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深海余燼 >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撮合姻緣
  廣元城內,神通有悟的蘇寧終于在第四天清晨心情大好的出關。

  若非與螭龍妖尊立下三年為期的約定,他這會完全可以直截了當的返回仙界,在喬晚棠的幫助下借助水韻仙界管轄內某處廢棄星界突破半圣,而后在黑骨的接應下順利逃回妖界。

  但現在,他不得不多等個一年半載。

  一是約定在先,螭龍妖尊同樣在尋求觸摸半圣門檻的機緣,他不能自私自利的光顧著自己。

  二來,明悟神通后,他隱隱感覺到體內多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法則力量。

  似乎與姜臨安有關,但一時半會他又琢磨不透。

  唯一能確定的是,那股法則力量確實存在,且足足分成了九份。

  它們在蘇寧的身體里來回游蕩,仿佛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急需找到能容納它們的溫暖家門。

  是的,蘇寧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它們的復雜情緒,那無形當中的焦灼,戚然,悲涼,乃至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縷歡喜。

  正因如此,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東洛的心思反而隨之淡了下來。

  他想理清其中的關鍵,那股法則力量到底是不是姜臨安留下的,又有何作用?

  為什么之前感應不到,偏偏在他神通有悟后“跳了出來”?

  “前輩,您睡好了?”

  剛剛走出房門,院子里忙著收拾藥材的許駿便跑了過來。

  他上下打量著蘇寧,故意咬著那個“睡”字皮笑肉不笑道:“您這瞌睡也真夠大的,一睡就是四天。”

  “嘿嘿,莫不是發燒了吧?”

  裝模作樣的,他一副關心蘇寧的樣子伸出右手道:“我瞧瞧發燒沒?”

  “唔,體溫正常。”

  “恩,脈搏正常。”

  “氣血……”

  話說一半,被蘇寧板著臉側身避過道:“你昨個夜里偷偷摸摸的去了“長云山”。”

  許駿心下一驚,表情變的不太自然道:“我,我沒有。”

  蘇寧扯下掛在屋檐木架上的毛巾,自顧走到井邊打水洗臉道:“放眼整個廣元城,紅霜樹是長云山特有的樹木。”

  “你腳后跟沾著半片紅霜葉,呵,別告訴我是大風吹來的。”

  許駿眼角抽動,下意識的低頭尋找。

  果然,在左腳鞋跟處,他看到濕黏的泥土上沾著半片鮮紅如火的紅葉。

  “我……”

  支支吾吾的,他面露哀色的解釋道:“昨個是我姐的忌日,我白天不敢去祭拜她,只能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她葬身之地瞧瞧。”

  “陪她說說話,順便告訴她當年凌辱她的人已經被我殺死。”

  “我給她報仇了,讓她泉下有知魂魄能得以安息。”

  蘇寧一邊洗臉,一邊嘆氣道:“你有沒有想過一點,其實孫家一直在等你出現。”

  “你姐夫一家的舊宅,你姐死后葬身的長云山腳。”

  “孫家找不到你,不代表徹底放棄了。”

  “方圓八百里的封鎖至今沒有撤除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在守株待兔。”

  許駿瞳孔驚縮,駭然失色道:“您的意思,長云山上有孫家的探子?”

  蘇寧反問道:“你憑什么覺得沒有?”

  許駿慌了,心亂如麻。

  他發現自己大意了,在跟隨蘇寧半年多的日子里逐漸安穩,逐漸生出了不該有的僥幸心態。

  “前輩……”

  嗓音干澀,他神情惶恐而沮喪道:“怪我,我是個蠢貨,蠢笨如豬,蠢不可及。”

  “您白救我了,我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是,自行其是。”

  “啪。”

  他咬著牙狠狠甩了自己兩個耳光,砰的一聲跪倒在蘇寧身前道:“我許駿不怕死,怕只怕連累您這個救命恩人。”

  “趁著孫家還沒來人,以及他們的目標是我,您老不如先行一步。”

  “能走則走,走的遠遠的,離開廣元城。”

  “對,去曲谷城,持我令牌拜訪曲谷陳家,陳家老祖是我師尊。”

  蘇寧捏干了毛巾,愜意的擦拭臉龐道:“知道為什么孫家還沒來人嗎?”

  不待許駿回答,他慢悠悠的說道:“因為你臉上戴著易容面具,脖子上掛著收斂自身氣息的“封靈石。””

  “那群探子暫時沒法確認你的身份,得第一時間上報孫家高層,繼而暗中展開調查。”

  “不出意外的話,咱這院子外里三層外三層的早就潛滿了孫家弟子。”

  “最遲今個下午,孫家老祖一定會來的。”

  許駿癱軟坐地,悔恨交加。

  半年了,在孫家的眼皮底下,他安安穩穩的躲了大半年,眼看再有幾個月就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卻被他一時糊涂的荒唐之舉而親手瓦解。

  這叫什么?這叫自尋死路,不可饒恕。

  “前輩,您的大恩,我只有下輩子償還了。

  “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說罷,他視死如歸的走進雜物房,從布滿灰塵的橫梁上摸出一塊精鐵鍛造的四方令牌道:“這是我陳家老祖門下親傳弟子的身份令牌,有了它,想來師尊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盡全力護您安危。”

  “孫家再強,亦不敢公然去曲谷挑釁陳家。”

  雙手托舉,他彎著腰畢恭畢敬。

  蘇寧懶散道:“你武力十一層都跑不掉,我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頭子能往哪跑?”

  “這前腳剛上馬車,后腳就被孫家弟子拎回來,一來一回的鬧著玩唄?”

  許駿自責道:“成與不成,您總得一試。”

  不容拒絕的,他將令牌塞到蘇寧手里,斟酌著說道:“我知道,您也不是普通人。”

  “或許斗不過孫家,但肯定是有不為人知的底牌。”

  “好比這易容面具,放在東洛任何一個世家,那都屬于代代相傳,人人爭搶的絕世寶貝。”

  “擱您這隨隨便便的丟給了我,還不如一株下品草藥來的值錢。”

  “我是挺笨的,否則也不會自露馬腳。”

  “但我還不至于連最基本的常識見識都沒有,您說呢?”

  蘇寧笑罵道:“您是光有小聰明,大事不長腦。”

  “行了,該做什么做什么,這天塌不了。”

  把玩著精鐵令牌,蘇寧屈指輕彈,物歸原主道:“我救你兩次,按理說,你該赴湯蹈火的報答我。”

  “但我很快就要走了,這輩子估計等不到你的報恩,也再難有見面之日。”

  “不過……”

  笑瞇瞇的,他盯著許駿意有所指道:“我在盈江城有個侄女侄兒,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卻也等同家人,感情深厚。”

  “你天資不錯,蠢是蠢了點,好在本性善良,與我那曾經為情所困的大侄女倒是挺般配的。”

  許駿張大了嘴巴,滿臉錯愕。

  蘇寧繼續道:“男未婚,女未嫁,同為武道修行者,年齡上不算問題。”

  “當然,我并非強行撮合你倆,只是要求你去試試。”

  “能成自是最好,也算了結我謝老哥夫婦倆的一樁心事。”

  “再則,我那侄女的根骨不輸于你,早晚都將位列這世俗武道巔峰,開宗立派,自成一家。”

  “娶了她,日后的東洛十三世家中必有你們一席之地。”

  “許家,謝家,獨占鰲頭,指日可待。”

  許駿以干咳掩飾內心的尷尬,舉足無措道:“我,我怕是配不上您侄女。”

  蘇寧若有所思道:“是配不上,還是有心上人了?”

  “我觀你陽氣完整,尚且保持著童子之身……”

  許駿鬧了個大花臉,連連后退道:“我家世貧寒,在這世上無親無故。除了師尊,我再無親人可伴。”

  “如您所說,您那侄女的天資根骨比我強,這會境界修為八成也比我高。”

  “人,人是云端飛翔的鳳凰,而我,我頂多是河里盼著躍龍門的鯉魚。”

  “前輩……”

  躬身一拜,他語氣真誠道:“我知您是好意,并非亂點鴛鴦譜。”

  “然而男女感情上強求不得,一切聽天由命。”

  “緣分到了,無緣亦有緣。”

  “緣分沒到,有緣亦無緣。”

  “我答應您,若今日能安然渡過此劫,日后定去盈江城拜訪您的侄女侄兒。”

  “便是做不了夫妻,我也要厚著臉皮跟他們結為異姓兄弟,肝膽相照,兩肋插刀。”

  蘇寧本就是臨時起意,見許駿說的頭頭是道,他也不再勉強。

  將毛巾重新掛回木架后,他目光微閃,投向院門。

  院子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動靜不是很大,但聽起來人數眾多。

  “來了。”

  許駿艱難開口,稍有放松的神經在瞬間緊繃了起來。

  “哐當。”

  木制的院門被人一腳踹開,四分五裂,碎屑漫天。

  “唰唰唰。”

  數十位孫家內門弟子手持長劍的沖進小院,井然有序的分散兩旁。

  院墻外,身影一道接著一道的飛出,短短數個呼吸,蘇寧的小院便被圍的水泄不通。

  無人說話,無人動手。

  殺機于半空環繞,越聚越濃。

  “老神醫,別來無恙。”

  驀然間,有身穿黃服的中年男人踏入小院。

  閑庭信步,姿態傲然。

  他一手負于身后,一手端于胸前,虎目如炬,當即陰狠的鎖定站在院子中央的許駿。

  “呵,哈哈哈……”

  他突然仰頭大笑,笑的歇斯底里,氣息暴亂里道:“您厲害啊,我孫家前前后后找了大半年,就差將廣元城掘地三尺了,卻遲遲未能找到殺害我家煦兒的兇手。”

  “您說,誰能想到他會藏在這,藏在您這妙手回春的老神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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