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赤心巡天 > 第三十八章 萬古虞淵,五真逐世(最后兩天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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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浪潮皆東赴,唯有渭水西流。

    虞淵一度被視作日落之地,蓋因落日西垂,此即盡處。當然,也有傳說,太古時期,的確日墜于此。

    有“天下第一雄關”美譽的武關,橫架在渭河之上,為虞淵而起,雄峙萬丈。多少年來,始終是抵御修羅入侵的銅墻鐵壁。

    但縱然“銅墻鐵壁”,也不免血跡斑駁。

    僅歷史所載,武關就有六十三次毀建。

    如今的武關,早不是最初的樣子。一磚一木,盡非舊時,完全可以說是秦國新建。但它所傳承的,仍是人族立武的精神。

    作為兩族征伐的最前線,多少年來,武關飽經風雨。

    后來也像萬妖之門那樣,人族大舉西征,殺進了虞淵里。架設在現世的武關,反倒變成了第二道防線。

    現在人們還是習慣說去鎮守武關,但事實上戰場已經不在武關。后來的戰場,是現世武關折射在虞淵的真實投影!

    墨家先賢岳孝緒,獨創“乾坤正敕兩界回龍陣”,以創造性的虞淵符文正法,在虞淵豎起武關的真實投影。

    就此在虞淵牢牢釘下一顆釘子。

    這座真實投影,與真正的武關沒有區別,可以投射現世武關的所有力量。而它即便被摧毀,也無損于現世武關。只是需要重新填補大陣的損耗——這相較于武關的重建,簡直九牛一毛。

    今天的虞淵長城,便是以虞淵武關為其中一個重要關樓,延展開拓得來。

    春秋易夢,滄海桑田。今人所見虞淵,與古人已不同。

    穿過現世和虞淵的入口,所見是無垠廣袤的陸地。

    這片陸地沒有太大的意義,最早甚至不是陸地,而是一片時空的亂流,所以根本也不存在邊界。

    任何人走進虞淵入口,都會隨機出現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時間段。

    這導致人族根本沒有辦法在此立足,軍陣都無法成型。

    在修羅族爬出來之前,這片時空亂流普遍不被認為有生命。

    在修羅族爬出來之后,這片時空亂流也成為虞淵和現世之間的天然屏障。修羅族天生就有在時空亂流中尋找秩序的能力,所以長期都是修羅族入侵,人族防守。所以渭河之上,有那樣一座武關。

    直到中古時代,法家薛規來到此地,徹底改變了此地規則,將時空秩序重定,才有了這片無垠廣袤的陸地,人族也有了立在虞淵的第一個據點……但修羅族自此也大舉爬出虞淵,建立虞淵之外的陸地文明。

    這片陸地被薛規命名為“舊川”,取意“撫舊時川,念征時人。”

    修羅族則稱之為“新野”。

    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反倒是“新野”這個名字更被人們接受。

    真正的虞淵位置,是如今固定在新野大陸中部區域的一個深坑。

    虞淵本身可以視作一個巨大的、螺旋向下的、無底的天坑。

    從坑緣往下看,那蜿蜒向上的“天路”,是修羅族的歷史痕跡。

    昔年百族大戰的結果,是“龍與人,滅百族”。

    但遠古人皇燧人氏已寂滅,太古龍皇盤吾氏也不復存在,時光的力量洗刷了一切。

    遠古百族的遺民,怨念所聚稱為“修羅”者,卻從那“不可回歸之地”,一步步爬出虞淵、爬到地面、爬回現世。

    這條偉大的天路,就是修羅族的斧鑿。

    虞淵天路又何嘗不是相類于虞淵長城的一種偉大呢?

    甚至它更艱難,更困苦。

    相較于秦國起千萬大軍、舉百工之器、攜人族大勢而興的虞淵長城,虞淵天路卻是斧鑿了漫長的時光,是一代代修羅,以指爪留下的歲痕。

    關于無底虞淵的下方,那“不可回歸之地”的說法,歷來有很多種流傳。有說是“混沌海”、有說是“天外天”、有說是“源海”,但從來沒有答案。

    現而今虞淵更是已經深藏于修羅國度腹地,等閑不能被人觀測。關乎虞淵天路的種種,對現在的很多人族戰士來說,都只是書上的記載了。

    修羅族守著虞淵的出入口,人族守著現世的出入口。雙方以新野大陸為戰場,進行長達數個大時代的鏖戰。

    虞淵長城就像是一柄長刀,切實地將新野大陸切下一段,將長城之后的陸地,劃歸人族所有。此后經過經營,就能逐漸變成類似于妖界文明盆地般的地方。

    但和文明盆地不同的是,虞淵這邊是先快刀圈地、再徐圖發展,文明盆地是扎營立寨,一寸一寸地消化,一寸一寸地外拓。

    穿過武關,飛行到渭水盡處,所見即是一片無際無涯的深淵。

    渭水至此成“天瀑”,滔滔而墜,咆如轟雷。

    往遠處看,是絕對暗處,光也落不到那里——無怪乎說這里是日落之地,名為“虞淵”。

    秦國早就建立起通往虞淵的時空甬道,一般的軍士都可從容踏步而往。武關內部推門即行。

    姜望自是用不著。

    他飛至此處,即與瀑流同落,掛劍光一虹,徑直倒貫虞淵——

    時空的交錯不能動其真,無盡黑暗不能掩其眸。他以洞真之視野,體察這種兩界交匯的感受,補充知見的資糧。

    一瞬之后,天空地闊。

    這是姜望第一次來虞淵,現世絕地從此只剩一個隕仙林未探索。

    他不是來游山玩水,他是來尋惡修羅的頭顱,裝飾自己的武功。

    一時縱劍,豪氣干云。

    問此間,誰可逢真?

    穿梭在新野大陸的高穹,第一眼就能看到虞淵長城。它是如此突出,像是一條鐵黑色的腰帶,束縛著、也保護著人族柔軟的腹部。

    敏銳的見聞令他一眼就看到熟人——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擺明是為了迎他。

    姜閣老不是那種高傲不近人情的,通常別人給的面子,他都愿意接著。故而只是無奈地一笑,便飛赴彼處。

    但那些人卻似受驚一般,四散而走。

    姜望趕緊開口:“諸位勿驚,是我!我是姜望!”

    好個姜閣老。

    呵氣成白虹,出聲即驚龍!

    萬里浮云,一蕩即開。雷音滾滾,化為游龍。鱗甲畢現的雷音神龍,繞著長城上那幾個人環轉,不停重復“我是姜望”、“我是姜望”、“我是姜望”。

    “好了,知道你是姜望了。”重玄遵坐不住了,跳將起來,一把將這聲聞雷龍抓住,捏碎當場,拿眼瞧去:“你怎么也跑到虞淵來了?”

    “我還想問你們呢,怎么都在這兒!”姜望飛身落長城,熟稔地對這群迎接他的人點頭示意,以此表示親切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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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又瞅著甘長安道:“你不是在妖界愁龍渡打仗嗎?怎么又來了虞淵?”

    甘長安不想說是因為姜望去過一次后,愁龍渡的戰爭烈度抬得太高,他有點受不住——但是說實話,跑到虞淵之后,才發現這邊的戰爭烈度更高。

    天可憐見,他只想找個地方練練功,盡量風平浪靜地晉級洞真。

    他看著姜望,幽幽道:“你都在邊荒殺了幾圈了,在生死線從東掃蕩到西。然后再轉虞淵……我直接從妖界回秦國,比你早來虞淵也很合理吧?”

    “說得也是。”姜望略一點頭,眼神狐疑地在計昭南、重玄遵、黃不東等人面上掠過:“你們剛才怎么看到我就跑?”

    “誰看到你就跑了?”黃不東的脖子又縮了回去,雙手籠在袖子里,沖遠方天穹抬了抬,懶懶地道:“看到那只巨鷹沒有?修羅君王皇夜羽坐在上面,剛剛過境巡行,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稍稍避其鋒芒罷了。”

    衛瑜區區神臨,畢竟不好意思接這個大話,按劍眺望遠方,作沉思狀。

    王夷吾繃得跟標槍似的,如若未聞。

    計昭南擦著他的槍頭,冷酷地點了一下頭。你可以說他在贊同黃不東的話,也可以說他只是低頭看他的韶華槍。

    “嚇!”姜望的姿態十分輕松,抬眸遠眺:“這皇夜羽什么來歷,這么囂張?”

    重玄遵又在城垛上散漫地坐了,隨口道:“一尊新晉的修羅君王罷了,三天兩頭地跑,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吧。”

    這樣說著,還悠閑地灌了口酒。

    一群人笑的笑,伸懶腰的伸懶腰,倒像是都覺得皇夜羽不值一提。

    “我記得貞侯在這里吧?”姜望皺了皺眉:“就任他這么囂張?”

    涉及貞侯,黃不東無法沉默,便抖著肩膀道:“懶得搭理他唄。這皇夜羽實力不怎么樣,跑得挺快的。殺又不好殺,讓他轉悠轉悠也沒什么。”

    姜真人是個謹慎的,便問道:“咱們在虞淵有多少真君戰力啊?”

    “黎國那邊有傅歡、魏青鵬、關道權,雪刃、凜鋒兩軍,解凍的雜軍五十萬。”甘長安陳述道:“秦國這邊有貞侯、慢甲先生、還有我家高祖父。割鹿、干戈、鳳雀,三軍主力都在。”

    甘長安的高祖父,乃是真君甘不病。

    鎮獠軍就是在他手上,完成了秦十兵歷史上創造性的替旗。

    在此之前,秦十兵除霸戎軍外,剩下九軍都帶獸字,或龍或虎。向來軍覆,旗不折,代代相繼。

    正是自鎮獠之后,干戈、大風、長平等軍才陸續完成替旗,可謂“頓開新風”。讓秦十兵的競爭激烈于過往,精銳程度更上一層。

    而其人麾下軍隊竟以“鎮獠”為號,要在秦十兵內部“鎮住獠牙之輩”,足見甘不病這人的威風。

    如今的虞淵長城之上,守軍陣容是這等強盛——真君六位,強軍五支,次一級的軍隊更是難以計數,超過百萬。

    像王肇這樣的名將,統帥干戈這樣的強軍,足可匹敵真君。

    此外傅歡、許妄、甘不病,更是在絕巔之林里也相當強勢的存在。還有一個實力不詳,但出了名的腦子好使的王西詡。

    虞淵的這些真君,姜望基本都見過,唯一沒見過的甘不病,威名他也聽過——《秦略》上都有此人的事跡呢!

    此時此刻,更何懼哉?

    甘長安的話音剛落,便見一道劍氣沖霄而起,眼前人影已不見,只有微微蕩漾的空間漣漪。他驚愕地睜大眼睛,只見姜真人一劍橫空,直撲遠穹那只巨鷹。

    天空是一片輝煌的火海,將云海都吞沒。足有百丈高的魔猿法相自火海中拔出,半身在海,半身在空。

    此猿合掌直飛,獠牙暴起,卻面有神光。竟有暴虐祥和為一身,攜此無邊火海,倒卷高穹。

    只見姜望立在那魔猿指尖,如立山巔。提劍昂然,青衫獵獵。

    耳聽得驚雷滾滾,又盡是姜望的洪聲——“皇夜羽!誰準你來我長城放肆!”

    此聲尚未及驚敵,先驚長城。

    “嘶——”黃不東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天靈蓋十分的癢,但也無法再憊賴。

    縮起來的身軀一瞬間拔開,倒拖一根混鐵棍,踩住城垛拔飛而起。像是絞索轉到了極限,投石跳出了彈網,空氣爆鳴如鼓,是真人法軀憤怒的咆哮!

    正在擦槍的計昭南,眼皮直跳。

    陌上稚童不知兇,木劍竟問大將軍!

    都說他計昭南膽氣壯,世間竟有更壯者。

    又能如何呢?

    只好無雙戰甲飛天雪,韶華一槍追流星!

    但見他一身白甲,遍身纏飛雪色的氣流,已然竄天而起。連人帶槍爆出恐怖的高速,那咆哮的鋒銳尾流,竟然結成磅礴的龍形!

    王夷吾眉頭才挑起,懷里就多了一壇酒。酒香入鼻,人影不尋。抬眼再看——

    晴空高掛烈日,太陽神宮降世!

    琉璃瓦、黃金磚,明珠懸照,白玉雕欄。

    重玄遵白衣正憑欄,左手提鋒一柄,施施然躍下神宮,不偏不倚,一刀豎斬,刀鋒劈開浮云萬里、無邊氣流,正斬向那展翅如黑色浮陸般的巨鷹。

    更準確地說,是斬向負手立在巨鷹之背,那位面露異色的修羅君王。

    王夷吾雖有競爭當世第一神臨的實力,甘長安雖然已經窺見洞真之門,但他們都還沒有資格、也根本不可能參與這種觸碰超凡絕巔的戰斗。

    衛瑜更是觀戰都危險。

    正是在這個時候,衛瑜面前的虛空,像是一扇木門被隨手推開。才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當然還是黑衣)的秦至臻,大踏步從中走出來。

    還不等衛瑜等人說話,他便已察覺到不對勁,回頭仰空一看——不久前才把他沉進渭河的姜望,現在正帶頭向修羅君王沖鋒。

    他眨了眨眼睛,方才確認這一幕,并非是渭水之底的幻象。

    “瘋了?!”

    素來穩重如他,也忍不得罵了一聲,扭頭又走回虛空里。

    王夷吾微微擰眉,這廝跑得也太快了……

    但眸光一跳,便看到修羅君王皇夜羽身前,虛空驟然裂隙。

    一柄通體黝黑的長刀,已先于裂隙斬出。

    長刀之后,才是秦至臻的閻羅天子身!

    只是一個瞬間,這場年輕勇士向超凡絕巔沖鋒的戰斗就已經開始。

    姜望、黃不東、計昭南、重玄遵、秦至臻……五真聯手戰絕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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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感謝書友“小橘肥貓”成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719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