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猛地醒過來之后，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呃！”
偏頭疼發作的空桑，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額頭。這個毛病每每發作，都感覺腦袋里埋了根釘子，更伴隨一種反胃感。
“一個小時，這比你以往任何一次探查別人識海的時間都要久。”出馬仙遞過來一杯酸奶：“而且呢……剛才你的身體產生了一些變化。”
空桑一愣：“什么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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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馬仙笑瞇瞇地說道：“你的體溫急速降低，整個人就好像被浸泡在寒潭之中。”
空桑看著病房之內還在沉睡的眾人，旋即起身說道：“我懷疑……在劉父和劉母收養劉伯牙之前，他們可能還有一個孩子。”
出馬仙眉心一挑：“哦？這可真是有趣的發現了。不過這也不奇怪，這兩人都年過半百了，年輕的時候，孩子沒了，又無法再生育，所以收養一個孩子的家庭比比皆是。”
“可是……他們稱呼那個孩子，也叫伯牙。”空桑看向出馬仙：“你不覺得，這就有點不太妥當了嗎？”
出馬仙雙眼微闔：“你的意思是……劉父和劉母是將現在的劉伯牙當做了替身？”
“你直接弄醒他們，來詢問這件事情不就好了嗎？”
空桑搖搖頭：“首先，他們一定不會承認。”
“其次，劉伯牙的心性本就比較脆弱了，如果讓他再受到這樣的刺激，我覺得，他不一定能撐得過去。”
“不過，剛才的記憶當中，劉父和劉母也去過姜集村，你和我去一趟。”
“等從姜集村搜集到證據之后，我們再回來針對這件事情詢問劉父和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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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空桑就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出馬仙卻在這個時候喊住了他：“這樣真的好嗎？”
空桑帶著一絲疑惑之色的看向了出馬仙。
卻見出馬仙幽幽說道：“空桑，你有的時候低估了人的承受能力。所以，你習慣采取迂回的方式來給到他們一個接受的時間。”
“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時候，這種方法是穩妥的。”
“有的時候，這種方法，可能會讓你遺憾的。”
空桑似懂非懂的，卻仍是轉身：“走吧。”
出馬仙伸了個懶腰，喃喃道：“看來……他還要吃個虧才行。雖然這樣對你們有些不地道了。不過沒辦法，不同的選擇，最后的結局，自然是不同的了。”
……
因為天色已經太晚，兩人只能到第二天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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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馬仙并沒有去文玩街，而是約定第二天在飛機場碰面。
空桑回到古董店之后，卻見這幾日折騰之下，古董店明顯蕭條了不少。對面的子不語，則是黑漆漆的，似乎沒有半個人影。
空桑眉頭緊鎖，一種煩躁隱約涌上心頭。
點了一根促進睡眠的安神香之后，空桑躺在床上，逐漸的進入睡夢之中。
隱隱約約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陣呢喃的低語。這低語聲逐漸的開始變的強烈起來，如同滿懷冤屈的控訴。
床鋪上，陷入夢魘的空桑額頭上滿是冷汗，帶著一絲痛苦之色的不斷掙扎著。
“你該死！你該死！”
“你算什么打更人！”
“他們的命運不公，難道我的命運就公平了嗎？”
一時間，夢魘之內，空桑睜開雙眼，眼前滿目所見，均是他在解決怪力亂神的事件當中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這些人，有些已經死了，有些卻還活著。
但是不約而同的，這些人此時都帶著一絲怨恨之色看著空桑。
這一刻，那些他曾經幫助過的人，都紛紛化作最為凄厲的怨鬼。只見他們張開嘴巴，猩紅的舌頭下，竟出現一條條枯槁的手臂。手臂很長，仿佛沒有盡頭，一條條的如同羅網一樣密布在整個空間當中。
空桑剛想起來，卻被這些手死死的掐住四肢和喉嚨！
“呃！”
帶著一絲痛苦之色的，空桑看向上方。所有面孔在這一刻又紛紛流出血淚，他們的眼神當中滿是凄厲。
“后悔嗎？”
突兀的詢問，讓空桑有些手足無措的。
突然：
“哇……”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這個詭異的空間，定睛一看，眼前驟然出現了一個渾身青紫的嬰兒！那正是他第一天卷入這次事件時，所發現的死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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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父母，此時胸口都插著匕首，站在嬰兒的身后。鮮血，順著匕首染紅了他們的病號服，一點一點的將整個衣服染透。后來，仿佛衣服已經無法吸收更多的鮮血，血液開始滴落在地面。
“嘀嗒……”
意識瞬間被染成了猩紅，死嬰滿是痛苦的表情、其父母猙獰、怨恨的臉孔開始無限放大！
空桑猛地驚醒過來，他喘著粗氣，許是因為天氣干燥，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讓空桑感覺喉嚨干澀無比。
他順勢捧起床頭柜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忽然感覺不太對。
這味道……
低頭一看，卻見茶湯變成了紅色，還有一個迷你的嬰兒的面孔浮現在上面，他無法睜開眼睛，但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啪！”
茶杯直接在地上變成了碎片。茶湯也在此時變成了正常的色澤。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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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覺，讓空桑連忙跑到衛生間，但最終吐出的也只有黃色的苦水和胃里的罷了。
“空桑，你的狀況很不好。”
汪酉潮從繪卷當中浮現而出，一臉擔憂之色：“那個菊川代子的般若詛咒雖然已經消失，但是副作用還沒有消失。再加上頻繁的使用黑魔術，你現在的情況……”
空桑擺了擺手，無力地坐在衛生間冰冷的地磚上，嘆了口氣：“的確，我感覺……自己似乎哪里有些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好……”
“這次的事件，我建議你脫手。”夏婉也出現在空桑面前，一臉凝重之色：“空桑，詛咒之所以可怕，不單單是因為中了詛咒的時候。”
“有時，詛咒就算被解除，但是留下的心理陰影，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愈合的。你現在精神太緊繃了，必須好好休息了！”
“要我說，你就是正義感太強。”狄弛嗤笑一聲：“空桑，你應該隨心所欲一些，解決怪力亂神的事情哪可能事事如愿，多得是一些愚昧無知的人，你應該手段狠辣一些。”
“好了，你們不要勸我了！”空桑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這次，就算我想停手，也停不了。菊川代子，是不會放過我的。”
……
另一邊，玄之又玄之內，天女翡通過水鏡看到了空桑的情況之后，旋即看向了征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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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讓我們插手嗎？”
征老板把玩著牡丹煙斗：“怎么插手？直接將菊川代子殺了？”
年獸撇了撇嘴：“這的確是最省事的方法。”
征老板搖搖頭：“不要天真了，我們都很清楚，現在是打更人的第二個階段。最初，借由神圖，來讓空桑具備一定自保的能力。”
“再然后，借助恭親王的事情，讓他擺脫了對于請神的依賴，而專注于打更人的傳統手段畫鬼術。”
“接下來，就要到第三個階段了。只有熬過這些階段，空桑才能夠達到我們的目的。”
天女翡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所以，怪談協會，是你放進來的？”
征老板笑了笑：“不能這么說，做這件事情的，的確是羅天。但是……是我給了羅天這樣的建議！”
天女翡的眼神難得的露出了一絲鋒芒：“你果然還有什么特殊的身份隱瞞著我們？”
“這個嘛……天女不必掛懷。這只是交易。”征老板吐出一口青煙：“而且當務之急，倒不是這個。靜觀其變吧，在這次的事情解決之后，空桑應該就可以跨越到第三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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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飛機場內，出馬仙看到空桑，不由地露出一絲打趣的笑容：“你這是……剛剛從精神病院里出來？”
空桑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走吧。”
一路上，空桑一句話也沒說，整個人看上去陰郁了不少。出馬仙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
因為姜集村本身只是一個村落，在下了飛機之后，兩人又轉高鐵和大巴汽車，一頓折騰下來，雖然已經是用了最緊湊的時間表，但到了姜集村的時候，依舊已經到了晚上。
眼前，姜集村看上去就是一個破落的小村莊。
而且眼前破舊的泥瓦房，還有泥濘的小路，甚至是那種森冷的感覺，幾乎和劉父、劉母記憶當中的姜集村沒有太大區別。
此時雖然已經開春，但因為村落看上去實在是沒有什么煙火氣息，又加上似乎是剛剛下過雨一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有些潮濕的帶著青苔的腐朽味道。
“呼……”
空桑雙手插在兜里，姜集村的陰冷讓給他有些渾身難受。而地面雖然也鋪了方便人走路的磚頭，但是在泥濘的土壤當中，隨著一腳踩下之后傳來的不舒適感，讓空桑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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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濘的道路讓他又開始有些煩躁起來，耳邊則傳來一陣陣詭異的哭泣聲。這些哭泣聲，隱隱的可以聽出，是一群女人。而且從音色上來說，似乎有年輕的，也有年邁的。
“這里似乎有很重的怨念。”
空桑看向四周，這一瞬間，他的雙瞳驟然猩紅起來。在他的視線角度下，昏暗孤寂的姜集村內，一些泥瓦房內，竟涌出一些猩紅色的霧氣。這些紅霧隱隱地帶著一絲血腥味，讓空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里似乎隱藏著什么危險。”出馬仙的眼角余光中，反而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看來在這里不會太無聊了。”
空桑和出馬仙開始朝著最近的那散發著紅霧的泥瓦房走去：
“按照我在劉伯牙父母親的記憶當中所看到的，這些磚瓦房當時還是有不少人居住的。并且，居住的絕大部分人，尤其是老一輩的，都還會從事這種人口販賣的活動。”
“就不知道現在……”
空桑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和出馬仙對視一眼，旋即開始推門。
凹凸不平的地面似乎有些卡住了木門，空桑費了些力氣，這才將木門推開。頃刻間，一陣霉味撲鼻而來。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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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定睛一看，有些狹窄的木屋當中，肉眼可見的一個灶臺，一個小臥室，并且內里布滿了蜘蛛網。
而其中最為醒目的，則是供奉在神龕之中的三尊神像。
出馬仙將神龕附近的蜘蛛網都撥開之后，看了看只是落了些灰塵的神像，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一個以拐賣人口為主要營生的村落，竟然供奉著專門守護女子和嬰兒的感應仙姑，這還真是……諷刺的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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