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長夜行 > 第九百五十二章:司離的任務
  眼下都被那老道士折磨成了這副鬼模樣,還心心念念地記掛著這檔子事。

  百里安閑閑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可目光中的神情卻不似以往那般冰冷抗拒。

  蜀辭見他這般模樣,想是應當不會拒絕,遲疑安靜地等了他片刻。

  見他仍舊不言不語,便大著膽子尾巴微微用力,將他拉拽過來靠近了些。

  嗅著他身上近在咫尺的業障氣息,蜀辭一如既往不受控制地露出迷醉的目光。

  她下巴輕輕揚起,靠近他的脖頸。

  見他確實未動,內心蠢蠢欲動。

  百里安若是抗拒,任憑她眼下狀況,尾巴即使拉斷了也未必能夠撼動他半分絲毫。

  想來是終于想明白,要同她妥協妥協了?

  只是靠近過去的時候,百里安的身子微顯僵硬。

  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只能夠看見他近在咫尺頸部冷白皮的膚色,透露著食物的清香,顯得格外誘人。

  蜀辭素日里兇悍,形勢殺伐果決,唯有進食時,自成小心優雅一派。

  亦或者說是眼前這食物屬實太難搞了,如今主動送上口里來,讓她感受到了食物格外地來之不易。

  這不敢讓她有太大的動作,唯恐嚇走了他。

  另外一只尾巴試探性地纏上他的腰,兩只細白的小手緊緊抓牢他的胳膊。

  嘴唇小心翼翼地貼上那冷涼的肌膚,輕嘬慢吮地一點一點吸舔起來。

  咕咚一聲輕響,那一塊硬硬喉結在她唇下滾動,似是有些不適應。

  蜀辭卻覺得他這的反應很是有趣,便伸出舌頭去追逐那像小石頭一樣亂滾亂跑的小東西。

  還未來得及戲玩片刻,繞在百里安腰間的尾巴忽然被他掐了一下,然后身子被他緩而有力的推開。

  蜀辭舌尖剛嘗著一點甜頭還未來得及細品,就被推開了去。

  她目光十分不滿地瞪著百里安:“你這是做什么?”

  百里安脖頸間濕漉漉的留下一串點點紅痕,好似蚊子叮咬出來的一般。

  他偏開了臉去,眼神里的余光有些深暗,嗓音異常低沉:“你說吃一口,那便是一口,再吃下去,我受不住。”

  這人又不是糖葫蘆,哪有舔上一口就受不住要融化掉的。

  蜀辭看他就是誠心找借口,不由很是生氣,抱怨道:“看來那老道士說你說得當真是一點也沒錯!身子當真是不中用死了!才吃一口便一副軟弱無力的嬌氣模樣!

  怎么如今身子養得大好了,還不如傷重昏迷的那夜了,那會兒偷偷吃起來可比眼下硬氣多了。”

  這只臭狐貍,偷吃還有理了。

  百里安毫不客氣地將染濕的手帕甩她臉上,好沒氣道:“自己捂著,若還逼逼叨叨下去,你這臉我看怕是也好不了了。”

  溪林深處,瞧著那處打鬧糾纏的兩人,一眾白衣紅裳的太玄弟子瞧得一陣臉紅心熱。

  那些個女弟子小聲交流道:“這便是九經主新收的弟子嗎?模樣生得可真好?”

  另一名女弟子似覺羞恥:“大白天地在這沒羞沒臊,即便是夫妻也不能這般不守禮啊,而且那女子,似乎看起來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還有那兩條尾巴……看起來似乎是妖族啊。”

  在百家仙門之中雖說未有明令禁止人族與妖族通婚。

  可正邪不兩立,自古而存,不論是哪家門派的宗師長輩,都不會希望看到自己門下弟子與妖族暗結連理。

  不過還好,這事是發生在太玄宗。

  太玄宗宗主蘇觀海,對于人與妖之間并無世俗太大的偏見。

  但前提是,這妖首先得品行端正,并無嗜血殺戮之心。

  一眾人竊竊私語之間,一名女弟子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立在前方那道白色的清孤身影,不由奇怪道。

  “蘇靖師姐,我們不見見這位九經主新收的師……”

  話音說到一半,驟然頓住。

  因為在女弟子的余光里,她看見平靜立于溪林側畔的蘇靖師姐,紅蓮業火幽幽地自她裙裾之間飛來飛去。

  四處綠野蔥蘢,唯有她足下方寸之地的野草焦枯成萎。

  女弟子不知什么事情竟能將木石之心的蘇靖師姐刺激成這般模樣,心里頭暗暗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多做言語了。

  給蜀辭的臉傷正上好了藥,這時天空忽然乍起一道隆隆驚雷聲,天地瞬間暗下,看似暴風雨即將來臨,空氣中卻偏偏吹來的冰冷寒風并無半絲雨汽。

  此時正值正午,可天空之上卻裂出一道宛若自魔界升來的月亮,先是一輪殘月高掛枝梢,再漸漸化為半月隱懸在天之一隅。

  直至殘月圓滿,蓮花般的墨云緩緩散開了,一輪血月降臨人間,仿佛下一刻就要當頭砸來。

  巨大的圓月輪廓,曠世經緯,猩紅的月光宛若活物一般灑落下來,渲染四野,宛若處處都受傷染血一般的紅。

  百里安心核之下,那顆如米粒般大小的尸珠傳來一道深入靈魂的震動。

  他豁然抬首,入目之下,再無其他景物或人。

  近在咫尺的小狐妖已然消失不見,僅剩那一輪猩紅血月映入自己的眼簾之中。

  百里安手掌撫摁心頭,并無任何慌亂之色。

  他神情平靜地站直身體,閉上雙眸。

  待到再度睜眼時分,瞳孔里的血紅色澤散開,占據整個眼瞳。

  仿佛開啟了某種真實視野一般,那輪血月之中,一道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血紅王袍,熠熠銀鎧,如夜般漆黑的微卷長發,精致如畫的蒼白容顏上,勾勒出美得驚心動魄的線條,濃顏色彩的五官看起來便份外鮮明。

  尤其是雙唇,幾乎像涂了鮮血般猩紅狹長,具備著鋒利的棱角。

  她英氣逼人,邪魅俊美得讓人很難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百里安心中雖是詫異王女司離的突然造訪,面上神情仍端得極是沉穩,向她行了一禮道:“見過王姐。”

  他以紅瞳相視,稱謂她為‘王姐’,自然正是自我認知尸魔的身份。

  這份覺悟倒是讓司離十分滿意。

  狹長的狐貍眸微微下睨,目光里毫無溫度地凝視著百里安,自然顯出幾分凌厲的味道來:

  “你倒是很能折騰,父親大人賜予你不滅尸魔之軀,你都能棄骨滅魂,將自己弄成這般不中用的模樣。

  早知如此,也不必浪費圣池之中的源血用在你這樣一個廢物的身上了。”

  對于司離一上來就毫不留起的斥責,百里安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眉眼壓得很是謙卑尊敬。

  “王姐到此,便是為了教訓臣弟嗎?”

  “怎么?你不該教訓嗎?!”

  血紅袍袖之下,探出一只蒼白手掌,她指尖套著與鎧甲同色的尖銳指套。

  冰冷的指甲挑起百里安的下巴。

  失了尸魔之體的庇護,百里安的下巴肌膚輕而易舉地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血珠一顆顆順著她的指尖滑落,染紅銀色的指甲。

  百里安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猩紅狐貍眸,聽她寒聲說道:

  “你錯了,眼下孤對你這個幼弟,只是教育,而非教訓,如若不然,你焉有命在?”

  百里安低聲道:“不知王姐,有何指教?”

  司離不溫不涼地笑了起來:“出世幾年,倒也長大不少,比起空滄山上那時倉惶懵懂的模樣。

  你眼下這般,倒也襯得起父親賜你的那幾顆源血了。”

  百里安眼睛眨了眨,目光落下,看著她自交疊領口下蜿蜒爬上來的一縷灼傷的劍痕,心下一動,不由出聲說道:“諸天劍給王姐帶來的劍傷可有好些?”

  司離狹長的眼眸微微張開了些,似是有些驚訝他的反應。

  尸魔王族,素來以血脈壓制為王道。

  十七王族,依次而列。

  更何況此刻的百里安并未凝結出屬于自己的尸珠,在她面前,其實更容易為她的血脈氣場所壓制。

  可是他卻并沒有,甚至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不退反進,任由那鋒利細長的指甲劃傷下巴,血流洶涌。

  百里安目光定定地看著司離,輕聲道:“我初時不知,后來才曉得,原來我以死魂能得以成為尸魔之軀而重生入世……

  竟是得以王姐奉獻尸珠才得以成全,若非如此,以王姐的境界修為,又怎會輕易被那諸天劍所傷。”

  百里安一番言語,皆為真心,愧疚至今。

  可司離七情盡滅,身為尸魔王族,早已舍棄了人類的情感,又怎會為他三言兩語所打動。

  聽了這話,她面上甚至冷冷一笑。

  “原來你早已知曉,你心口里的那顆尸珠的主人是孤。

  你口口生生滿是擔憂愧疚之言,可三年前,你慷慨就義,選擇守護人間黎明而舍棄自己之時……

  孤也未見你有多憐惜在意你心口里這顆并不屬于你的尸珠,如今又何必再來惺惺作態。”

  落在百里安下巴的手指寸寸下滑,鋒利地割開他的領口衣衫,露出蒼白的胸膛心口。

  銳利的指尖在他心頭致命劍傷上點出一個血點,司離淡淡垂目說道:“原本,孤是不贊成父親浪費源血來復活你這個廢物的。

  孤亦是不能理解,父親為何會這般在意你,為了將后裔之血成功養入你的身體之中,甚至不惜讓我獻出尸珠,離開暗黑大陸,于人間守護你整整兩百年。”

  百里安心情復雜。

  他深知尸珠對于尸魔而言有多重要,若非司離血脈特殊,若是強行取出尸珠,怕是早已魂飛魄散,肉身化為灰燼,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司離收了手指,眼神淡漠地看著他:“出世數年,已化渡劫之境,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奇跡。

  可在孤的眼中,卻不甚了不起,若非有父親恩賜源血,你不過只是一個連本命尸珠都化不出來的廢物罷了。

  能力不足,優柔寡斷,耽于情愛,你既已尋回生前記憶,那便意味著你這輩子都要為這塵世的七情六苦累一輩子。

  若非父親有令,在你覺醒記憶的那一日,孤便已經殺了你,取回尸珠了。”

  百里安眸子顏色深深:“若王姐想要自取尸珠,眼下也可以。”

  司離淡道:“你少嘴巴賣乖,你以為孤不想嗎?只是父親命令在前,你未凝聚出本命尸珠之前,孤的尸珠必須時時刻刻每日每夜地養在你的體內。

  若孤現在強取,你不過死路一條,再多源血也救不了你。”

  百里安修行至今,從未人教導過他,身為尸魔,應該如何修煉,凝聚尸珠,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努力維持著體內光明與黑暗的兩股力量臨界而平衡。

  他認真請教道:“敢問王姐,我當如何做,才能凝聚尸珠?”

  司離冷笑道:“若你一開始便有如此覺悟,何至于此,你心太貪了,分明擁有著尸魔一族至高無上的源血,卻還留戀仙道光明,竟試圖兩道同修。”

  她忽然俯地身子,神情平淡,可冰冷的黑暗氣息似下一秒就可以將百里安吞噬,拉入可怕的無間地獄之中。

  幽深如血海的眸子深深凝著百里安的臉:“尸魔雖不從與魔界,自成一族,可你莫要以為我們便是什么干凈良善的東西。

  我們是魔,若想強大,只能夠依靠殺戮,去掠奪別人的生機而強大自己。

  掠奪,從來就不是什么中規中矩的修煉悟道!我們所遵從的信念,就是弱肉強食,殘暴如野獸的生存法則!

  正如你,需要通過吸食他人的鮮血而來維持自己的性命一般。

  凝聚尸珠,就是不斷掠奪,吸食,百無禁忌,舍棄人性,像是野獸一般覓食廝殺。你覺得……你可以做到嗎?”

  司離的眼神帶著輕蔑:“你舍不得這十萬丈紅塵,那便注定你與尸珠無緣,孤的這顆尸珠,如今也未有要收回來的打算了。今日孤到此,是另有要事。”

  百里安并不在意她眼中輕蔑的目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想必也清楚,我們的父親,尸王將臣,原是創世神明,后墮神成魔,自成一族,立守于六界之外。

  他一手創造出暗黑國度,后太荒一戰,為仙尊祝斬分尸而封印于碧落滄海、六界各地。”

  “這么多年來,父親的殘軀分身,已經陸續覺醒,重化肉身,再現輝煌指日可待。

  如今唯一也是最重要的心臟,卻是封印于不可觀之地,山外山,樓外樓,海外海的昆侖凈墟。”

  百里安目光終于浮現出極大的變化。

  司離繼續道:“當年封印父親,黃金海的那位昆侖神可是沒少出力,孤要你潛入昆侖,殺了她,奪回父親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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