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深海余燼 > 第八章 兔年好啊
  分配好任務,虞幸用極快的速度把自己所在的這間屋子掃蕩了一遍。

  不出他所料,他果然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發現了“之前留宿者”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比如在床下,他摸到了一張滿是灰塵的紙,上面寫著“快逃”;又比如屋內的木桌下方,用刀刻了一句——

  別相信她。

  虞幸的搜索技能是點滿了,一眼看去找到最容易藏信息的地方已經是本能。

  他用手指在木桌的桌板下面一抹,就撫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跡,而后蹲下看見了字跡。

  “別相信她……”虞幸半蹲著,目光落在不知道什么時候留下的刀痕上,這刀刻的字雖然凌亂,但每一筆都很直,足以看出雕刻者的用力。

  或許這是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留下的。

  整個荒屋內,能用“她”來代指的只有目前還沒見過的年輕姑娘。

  確認了這一點,虞幸又打開柜子,在角落里發現了一個包裹。

  包裹是用一塊完整麻布系起來的,就是古時候人背在肩上那種,看起來,這大概是被誰遺漏,沒有帶走的行李。

  包裹上已經積了一層淡淡的灰,不知多久沒人碰過,虞幸將其打開,里面是幾件洗得掉色的衣服,一只錢袋,還有一本書冊。

  錢袋沉甸甸的,但里面銀錢并不多,全是銅錢,搖一搖還嘩啦嘩啦的。

  “……”虞幸默默把錢袋放進了自己口袋。

  萬一、萬一有用呢。

  藏匿了前人的銅幣,他又翻開那本書冊。

  這一看,虞幸不禁來了點興趣,靠在柜子上慢慢翻頁。

  不出所料,這是本“日記”——古代版本。

  毛筆寫的字字跡早已干涸,字體倒是很清秀,讓虞幸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貧窮書生的形象。

  有趣的點在于,這“日記”完美繼承了恐怖游戲必寫日記的槽點,以一個深陷危險的戰地記者形象,記錄了日記主人在荒屋度過的三日三夜。

  豎著的記錄沒有標點,虞幸看得有點慢。

  總結一下就是,書生與鎮上一位姓李的姑娘兩情相悅,家中長輩也熟識,便早早定了親,本來該找個良辰吉日辦婚禮,李姑娘卻忽然與他人私奔,留下書生原地懵逼。

  書生收到了姑娘留下的告別信,因為姑娘不認字,所以是他人代寫。

  書生不相信信中訣別語句,于是到處找人,最終聽說姑娘去了傳說中的荒屋……

  機緣巧合加上執著追尋,書生終于也進了荒屋,他沒打算永遠就在這,只是借住。

  在這里,他真的見到了自己喜歡的那位姑娘,也不曾在姑娘身邊見到與之私奔的男人。

  姑娘說,她是被書生的父母逼走的,因為書生當官的父親認識了更大的官,想給書生求取官家千金,卻不敢直接和書生說,怕書生沉溺愛情,拒絕前途。

  書生懇求姑娘和他回家,姑娘卻哭著說,她已經留在荒屋,不可再離開了,只求書生在這里陪她三日,權當進了緣分。

  于是,書生留宿三日。

  第一日,他認識了和姑娘一起住的壯漢、一個姓宋的青年和沒名字的小孩,那青年是醫師,但是自己都病殃殃的,和姑娘一看就不熟悉,書生很相信姑娘。

  當晚,書生聽見院中有女人和男人若隱若現的談笑聲,他推門而出,卻什么都沒瞧見。

  第二日,書生發現宋姓青年手中的醫書換成了詩詞,兩人還探討一番,書生覺得遇到知己,愁緒稍弱,但昨夜疑慮仍在,他去找心上的姑娘,看見姑娘在房中刺繡。

  那房中到處擺放著繡好的作品,無不精致漂亮,拿去賣指不定會受千金們喜歡,唯一怪異的是,每一幅刺繡都是紅色。

  書生隱隱覺得不對,第二日晚他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李姑娘根本不會女紅,因李姑娘從小就煩女紅,更喜歡音律,她父親才讓她學了琴。

  一驚之下冷汗淋漓,書生起床點燈,決定把此行前因后果和疑惑寫下,才有了這冊被留下的書。

  第三日,書生疲憊,起得很晚,差點沒趕上院中出現的午飯。壯漢暴躁地罵了他一頓,催促他趕緊吃,吃完后,書生又見宋姓青年在看書。

  書生不知為何心中一突突,他找機會進了宋姓青年的房間,發現這人屋里一本醫書都沒有了,書架上擺放的,全是書生看過的趕考書,仿佛宋姓青年不做醫師,改做書生了似的。

  天黑之前,李姑娘送了書生一幅刺繡,含羞帶怯地提出,這是她與書生此生最后的相處,她想宿在書生房里。

  若是之前,書生肯定感動地答應,和李姑娘共赴巫山云雨,但他一想到李姑娘送給他的白色刺繡,忽然恐懼。

  他拒絕了,夜里,他繼續寫“日記”。

  結果,敲門聲響起。

  書生的日記就寫到“屋外有人叩門,吾欲看”,就結束了。

  結束得有點突兀,虞幸不由得想起一旁桌下的刻痕。

  日記中信息量挺大的,照日記所寫,荒屋中住的青年是醫師,可帶他們進來的小孩卻說,“宋哥哥”是書生。

  另外,李姑娘做刺繡倒是能對上,但小孩叫那姑娘“云姐姐”,姓云不姓李。

  虞幸輕笑一聲,這其中的故事,恐怕很有趣。

  他打開屋門進入院子,看見那小孩已經從伶人房間出來,正在院子里折紙玩。

  小孩旁邊還放著采花的籃子,里面各種小野花五顏六色,虞幸順勢走過去坐在小孩身邊,好奇問:“你在折什么?”

  “折小兔子呢!”小孩開朗,嘻嘻笑著,把手里一只惟妙惟肖的紙兔子展示給虞幸看,“好看嗎?”

  “很可愛。”虞幸撐著下巴,露出充滿親和力的笑容。

  “送給你!”小孩突然把紙兔子往虞幸手里一放。

  “給我?”虞幸頓了頓,他有點懷疑收了小孩的折紙會觸發什么死亡陷阱——雖然目前看來,他選的房間很可能對應的是“云姑娘”。

  “剛才唱戲的哥哥跟我說,外頭的世界年關剛過,是兔年!”小孩說道,“我好久沒吃過糖畫啦,以前父親母親每逢年關就會帶我去逛集市,可熱鬧了……不過我進來之后就看不到了。”

  小孩說著又開始折紙,嘀咕道:“我最擅長折紙了,唱戲的哥哥說,你也曾喜歡熱鬧,希望我折一個送給你,免得你傷心。”

  虞幸:“……”

  他低頭看看手里的紙兔子,眸光淡了淡。

  見小孩折紙折得專注,虞幸悄悄起身,走到伶人房門前,剛好伶人也開了門,不知道聽到多少,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虞幸把紙兔子丟到了伶人懷里,似笑非笑:“親愛的老師,這東西就連帶著我的祝福一起送你了。”

  伶人無辜接住:“不喜歡么?”

  虞幸勾起嘴角,眼神戲謔又防備,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萬一你想害我。”

  就算這兔子沒問題,他也不會收。

  只是把兔子丟給伶人后,虞幸感受到了一陣注視。

  他轉頭,只見剛才還專心致志折紙的小孩已經停下了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幽幽盯著他,其中似有惡意彌漫。

  “大哥哥怎么把我送你的兔子扔了?”

  “大哥哥是不喜歡我的折紙,還是不喜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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