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2020年的最后一天。
這一年，對許多人來說，都過得非常艱難。
正因為如此，更是對來年，寄予了美好的期盼。
而今年這個跨年，對某些人來說，有更多的意義。
下午，朱于湖買了菜，一路向家走去。
上次幫強叔炒股賺了錢之后，朱于湖用自己的分成，從強叔的手中買下了這套房子。
雖然強叔說不用買，他在這里住著就行，只要強叔不破產，就不要他的租金，更不會趕他們，但朱于湖還是咬了咬牙，把這套房子買了下來。
過戶手續是前兩天辦下來的，拿到房產證的那一天，朱于湖的心中百感交集。
正如強叔所說的，他終于和這個城市里的大部分人站在了同樣的起跑線上。
這個城市，終于真正接納了他。
這棟房子，坐落在一處已經有二十多年歷史的老小區，此時正在進行適老化改造，業主剛剛開了一個會議，商量給樓房加裝電梯的事宜。
這是朱于湖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在一群年齡明顯比他大的多的業主中間，面容稚嫩的他，也很是惹眼。
雖然加裝電梯要交很多錢，但是朱于湖還是在同意書上簽了字。
因為他真的不舍得奶奶每天爬四樓。
從物業的小會議室里走出來，朱于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褲兜。
在得到強叔的那些分成的時候，朱于湖覺得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手中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不當家不知糧米貴。
真正買下了這套房子，他才發現水電費、物業費，原來一個月要這么多。
發現各種東西壞了修一修，也要花不少錢。
一座房子，帶給他的，是心底的踏實，還有很多緊迫感。
但這又怎么樣？
他們終于在這個城市里又有家了。
奶奶可以在這里住著，過段時間，把爸爸媽媽也接來，不讓姐姐再負擔爸爸媽媽的生活，免得總是遭姐夫的白眼，他們倆日子過的本來就緊緊巴巴的……
如果爸爸媽媽的身體也可以好起來，奶奶可以健健康康的，五六年之后，自己還會回到山中縣，去支教。
像是小蘇老師做的那樣。
或許，在那里，也有一個像自己一樣的孩子，需要自己的幫助。
又或者，五六年之后，山中縣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了，到時候，自己將去向何方？還有沒有能夠讓他發光發熱的地方？
朱于湖的心中，幻想著未來。
對他來說，未來還有許多的不確定性，在迷蒙的霧氣之中，看不真切。
但他卻已經找到了一個方向。
朱于湖一邊想，一邊拎著從附近小菜市場買來的菜，走到了單元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道：“嗨，小朱同學！”
“哎？”朱于湖抬起頭來，就看到有兩三個女生站在前方單元不遠處，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啊……陳秋怡！”朱于湖嚇了一跳，“你們怎么在這里？”
“你忘記了？你之前說，奶奶最喜歡熱鬧了，所以我們兩個寢室跨年一起來找奶奶包餃子的，然后一起看跨年。”陳秋怡笑瞇瞇道，“你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雖然笑瞇瞇的，但是朱于湖感受到了殺氣。
“啊……”朱于湖抓了抓腦袋，“我……”
“你真忘記了啊！”陳秋怡不滿道，“小朱同學，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
“呃……”朱于湖慌忙道：“沒有，沒有，我哪能忘呢？寢室聯誼對吧！你看，我都已經把菜買回來了……”
“對了，你們幾個室友呢？”
“啊，他們還沒來，馬上就過來。”朱于湖的汗水嘩嘩的。
這兩周，是東原大學的考試季，每天考得昏天暗地的，昨天終于考完了一波，今天他們睡了一覺，然后約好了一起開黑，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行，得趕快把他們叫來！
能把聯誼這種事都忘記，所以說，東原大學物理系的單身狗，真的是憑實力單身的。
“來，你們先上去，我突然想起來我忘記買姜了。”朱于湖把手中拎的菜遞給陳秋怡，轉身就跑。
“我這里有姜……”陳秋怡舉了舉自己手中買來的一些餃子的材料，看著朱于湖的背影，嘆了口氣：“嘖，呆頭呆腦的，這家伙怎么考上物理系的……”
“噗，物理系的這些同學，果然都好呆，哈哈哈，好有意思。”旁邊一個女生道。
然后又有一個女生道：“你不懂，我們秋怡同學，最喜歡這種呆里呆氣的同學了。”
“呸，誰喜歡他了！”陳秋怡紅了臉。
“還不承認？你臉上都寫上了。”
“就你廢話多！我喜歡他怎么了！誰還不能喜歡個人了？”陳秋怡氣得跺腳，干脆就承認了。
這個妹子，向來知道自己要什么。
如若不然，也不會那么干脆堅決的報考考古學了。
“那今天秋怡是要去見家長了！我們陪著秋怡見家長。”
幾個女生，你推我我推你，笑嘻嘻地上了樓，但是走著走著，陳秋怡突然頓住了腳步：“啊，朱于湖這個不靠譜的家伙，該不會壓根也沒給奶奶說我們要來的事吧。”
朱于湖跑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糟糕！”
他確實沒有給奶奶說陳秋怡幾個人要來的事。
現在該怎么辦？
是回去把女同學安排好，還是先把男同學叫回來。
朱于湖猶豫了兩秒鐘，拿出電話打了出去。
“唉，什么？和考古系的女生聯誼？我們開黑正開心呢。不如改天吧……”聽到自己室友的回答，朱于湖差點心肌梗塞。
你們給我差不多點啊！
“你們不是想要看跨年嗎？”
“是啊，我們開黑完了就找個地方看……”
“我家有大電視。”朱于湖道。
“我靠，你不早點說，馬上來。”
朱于湖掛了電話，心中為自己的三個室友，默默嘆了一口氣。
然后又轉身撒腿就跑。
奶奶別讓陳秋怡他們幾個人吃了閉門羹才好！
回到家，朱于湖發現自己想多了。
家里，幾個女生已經把案板支起來了，自己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拉著陳秋怡的手，似乎有著說不盡的話。
看朱于湖回來，還給他了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一刻，朱于湖都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奶奶。
我的奶奶，那個從來沒離開過老家小山村，出門都不敢走遠的老太太。
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來自己喜歡哪個女生的？
這難道……就是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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