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長夜行 > 第九百零五章:扇上生花
  灰袍人聽得心中一驚,奇道:“一個小小開元境的修士,李玄竟舍得讓她貼身佩戴如此護身異寶?!”

  這離合宗這些年不露山水,怎會有如此手筆。

  這底蘊,可著實遠超一般的二流修真門派了。

  白湛季折扇輕搖,溫潤笑意的目光下掩蓋著貪婪的趣意:

  “可不僅僅只是那一個‘萬字小箭’,換做尋常女子,如何能夠敵得過本公子的溫柔桃色陷阱。

  離合宗李酒酒,既然有底氣對本公子甩臉色,冷言冷語相對,必然有著值得她自傲之處。”

  灰袍人道:“離合宗李玄滿打滿算也不過承靈之境,六公子若當真想要這李酒酒。

  不如由在下在暗中略施小計,早日助公子同時收獲佳人與至寶?”

  白湛季一折扇甩在那人的腦袋上:“你這憨貨,這李酒酒不是以前那些貨色能夠比擬的,收起你那些腌臜的壞主意。

  那李玄雖說只有承靈境,可不論是仙陵城還是十方城都不是我們白家能夠招惹的勢力。

  這李酒酒,咱們只能夠溫水煮青蛙,急不得。”

  “公子莫不是已有良計?”

  白湛季意味深長一笑,道:“本公子早已事先調查過了,云渡山莊此番邪祟另有隱情,可不似這群年輕小輩弟子能夠輕易解決的。

  可笑那些心高氣傲的一流仙門世家們還瞧不上這小小委托。本公子倒是可以借此機會,制造危機,好好探一探這李酒酒的虛實。

  若是能夠借她身上的寶物,一舉拿下那云渡山莊里的邪祟妖魔,我白湛季必定就此名揚四方,得入十方城之資。”

  十方城雖對外界者入城資格嚴苛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可昂貴的條件所換回來的,卻是豐厚的碩果。

  像他們這樣的二流仙門世家子,若能一入六界聞名的十方城,哪怕不是四大主城,僅僅只是外城之一,那對與他們白家而言,絕對無疑是質的提升。

  十方城聚集了六界之偉岸財富,甚至有傳言夸張到,若是能夠在十方城的境地之中,帶出一捧泥土,那土中的價值都足以養活一座城池三年。

  在十方城內,對于二流世家,隨便做一場小生意,無異于迎來一場金玉之雨。

  在河邊整頓休息片刻后,一眾年輕的男女弟子們御劍而起。

  在第三日清晨,他們才抵達云渡山莊。

  云渡山莊離水而踞,建于湖面之上,清晨時節,水霧朦朧,模糊了湖面中心的亭云水榭,清風護來好伴。

  柳枝妖嬈輕拂水面間,輕舟自游,如落水天之間,頗具風雅之意,全然不似有邪祟作怪的陰冷氣息。

  一眾年輕修士,倒也不曾倨傲,直接降臨在人家的深深庭院之中。

  以白湛季為首,眾人御劍自門庭以外降落,禮貌叩門,遞上拜帖,

  云渡山莊的管家一臉憔悴的開門相迎,見到眾人氣勢裝扮,絲毫不敢輕視他們年輕。

  如渴望翹楚已久,似終于等來了自己命里的救星,激動地將眾人接引入山莊之中。

  “救苦救難的大仙人們啊,在下終于等到你們大駕光臨了,若是再晚一些,內子怕是真的等不到諸位了啊!!!”

  迎面行來的錦衣公子想必就是這云渡山莊的主人池文彥了。

  他疾步匆匆,形容憔悴疲憊,原本俊朗不凡的臉頰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兩眼之下盡是青黑眼圈,脖頸之下,留有好幾道醒目的猩紅指甲撓痕。

  想來這些日子,這年輕的少莊主日夜都守護在自己妻子的病榻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安撫著。

  聽聞這云渡山莊的少夫人因懷子一事,被嚇得瘋傻了去。

  這少莊主身上的抓痕,估摸著就是被自己妻子發瘋是狠狠抓撓出來的吧。

  眼看著池文彥就要朝著眾人行下大禮,當眾跪下,而那白湛季卻是一臉欣然接受的模樣。

  莫說是他,便是其余的仙門弟子,亦是坦然受之。

  畢竟,在他們的眼中,修行者懷有一身通靈本領,來日都是要飛升成仙的,自是比這些凡人要身份尊貴。

  受之供奉一拜也早已習以為常。

  李酒酒見著少莊主形容憔悴,必是近日為妻子之是,折磨得身心俱疲。

  凡人最懼鬼怪亂神之力,最是封建迷信。

  若是遇見此等怪事,大多是人莫約都是覺得自家妻子乃是不祥之人,驅之趕之打殺之的都大有人在。

  可這位少莊主卻仍能夠不離不棄地守護在身邊這么多時日,屬實是個難得的深情男子。

  她又不喜修仙之人那副理所當然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習性。

  分明同是紅塵中的俗人,又有誰比得了誰更尊貴呢。

  李酒酒上前一步,止而有禮地虛虛一扶,托起一陣靈力,并未讓池文彥跪下去。

  “少莊主有禮了,那人錢財,與人消災,我等既已收了云渡山莊的委托費用,降妖除魔乃分內之事,當不起如此大禮。”

  白湛季一臉詫異地重新審視了一眼李酒酒,他扇面輕搖,遮住半張臉龐,鼻梁以上的眼睛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紀音音卻暗戳戳地皺了皺眉沒。

  心道這家伙嘴上說著不喜歡白公子,卻老是喜歡在他面前賣弄,引人注目。

  真是又當又立,讓人不快。

  池文彥像李酒酒連連表示感謝之意,也不知幾日未眠,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諸位仙人光臨寒舍,池某人本應備下華宴款待諸位,只是內子如今實在是病的厲害,還請諸位仙人先救救內子吧?”

  這話一出,頓時引來一些年輕仙門弟子的隱隱不快。

  他們千里迢迢,御劍趕路數日,來到這云渡山莊,路上日子過得甚是清苦,吃得是粗糧野果,飲得是山泉之水。

  日夜兼程,本以為到了云渡山莊怎么說也要被這里的主人奉為貴賓,好生設宴招待一番的。

  可如今剛入山莊,一身風塵疲倦都為洗凈,一盞茶水都沒奉上,就急吼吼地讓他們救人,真是叫人不愉。

  當然,同一名凡人討要茶水宴食,他們這群修道士自然做不出來這等沒有臉面的事來。

  只是心中不爽,對于池文彥的苦苦哀求,自然也就顯得有些無動于衷了。

  李酒酒如何察覺不到這些人的怠慢之意,心中不免有些慪火。

  她未理會這些人的輕慢態度,只是聞言將池文彥好生安撫下來,并道:

  “少莊主莫要心切焦急,我這便隨你去看看少夫人吧,若當真有妖魔作祟害人,我輩中人,定當除之,護你夫人周全無恙。”

  池文彥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李酒酒的大包大攬,并未引得余下那些仙門弟子的共鳴。

  唯有隨著她一同前來的離合宗師姐妹們紛紛附和。

  世間妖魔邪祟害人,所過之地,必伴隨異象魔氣,若是厲鬼害人,怨念之氣更是駭人悚文。

  修行者的神識敏銳,李酒酒自步入這山莊中來時,的確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妖魔氣息。

  世間恐怖的妖魔無非分兩種,一種是煞氣橫天,隱隱釋放者不為人知的可怕力量,讓人望而生畏。

  還有一種更為可怕,善于偽裝內斂,氣息一旦隱藏。

  披上人類的皮囊,便與世人無異,叫人察覺不出半點妖魔之氣,這種妖魔無異于更家強大陰險,令人防不勝防。

  而這種能夠叫人捕捉到卻又不強烈的妖氣,反倒算不得什么太棘手的妖魔。

  以白湛季為首的一眾修士,在入山莊后,更加不以為然,覺著此番任務委托。

  莫約是毫無挑戰性,說不得最后抓著的,就是一些未成年的小妖怪。

  如此,這捉妖的功勞還填不飽一個人的肚子,讓他們更加失去動力,只想盡快解決委托離去。

  入了東廂,正是云渡山莊少夫人的寢屋之地。

  一推開屋門,撲面而來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兒,哪里像是女子閨房。

  若非池文彥在前頭領路,眾人只以為自己踏入了腐尸爛肉橫行的亂葬崗。

  李酒酒皺了皺眉眉頭,卻未有太大過激的反應。

  白湛季以扇捂鼻,眉頭緊鎖。

  余下弟子連連發出干嘔之聲,甚至一些嬌弱的女弟子直接捂鼻輕叱道:

  “什么味道,這般惡心,池少莊主莫不是藏尸在屋內了?”

  “熏死個人了,真是叫人難受,早知曉這番委托如此令人難受,真是不該接的。”

  池文彥一臉尷尬,卻又不得不給眾人賠笑,因為他還需要這群修仙之士救他娘子。

  李酒酒低哼一聲,道:“都有什么好埋怨的,既然接了委托,這便是我們修道之人的責任與義務,酬金都收了,還有設么可說的?

  若是不想除魔救人,就此離去便是,何必在此冷嘲熱諷?”

  眾人一時之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修真世界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不論是從凡人還是修士手中受到了委托,并提前收了酬金,不論委托任務成功與否,都必須貫徹到底。

  若在收了委托與酬金之后,擅自解約反悔,那聲名極受影響,若傳了出去,是要為世人取笑指指點點的。

  所以今日即便再不情愿,云渡山莊的委托接都接了,今日后果不論好歹,都要給人有個完整的交代才是。

  誰也不敢讓自己背后的宗派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背負污名,所以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任性推辭委托。

  云渡山莊的少夫人就躺在床榻,一雙眼睛睜如銅鈴,滿目兇光,屋內十分安靜,襯得夫人猙獰的模樣異常違和詭異,她口中塞著毛巾,四肢被鐵鏈鎖在床頭與床腳兩邊。

  那床榻巨大,都釘死在地間的,床的骨架都是由精鐵打造而成。

  可即便如此,巨大的床榻都被那嬌小的身體拉得咯吱作響,幾欲搖散。

  污黑的濁血不斷從她的裙擺下方流淌出來,高高隆起的腹部將衣衫都撐裂,鼓脹成一個懷胎十月婦人都不可能擁有的巨大孕肚。

  一時間看起來,竟像是在水里泡得極久的巨人觀尸體。

  她臉色死人一樣的蒼白,眼瞳比常人要小上兩圈,看著極其詭異,時而肚子里傳來嚶嚶啼哭的低悶之聲,聽入耳中,叫人頭皮發麻。

  如此邪嬰,哪里能是凡胎了。

  那撐裂的衣衫與池文彥呆滯震驚的目光,很顯然就在他迎接眾人那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少夫人的肚子又長大了。

  他被妻子的慘狀生生震懾,一時悲從心來,眼淚長流。

  同為女子,李酒酒最是見不得女子這般慘烈無助的模樣,她神色凜然,疾步上前,取出一張黃符紙在她腹間凌空拂過。

  黃紙上的符文頃刻之間,無火自焚起來。

  火焰為赤紅之色。

  李酒酒美眸微張:“果然是妖魔作祟。”

  妖魔彰顯主要為戾氣,象征火焰正是赤紅之色。

  鬼怪彰顯主要為怨氣,象征火焰則是幽碧之色。

  “既是妖魔,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在下來處理吧?”

  白湛季微微一笑,毛遂自薦。

  白家祖上乃是捉妖天師,家族氏書里,記載了無數個鎮妖伏魔的手札卷記,比起尋常修士誅殺妖魔,他們更是多了幾分降伏的手段。

  為了不傷及凡人性命,此刻由他出手降妖,再合適不過。

  他搖扇而出,端得是風流倜儻,英俊迷人。

  雪白扇面,本空空如也,并無題字落畫,扇面輕搖,一抹清淡幽遠的花香溢散而出,眾人心中有異,定睛望去,只見扇上生花,花色明離,風姿自然,花蕊吐放之間,輕離于扇面之間。

  白湛季振腕輕動,那朵三色奇花掠入少夫人的腹中,隨之消失不見。

  漸漸的,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之下,一朵三色花的印記緩緩浮現在少夫人的腹部肌膚間。

  隨著白湛季悠然搖扇,每搖動一下扇面,簌簌塵粉如花粉般灑落下去,那朵浮現的三色花印記緩緩展開生長,自有幾分綿綿春生之力。

  少夫人周身的妖力明顯弱了三分,她掙扎的動靜也越來越小,高高隆起的腹部也漸漸收斂了一些下去,恢復成尋常十月懷胎的輪廓大小。

  看似簡單的施法,白湛季額前卻沁了一層細密的汗水,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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