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今日來這兒可不是為了來論道的。
老者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反復低喃思索了她的一番話后似有所感悟，半響后笑容和藹的看向她直接開口道：“小友說說為何而來吧。”
算上這次，這些人已經前前后后找了他四次了。
他看得出來，這次來的女娃娃估計來頭更大，另外那兩二人對她的態度很是恭敬，還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
他原本是不想摻合外界的那些事兒的，但誰讓這女娃娃格外對他胃口，先聽聽她的來意也沒什么。
戚月淺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我這兒正巧有個長生的機會，不知前輩感不感興趣。”
老者立刻意識到了，她口中這長生的機會，恐怕也不是字面上的那種長生。
他摸著胡須搖了搖頭：“老朽自認沒什么本事，還是不浪費小友的一番好意了。”
他有幾斤幾兩，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就是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老頭子，名流千古受世人敬拜，此等場面他就是做夢都沒敢放開了去想過。
世間能人千千萬，每個時代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厚一筆的卻也就那么幾個人，他憑什么認為半截身子都已經埋入土中的自己會是這其中之一。
“不，此事還真非老先生不可。”
老者摸著胡須的手頓了一下。
“那你這小娃娃倒是說說，到底是什么事兒還非我老頭子不可了。”
戚月淺的視線看向了窗外的那一大片藥田：“晚輩想請老先生出山種地。”
啥？
頭發胡須都發白了的老者一臉我沒聽錯了吧的表情看著她。
戚月淺收回了目光看向老者突然問道：“老先生研究了一輩子藥草，就沒想過琢磨點別的？”
“例如？”
“糧食。”
老者眨了眨眼睛。
他還真琢磨過。
他們平日里吃的糧食就是自己種的，他種的藥材的時候成活率高藥效又好，等到種地的時候自然就打過想要讓糧食也高產的主意。
只是培育這玩意兒實在是太耗費時間了，哪怕幽幽谷四季如春，他們一年也只能種個兩三季的糧食，然后還要騰出時間來讓土地休養生息。
付出的心血和收獲的果實完全不成正比，折騰了兩三年沒什么明顯的收獲后他也就徹底放棄了。
問過他具體操作流程的戚月淺聞言笑了笑：“沒成功那是因為您的法子不對。”
只是從種植方式上著手固然能夠提高一定的產量，卻解決不了根源問題。
老者感興趣的看向她：“聽小友這意思，你有辦法？”
“曾聽人提過一二，前輩可有興趣試試？”
他當然有。
但，老者依舊不想出山。
戚月淺看出了他的顧慮，主動解釋道：“我無法長時間待在這里，您也沒有辦法獨自完成這項實驗，我們只能選擇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已經尋到了一處比這里更適合種植糧食和藥材的地方，只要您愿意移步，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人擾了您的清靜。”
等于說，他只是換了一處地方繼續種地研究他的藥草植物，其它方面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而且戚月淺也給出了承諾，不會限制他的任何自由。
老者猶豫了。
這女娃娃上來就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不得不說，他的確心動了。
戚月淺又下了一劑猛藥。
“天下百姓每年餓死的數不勝數，前輩可知你我若是真的成功了，能讓多少百姓不再飽受饑餓之苦？”
老者摸著胡須的手停了下來，雖沒有說話，但戚月淺卻看見了他眼底升起的亮光。
他雖避世，卻并非冷血無情之輩，否則也不會允許谷外那些村民們安居在此，偶爾還會教他們種植些藥材拿去販賣補貼家用。
這種能夠讓天下百姓都跟著受惠的事兒，說一句是在救萬民于水火之中一點都不過分。
真做成了，的確是夠資格能一直被天下百姓們念著的。
不過，老者還多想了一些。
“你這小娃娃是官府的人。”
他說的很確定。
不止是這小娃娃說話的調調像是官府的人，另外就是除了官府的人之外其他人就算心里想著百姓最多也只是回想著他們所在地的那一方百姓，很少有人會將目光放在全天下百姓們的身上。
戚月淺也沒否認，輕笑著點了點頭：“先帝嫡女，永淳。”
老者的手抖了一下，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幾根胡須。
疼的他眼淚都冒出來了，然而他此刻卻是完全顧不上了。
白發白須的老者慌忙的站了起來就要朝著對面之人行禮。
他猜到了這姑娘來頭肯定不簡單，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來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先帝一共有多少位公主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先帝的嫡公主只有一位。
那就是先帝的原配妻子純德皇后所生的永淳公主。
純德皇后去世后先帝又抬了位貴妃做繼后，也就是前太子的母妃。
不過這位繼后膝下并無公主，因此嫡公主的的確確只有這么一位。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叫當朝唯一的嫡公主為女娃娃，老者的后背浮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過心底卻是意外的并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
大概是經過剛剛的交談，他心里其實已經潛意識的就明白這位并不是什么濫殺無辜的主。
他這一禮終是沒能行下去。
行到一半的時候，他錯愕的發現自己的腰居然彎不下去了。
他畢竟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回事兒了。
也正是因為反應了過來，老者看向戚月淺的目光中才含了更多復雜和驚疑不定的情緒。
這位公主，太讓人意外了。
“入鄉隨俗，江湖中可沒那么多禮數。”
“再說了，此次前來是我有求于前輩，前輩不用理會朝中的那一套。”
老者看著她，一時間有些語塞。
“前輩可愿替我大夏朝的百姓們爭取一把？”
“我……”
老者欲言又止。
原本他是已經決定要跟她一起離開了。
可現在……
官場混亂，他還想安度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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