊不太一樣，其實，即便都是盜墓的，也分門別類，有自己的規矩。要說主流，就是摸金校尉，和發丘中郎將，但實際上，這兩派，是一派，當年，三國時候，曹操他們那一伙人為了籌集軍餉，找了許多民間的奇人異士組成了一個小隊伍。這個小隊伍，專門就盜墓，為軍隊籌錢，而干這活兒的人里分兩支，一支的頭頭，叫摸金校尉，另外一支，就叫發丘中郎將。傳聞，現在這些盜墓的，多半都以摸金校尉自稱，尊曹操為祖師爺。而這搬山道人，是與摸金校尉完全不同的一伙人，他們憑借玄門的本事，硬打硬開，即便是遇上那邪門兒無比的古墓，也不躲避，所以在江湖上也是名氣不小。”
王小六兒點點頭，“我聽說過。不過，這些人，怎么來江城了？知道為首的是什么人么？”
“我覺得這事兒，跟張強他們有關，說不準，他們這次是要聯手。”
錢真人說著，抿了抿嘴，“對方來的那些人，我也說不清楚到底都有誰，但是，現在從外面傳回來的消息來看，為首的一個，那些人都不簡單，而且，其中有一個，疑似是個大人物。”
“什么樣的大人物？”
“江湖上，幾十年前，有個搬山道人名噪一時，此人，不知道來歷，但用的，是道門的手段，江湖綽號，叫羅真人，走江湖的，都知道他，以前我師父還在的時候，經常提起這個人。他老人家，當時告誡我說，以后江湖上遇見了，躲著走。”
“那定然是個狠角色。”
“可不是么。”
錢真人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兒，“這個人，說是眉間有一個豎紋，看著就像馬王爺，多年以前，那絕對是橫行江湖的一號人物，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消失了，已經多少年沒人見過他了。”
“他當時什么境界？”
“年輕時候，實力就不下一品，名聲最大的時候，不輸小宗師。在搬山道人這個圈子里，應該算是頂級，很多人，都很怕他。”
“那到現在，他還活著，那他年紀也不小了吧？”
“肯定是個老頭兒了。”
錢真人壓低聲音，“本來這事兒，我沒做太當回事兒，但是現在一想，覺得不對，你說，他能不能，是沖你來的？”
“如果他跟張強他們要聯手，應該還是奔著進山去的。”
王小六兒頓了頓，“張強他們，不是找到了吳先生的手下么？吳先生他們進山，死傷慘重，現在真有那個留下來的活口帶路的話，應該是知道山里有什么，做好了準備。”
“問題是，那山里，到底是有什么東西？”
錢真人略微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難不成，那古墓之中，有僵尸？”
“如果是有的話，那，估計道行不淺，周攜王的古墓當中，要是有陪葬的，殉葬的，那都是上千年的老粽子，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王小六兒眼珠一動，尋思尋思，又說，“誒，他們，沒找你么？抓僵尸，你專業對口啊！”
“別拿我開玩笑了！”
錢真人一擺手，“我那兩下子，你不要我命么！再說了，我是正經道士，怎么可能跟那些人在一起，那不讓祖師爺怪罪么。無量天尊。”
錢真人掐道指，還裝模作樣，王小六兒在一邊哈哈大笑，“我發現你，是真的厲害，我看，江湖上這些是是非非，這個那個的，就沒多少是你不知道的！伏牛山張家那幾個人，你也認識，厲害啊！”
“之前，跟那幾個打過交道，吃過虧，所以，我認識他們。”
錢真人一撇嘴，“這也就幾年前的事情，我一個同門，在外面趕路，過一個老林子，破廟里遇上了他們幾個，當時誰也不認識誰，幾句話不合，就掐起來了，說出來有點兒不好意思，當時動手了，我們幾個，沒整過他們，讓人給揍了一頓。”
錢真人說著，有些憤憤不平，“那個張強，和那個張薇，當時都歲數不大，但是下手是真的狠，那一出手，就奔著要人命去的，到現在我還記得呢。”
王小六兒一挑眉，“還有這種過節呢！”
“可不是么！”
錢真人一撇嘴，“不過，真是女大十八變，那個張薇，小時候長得跟現在不一樣，這才幾年的光景，我一看，不得了啊！除了那桀驁不馴的小眼神兒沒怎么變以外，黃毛丫頭，已經成了大美女了！”
“脾氣還是那個樣兒，不咋地。”
王小六兒冷哼一聲，“昨兒，我們見了面了，一言不合就動手，拿個刀，要扎了我。”
“那估計讓你收拾壞了吧。”
錢真人哈哈大笑，顯然，對王小六兒的實力有足夠的信心。
王小六兒聳聳肩，“我倒是沒怎么她，一個女流之輩，不愛跟她一般見識。”
“收拾她！那個小娘們兒，可不是什么善茬兒，要我說，就得找個厲害的，好好收拾收拾，要不然，早晚都是個事兒！”
錢真人說著，一抬頭，“而且，那小模樣，真不賴，身材也好，你們倆，倒是還挺搭配的！”
“我跟伏牛山，也算有仇。”
王小六兒坐直了身子，“所以這事兒基本不可能。
“又沒讓你娶她！兩回事！”
錢真人說著，搖搖頭，“其實，要我說，多個冤家少條路，不到萬不得已，像他們那樣的人，還是不得罪！不過，有的時候也是沒辦法，你不招惹他們，他們主動來找你！”
“可不是怎的。”
王小六兒靠在一邊，“對了，最近，有關于米婷的消息么？”
“米婷？呵呵！”
錢真人笑了起來，“上次出事以后，不是讓他父親派人接回去了么，然后，好像就深居簡出，一直在帝都呢。”
王小六兒一挑眉，“那些個妖魔鬼怪的，沒去找她們母子的麻煩？”
“你覺得，誰有那個本事。”
錢真人一撇嘴，然后坐直了身子，“那個小米婷的生父，一直都是個傳說，到底是誰，還說不好，但是，傳聞之中，米婷他爹的勢力可不小啊！上次，去御劍門接走她們母子的那幾個人，帶頭的，叫劉兆陽，當年，四大宗師之一，拳掌的功夫，是一絕，我這么說吧，就算是薛長風在世，他都不虛，就更不用說別人了。”
王小六兒一歪身子，“我早聽說米婷他爸不一般，他爹會不會就是那個劉兆陽？”
“這個，應該不是。”
錢真人搖搖頭，“傳說，劉兆陽，是給他們家看家護院的保安隊長，大概就是這么個職務。”
“我去。”
王小六兒身子一歪，驚呆了，“大宗師看門兒！”
“啊。”
錢真人也笑了，“你本事再大，架不住人家有錢啊！”
錢真人歪著身子，翹著腳，“這年頭兒，就這樣，你本事再大，不也得吃飯么！過去時候，什么這個那個的，最后不是給人押鏢，就是給人看家護院，有多少能有自己的生意，練武的人是如此，搞修行的，也差不多，像薛長風那種，還是少數。”
王小六兒點點頭，“所以，那個天下會就有本事，自己給自己當老板。”
“可不是么！”
錢真人說著，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帝都那個地方，不比江城，那地方，臥虎藏龍，水深著呢！就拿這次的事兒來說吧，小米婷被人接走，御劍門，屁都沒敢放一個，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們也怕。”
“御劍門，藏著幾位大人物。沒露面，但我始終能若隱若現地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王小六兒抿了抿嘴，“看樣子，御劍門應該藏著不少大修行者，他們要是出手了，當時的情況，還不好說。”
“像這樣的，可多了。”
錢真人略微直了直身子，“像咱們，茅山祖庭，龍虎山，武當山，還有一些這個那個的，那種地方，隱士眾多，很多時候，門派里你能叫出名號的都不算最厲害的，真厲害的，人家幾乎不怎么露面，可要是逼急了，急眼了，真跳出來幾位老資格的，真頂不住。像那些人，那都是這些名門大派的底氣，你看，那些小門小戶的，動不動就江湖仇殺，就滅門慘案，可這么多年下來了，你看，哪個名門大派有人敢上去折騰去？開玩笑！”
錢真人深有體會的樣子，“我年輕時候，也挺狂，但是跟我師父走南闖北的，漸漸明白一個道理，一山更比一山高，有些個貌不驚人的主兒，一動手，嚇死人。”
王小六兒一挑眉，“有人驚過你么？”
“我這一輩子，有四次，被人嚇到過。”
錢真人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一次，是我十二歲的時候，跟師父學道，在南邊兒遇上一個白眼尸煞，當時，被嚇得尿了褲子，差點兒命就沒了。第二次，是我三十歲那年，被水鬼拖入水底，差點兒淹死，在水底下，我見到密密麻麻，無數的那種東西伸手抓人，差點兒就嚇死了。第三次呢，是我跟師父北上，去東北處理個事兒，結果遇上個出馬的，跳大神兒，當時我感覺我自己挺行的，學道的，有點兒看不上人家，所以，有點兒出言不遜，惹毛了對方，結果一動手，栽了，讓一個也就十幾歲的小毛丫頭給打了一頓，根本還不上手。至于，這第四次……”
錢真人輕嘆一聲，“第四次，就是那天，在那個山洞里，看你出手，那以后，說實話，我就虛了，說句有點兒那什么話，當時，我這道心，就亂了，我感覺，我就算再努力，窮極一生之力，也不如你。這人跟人，真是不一樣，不服不行。”
王小六兒歪歪著身子，“你這是在夸我呢？”
“我說一句心里話，我真的覺得，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
“我不是那意思。”
錢真人一擺手，“你，確實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我這么多年嗎，見過的東西也不少了，但你那如鬼似魔的樣子，至今還忘不了呢，我見過多少陰邪附體，見過請神上身，可唯獨你那個樣子，沒見過，我也不知道你是用的什么樣的神通，借的是誰的力量，我的天，咱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那么大的煞氣！我的天，那啥呀那是？別人請神，請的都是小鬼兒，你這家伙，那，請的是啥那是？閻王爺？誒呀……”
錢真人直晃腦袋。
王小六兒在一邊咯咯笑，故作神秘的樣子，“小時候，我爺找人給我算命，算命的都不敢開口，說我命硬，不敢開口。”
“那是！說你是神仙轉世，我都信！”
“哈哈，你還信這個！”
“關鍵不得不信！”
錢真人說著，跟王小六兒碰了一下茶杯，正在此時，外面，一個伙計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那伙計，是錢真人店里的，一進來東張西望，看見錢真人，連忙快走幾步，到了近前，“師父！六爺！”
王小六兒點點頭，沒說話，錢真人則是微微皺眉，手里掐著茶杯扭頭看他，“怎么了？”
“師父，來了幾個生面孔，下了單，要咱幫著準備點兒東西，說是著急用，這兩天就要。你看看。”
伙計說著，拿出一個單子，遞給了錢真人，錢真人結果來掃了一眼，不由得臉色微變。
王小六兒看錢真人不對勁兒，一挑眉，“怎么了？”
“不對啊……”
錢真人嘀咕著，將單子遞給了王小六兒，“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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