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任何意義上的空間里。
羅維算是知道了露意畏懼的原因。
“先出去吧。”
其實在里面說也沒關系，阿依凝連墻體都直接扒了下來，真正需要在意的是那層膜，而非墻壁里的空間。
但承諾過露意不會有事，先把她帶出去比較好。
來到外面，阿依凝皺起眉頭。
“那到底是什么？露意難道在害怕被砌進墻里？”
“不是……”羅維搖了搖頭，看著小歪魔仍舊黏著薇彌爾不放，比起畏懼，現在像是逮著了機會一樣，使勁蹭著小二五仔。
他嘆了口氣，走到了兩人面前。
“感覺怎么樣？”
“羅維叔叔壞壞，讓露意變成了普通的女人～”
露意一邊說著，一邊捏了捏薇彌爾的胳膊，朝他努了努嘴。
阿依凝：“……？”
普通的……女人？
那一剎那，他們在里面干了什么！？
羅維揉了揉額角，再怎么說一剎那也不可能吧。
他回頭解釋道：“簡單來說，露意在里面施展不出歪魔的空間能力。”
“……為什么？”
阿依凝怔了一下，原來普通的女人是指用不出歪魔的技巧？
那她也一點都不普通好嗎！！
“里面的空間變成了界外區域，”羅維看著墻壁凹陷的方向，“但只是規則上的改變，所以無論是把墻挖出來還是我們的進出，都不受影響。”
米諾妮的本體是界外魔神。
結合她神力的引導，那道膜毫無疑問是她留下的。
至于為什么這么做，恐怕是避免其他的神明通過空間的方式找到她吧。
露意下巴頂在薇彌爾腦袋上，用食指戳著自己嘴唇，不假思索說道：“要是露意成了普通的女人，是不是就可以和阿依凝搶羅維叔叔，不被趕出去了？”
“露——意——？”
“露意要申請再玩一次！”
看來她是一點都不怕了。
之前見她那副模樣，還以為把她嚇得不輕，對于歪魔的純真，永遠都別奢望能百分百掌控她。
不過，在自身能力會短暫失效的狀況，沒思考多久就愿意跟進來，也足夠體現對他們的信賴了。
唔……
薇彌爾感覺自己就是棵樹，露意則是一只樹袋熊，哪怕和阿依凝拌嘴都緊緊扒著自己，圍著自己上躥下跳。
伊露絲搖頭看了她們一眼。
“既然弄清楚狀況，你應該有答案了吧。”
“算是吧。”
羅維重新走到墻壁的凹陷處。
尋常的方式無法找到她，按理說此刻應該由對方為他們開啟這道門，但從之前的回應來看，米諾妮的氣息已經微弱到難以辨識了。
連一千二百年都熬過了，羅維只希望不要在這種時候失之交臂。
短暫醞釀后，他伸出雙手接觸那道膜，調動體內稀薄的賜福。
既然對方開不了這扇門。
那就由他從這一頭來開好了。
純白的光芒微弱得好似呼吸都能吹散，羅維盡量維持這股力量，在什么都沒有的空間緩慢撕開一道裂口。
“……？”
看著這一幕，身后的幾人停了下來。
這并沒有結束，羅維穩住雙手，一邊用力一邊后退，將那道裂縫逐漸擴大，變得能夠看見在那之后的景象。
“阿忒塔娜，能看出另一頭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察覺到危險，氣息上是在神戰遺跡的某處，”母神的聲音很快傳來，“但你打開的通道本身反而令我無法解讀。”
“明白了。”
得知這點讓人安心不少，至少米諾妮的所在沒有脫離神戰遺跡的范疇，畫面里甚至能看見傳送繼點的所在。
伊露絲第一個走了上來。
“既然你要維持通道，這次就讓我探路吧。”
魔女輕描淡寫走了進去，其他人看出維持通道對他負擔不小，也先后通過了裂縫。
等到阿依凝拽著露意通過，羅維最后一個跳了進去，守在另一頭的莎耶和薇彌爾一齊接住了他。
“我沒事。”
撐著兩人起身，周圍的環境卻沒想象中寬敞。
他們正身處一座黑色的大廳當中，出口被一扇大得夸張的門扉阻擋。
傳送繼點就扎在大廳中心，除此之外別說需要提防的危險，一覽無余到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
“看上去是條死路。”
伊露絲在那扇黑色的大門前回過頭。
“這扇門阻絕一切探知，從建造起就從未打開過。”
死路？
幾人朝四周看去，如伊露絲所說，那扇大門是這里唯一值得在意的東西，現在卻堵住了出路，導致他們從裂縫出來，好像直接被囚禁在了里面一樣。
莎耶皺眉推測道：“難道比我們早進來的人修了這扇大門，避免有其他人接觸到后面的事物？”
羅維閉眼感知了片刻。
得出結論，他睜開眼說道：
“不，恰恰相反。我們已經在門后面了。”
“誒……？”
薇彌爾眨了眨眼，聯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
“意思是說……這扇大門立在這里，其實是為了防止有人踏入我們所在的這座大廳？”
“嗯。”
見羅維點頭，幾人臉上都微微露出驚訝。
伊露絲凝起神色看著他。
“你感知到米諾妮的指引，在大廳里？”
“是這樣，”羅維看著左側某個方向，“那道裂縫直接讓我們越過了門的阻礙。”
他順著走到有米諾妮氣息的地方，眼前只是一堵平平無奇的墻壁，但在他伸手觸碰時，表面發生了波紋般的現象，并有絲狀的裂縫正在蔓延。
似乎可以穿過去。
幾人看著他的行為，清楚在計劃了這么久后，他終于要踏出這一步了。
見她們都圍了過來，羅維攤了攤手，“你們恐怕進不去。”
當然。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著一大幫子人去見米諾妮。
一個人出意外還能跑。一群人一起擠進去？羅維還沒有自信到那個地步。
薇彌爾不甘心地試了試，上前欲言又止地抱住了他。
她只把這當作一次計劃的實施，相信他為此準備了這么久，不會沒做相應的手段。
“你……什么時候回來？”
“天黑前，”羅維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們帶克籮茜看完后，回庭院等我。”
“好的，我……買了新的睡衣……滑滑的，等你回……”
羅維連忙堵上了這二五仔的嘴。
其余幾人一臉鄙視地看著他，滑滑的？這想必是非常值得付出全力的理由吧。
莎耶鄙視之余，卻有點想知道是在哪買的。
絕對不是為了穿給他看！只是研究一下薇彌爾的喜好罷了！
看著天使在數秒內變換了好幾次表情，羅維搖搖頭松開了懷里的薇彌爾。
“行了，我又不是出遠門，沒必要一句句道別。”
他讓幾人別在那看著自己把氣氛搞得尷尬，露意卻也來猝不及防抱了一下他。
羅維低下頭笑了笑。
隨后抬起目光，眼神變得清醒而冷靜。
這次的成敗也許將決定他將成為怎樣的神格者，米諾妮是否會傾聽他的請求，也只有實際見上一面才知道。
雖然知道那幾人還在朝他這邊看著，羅維伸手按在墻壁上，往前走進那微微晃動的波紋與裂痕。
……
……
重新睜開雙眼，視線中光線很暗。
周遭像是一切歸于寂靜，被遺棄一般的靜謐感。
適應了這種昏暗后，羅維意識到自己正處于某個宏偉宮殿的回廊當中，古老而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靴子踏在地上都能聽見大理石響。
“這里就是她的終末之地嗎。”
雖然他夜視能力不算出色，但此處似乎經歷過相當程度的激戰，沿列聳立的圓柱不是傾倒就是毀壞，不注意腳下都有可能被巖石絆倒。
甚至還有半截巨大的屋頂直接塌在了地上，背后卻不是什么星空，而是純黑的寂靜一片。
看來這里也屬于某種時空的斷層，在神戰中因激蕩的力量獨立出來，但也不像歸無海那樣被拋到了世界之外。
答，答，答——
他往前走去，并未遮掩自己的腳步，在這一千二百年的舊地踏上自己的腳印。
順著稀薄神力的指引，羅維在回廊的某處拐彎，僅僅用來連接的拱道都有十多米高，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為人類設計的。
繼續往前，地貌毀壞得愈發嚴重，連道路都殘存無幾，羅維謹慎選擇路線的同時，取出蒼流之劍試了試，甚至都沒能在落下的碎石上留下痕跡。
這座宮殿本身，說不定就是哪位一級神的權能所造。
“……”
通過這截拱道，羅維來到了一座廣袤的大廳前。
對面的區域徹底湮滅在了黑暗里，無法得知曾經發生過什么，似乎那邊才是宮殿的主體部分，而眼前的地面幾乎全塌陷下去，只有邊角還殘留著些結構。
魔力中微微震蕩的神力在告訴他。
已隕的純白魔神就在這下面。
“戰死嗎…”
羅維倒有些沒想到是這個結局。
米諾妮不屬于這個世界，這里并非她的宮殿，這一路上能看到的戰斗痕跡，大概只是從宮殿主體部分沖刷過來的余波，比起這九牛一毛的部分，一級神權能殿堂的絕大部分都已不復存在了。
站在地板邊緣，羅維取出發光魔石朝下扔，盡量分散在不同的位置，讓他辨認出大概的地形。
還好，下一層并沒有塌。
在這宏偉的神明的殿堂，他作為人類就像渺小的蟲子一般，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選了個高低差不大地方跳下，羅維并沒有去找實際的落腳點，而是用左手劍劃出魔力平臺，逐級往下。
落到地面，雖然周遭也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但勉強保留了封閉的外殼特征，像一間巨大的密室。
而在這座密室的中間，五座雕像以戰斗的姿態聳立著。
“……”
神力的指引告訴他。
那里面其中一座就是純白魔神。
踏著地面的碎石，羅維緩緩靠近那些雕像，對于這些隕落在一千二百年的神明他自然是不認識的，只看見一位刺出長槍，一位高舉權杖，姿勢定格在生前奮力一搏的狀態。
羅維沒有直接走上去確認，而是繞著他們打量，想先弄清楚哪個才是純白魔神。
要是喊錯了人，而對方剛好也沒死透，那可真是玩笑開大了。
剩下一位揮砍雙劍，另一位舞起長刀，與前面看見的兩位一起，共同朝著中間的那位神明發起猛攻。
“……”
羅維看到這里腳步頓了頓。
因為他粗略辨認那四位的模樣，沒有一位是與米諾妮的小花使者看起來接近的。
其中甚至還有兩位男性。
閉眼思考過后，他稍微靠近了些，打算先確認被圍在中間那位神明的模樣。
其余四位的武器遮擋了不少視線，羅維有些費力地瞇緊目光，在相隔六七米的距離，轉了近半圈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視角。
看到已凝固成雕像的面貌，他瞳孔微微縮了縮。
身著樸素連衣裙，赤著雙腳的纖細少女陷在四人圍攻下，揮舞手中的劍刃反擊著。
“……”
魔力中傳來微弱的漣漪。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要找的神明。
慢慢深吸口氣，羅維調動體內持有的神力，化作一點微光朝著對方飄去，繞開那外側的四位，沒入了中間少女的身軀。
數秒后。
淡淡微光變得明亮起來。
匯聚在一旁的地面，幻化成一道純白的人影，維持與雕像相同的姿勢，緩緩具現成實體。
羅維屏住了呼吸等待。
少女擁有一頭無瑕的長白發，肌膚純白如玉，于微光中，緩緩睜開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
給人一種不受凡世嘈雜侵擾的清麗感，連空氣都因她的存在而變得純粹。
『……』
側目向他，神態中不見喜怒和變化，不受一絲侵染的圣潔。
于這幕景象中。
少女輕啟了嘴唇：
“你找到我了，無星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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