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深海余燼 > 第二十六章 山下野狗
  五分鐘前,皮衣青年剛和我打了賭,牛逼哄哄的說今天沒人能救得了我。

  而現在,蘇童鳶一過來就要帶走我,當著這么多的人面,無疑是赤裸裸的甩了他一個耳光。

  清脆響亮,還特么特別疼。

  別說心高氣傲的皮衣青年下不來臺,就是天上人間這響徹京都的四個大字也經不起這般“踐踏”啊。

  讓我留下,無非是保全皮衣青年的臉面,保全天上人間在京都的招牌。

  我能大致猜到皮衣青年心中的想法,可蘇童鳶不知道啊。

  我們打賭在前,她趕過來在后,又哪會明白這場看似簡單的沖突已然在無形中變質?

  所以她怒了,怒視皮衣青年,眼眸凝霜道:“陳少棠,你是覺得我蘇童鳶好欺負不成?”

  “又或是認為我這個陳家外人根本不需要被你放在眼里?”

  皮衣青年不茍言笑道:“這是兩碼事。”

  蘇童鳶反譏道:“在我看來就是一回事。”

  “你這是添亂。”皮衣青年轉動著手上的鼻煙壺,寸步不讓道:“今天的事你不該來,也不應該插手。”

  他壓低聲音道:“回去吧,別讓底下人看笑話。”

  “你混蛋。”蘇童鳶舉起手機,氣憤道:“行,你不放人我找二叔,我倒要看看你陳少棠翅膀有多硬。”

  皮衣青年陳少棠不以為然道:“你找我爸也沒用,天上人間是我名下的產業,一切事物由我主管。”

  “再說了,今天的事不僅關乎我個人,更關乎陳家的顏面。”

  “童妹子,我說句見外點的話,你雖然姓蘇,但這些年來陳家一直拿你當自己人。你為了所謂的朋友置家族臉面而不顧,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陳少棠勸解道:“別鬧了,這樣,我撐死打斷他們的腿,絕對不割舌頭。給你個面子,這總行了吧?”

  蘇童鳶不予理睬,直接給她口中的二叔,陳少棠的父親打去電話。

  電話里,蘇童鳶簡單明了的將這邊的事說了一遍,隨后露出甜甜笑意道了聲謝。

  “二叔讓你放人。”蘇童鳶挑釁般的舉起手機讓陳少棠聽電話。

  陳少棠接過手機當場掛斷,放進自己的兜里冷峻道:“你不了解今天的狀況,我爸也不了解,不然他肯定不會答應放人的。”

  蘇童鳶勃然大怒,不再顧及淑女形象抬腿朝陳少棠踢去,尖聲道:“成心和我過不去是吧?”

  陳少棠扭身閃躲道:“來人,把童鳶小姐送回家。”

  “你敢。”蘇童鳶似炸毛的母貓,眼神冰冷道:“陳少棠,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誰敢動蘇寧一根毫毛,我就讓他后悔做人。”

  “蘇童鳶……”陳少棠臉色發青,顯然動了真火。

  他緊緊捏著價值不菲的鼻煙壺,怒而拂袖道:“在你心里,我陳家還比不上你的狐朋狗友?”

  “不好意思,蘇寧是我弟弟,不是你口中的狐朋狗友。”蘇童鳶針鋒相對道:“誰敢傷我弟弟,那就是我蘇童鳶的仇人,此生不共戴天。”

  說完,她環顧整個三樓通道,視線掃過在場所有圍觀人群,以我從未見識過的狂妄態度說道:“得罪我蘇童鳶,我可以大人大量不和你們計較。但誰要敢欺負我弟弟,我不管你是誰,身后有誰撐腰,哪怕魚死網破,哪怕丟了這條命,我也會讓你們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萬籟俱寂,肅然無聲。

  原本還充滿嘈雜聲的三樓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向305號包廂門口,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陳少棠異常震驚,又很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站在包廂門口心煩意亂,似身處荊棘叢林。

  一是受不了這么多人盯著我,像是馬戲團的猴子被人圍觀。

  二來,我也猜到了陳少棠的真正身份。

  京都陳姓,與蘇童鳶有關系。

  除了我媽去的那個陳家,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我突然有些后悔給蘇童鳶打電話了。

  她在陳家過的到底怎樣我不清楚,可將心比心的試想一下,她一個頂著外姓的女子還真能被陳家人接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了呀。

  我無緣無故的將蘇童鳶拉下水,若是導致她日后在陳家如履薄冰,我豈不是害了她?

  另一邊,在知曉我與蘇童鳶的關系后,陳少棠并沒有給出任何妥協之策。

  他顯得很為難。

  捏著鼻煙壺的食指不停敲動,神色夷猶。

  “放不放人說句痛快話。”蘇童鳶沉著道。

  陳少棠直視蘇童鳶,兩人目光交匯,他輕輕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蘇童鳶的手機還了回去。

  “二哥,憑什么放他走。”陳少棠身后,一位卷發青年站了出來,疾言厲色道:“蘇童鳶可算半個陳家人,這小子算什么?”

  “說到底,他只是個野種。”卷發青年大步朝我走來,直至站于蘇童鳶的前方,距離我兩米多遠,他臉紅筋暴道:“怎么?鄉下山溝待不下去了,來京都尋親了?”

  “要錢你就說嘛,我陳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錢。”

  說完,他從上衣口袋拿出錢包,扯出一疊百元大鈔,當著我的面飛了出去。

  “夠不夠?不夠我還有?”他傲然睥睨眼露輕蔑道:“來我陳家的地盤鬧事,你這野種有那資格?”

  “你閉嘴。”蘇童鳶似金剛怒目,當即一個耳光甩了過去:“蘇寧要是野種,你又是什么東西。”

  卷發青年被打懵了,捂著臉頰厲吼道:“蘇童鳶,你打我?你為了這個野種打我?”

  蘇童鳶沒有說話,因為我上前阻止了她。

  我不想蘇童鳶為了我徹底和陳家鬧翻。

  我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滾回桃山村。

  實在不行,斷條腿唄。

  反正我被惡靈纏身,本就痛不欲生恨不能死。

  但蘇童鳶不行,她被我媽帶來了京都,帶回了陳家。

  哪怕她還頂著蘇家的姓,可實際上,陳家才是她的歸宿。

  我不能讓她走投無路,不能讓她深陷險境。

  我恨她,卻不想她死。

  用我大伯的話說,無論怎樣,她都是我的親姐姐。

  我媽犯的錯,不應該由蘇童鳶一人承擔。

  “寧子。”蘇童鳶輕咬嘴唇,滿臉自責。

  自責她不能第一時間將我帶走。

  自責我在這受到卷發青年的羞辱。

  “沒事,你別摻和了。”我苦苦壓制著心中幾乎想要殺人的欲望,撿起地上散亂的百元大鈔,面向卷發青年道:“我家確實很窮,到現在都蓋不起樓房。”

  “我爸種地為生,一年都賺不到三萬塊錢。”

  “可那又怎樣?”

  “我一家人不偷不搶,不坑蒙拐騙,所有的錢都是辛辛苦苦掙來的。”

  “恩,干凈的很。”

  “你可以說我媽,說她拋夫棄子。這是事實,我不反駁,也反駁不了。”

  “可你為什么要罵我爸呢?”

  “他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該怎么還手。”

  “我是野種?”

  “我爸這么好的人能生出野種?”我揚起右手,將折疊好的百元大鈔還了回去。

  與此同時,我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朝卷發青年腹部捅去。

  這把匕首是紋身青年劉飛的。

  當時他用來對付鐵山,被鐵山一腳踢飛。

  匕首摔進了包廂被我撿起。

  我藏起來是怕劉飛再次行兇,卻沒想到我能用上。

  這一刀,我沒有多想。

  正如鐵山所言,陳家人不會放過我們。

  與其這樣,我干嗎要忍氣吞聲坐以待斃?

  干嗎要站著讓人羞辱?

  我一個或許活不過三年的人還怕跟人拼死?

  一條命換一條命,我不虧啊。

  手中傳來溫熱的黏糊血跡,我抱著卷發青年,猶如多年未見的親兄弟。

  他躬著身軀,臉龐猙惡,雙眉彎扭。

  我柔和的笑著,露出潔白的門牙。

  “我這輩子最討厭別人當我面說野種兩字。”我咬著卷發青年的耳朵,猛的向后拉扯。

  凄厲慘叫在三樓響起,卷發青年捂著腹部應聲倒下。

  我精疲力盡的坐在地上,丟下那把沾滿鮮血的匕首,靜等陳家人的秋后算賬。

  沒人會想到我會朝卷發青年陳旭下手,更沒人會相信我有那個膽子下手。

  畢竟我只是農村來的土狗,而對方是陳家少爺。

  所以哪怕陳旭倒地,哪怕那猩紅的血流滿地面,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陳少棠一腳踹在我腦門上的時候,我似乎被很多人圍攻。

  我抱著頭,蜷縮著身子,任由數不清的拳打腳踢落在身上。

  痛到麻木,無力出聲。

  暴亂的人堆里,我依稀聽到蘇童鳶的哭聲。

  聽到鐵山的怒吼。

  聽到孟凡的哀求。

  我聽到了很多種聲音,聽到了我離開桃山村的那天,大伯說的平安歲歲,歲歲平安。

  “平平安安。”我閉著眼睛淡淡的笑著。

  “都給我住手。”

  在我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一道渾厚的聲音似流星劃過。

  那些圍攻我的人散開了。

  刺眼的燈光再次映入眼簾。

  蘇童鳶發瘋般的沖了過來,緊緊將我抱在懷里。

  “寧子,寧子……”

  “別嚇我好不好。”

  “你睜眼,睜眼啊。”

  她嚎啕大哭,精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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