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此時尚且不敢輕舉妄動，大明承諾的炸藥包小隊也沒有到位。
政變不是兒戲，一旦消息走漏，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回去等消息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多爾袞說道。
若莽古爾泰真的戰死，自己的對手就還有兩個。
代善和黃臺吉。
黃臺吉自不必說，逼死額娘的仇人，必須死。
代善，此時坐鎮赫圖阿拉，必須要想辦法把他囚禁起來。
他心里已經有了目標，那就是一直不受代善待見的碩托。
沒等過夜，多爾袞就派人跟著伍響一起走了。伍響帶著多爾袞的人一路來到鐵嶺，見到了又從錦州屁顛屁顛地跑到鐵嶺的王來聘。
沒法子啊，曹文詔已經把黃臺吉干了個半殘，自己不能再攔了。本來黃臺吉就是被曹文詔故意放回來的，若是他再跑去阻截，恐怕黃臺吉就真的回不了赫圖阿拉了。
黃臺吉回不去，就真的沒戲唱了。
“你是說，多爾袞怕咱們騙他，派這家伙來這里看看黃臺吉是不是真的打了敗仗？”王來聘一臉吃驚，這多爾袞這么軸的么？
“是的！”
“黃臺吉到哪了？”王來聘沖負責刺探軍情的將領問道。
“根據昨日傳來的消息，應該是到了落馬河附近。奧巴得知自己的兒子打了敗仗，已經派一萬騎兵前去接應了。以他們的行軍速度，恐怕再有兩三日即可在土河附近會和。”
“我們還有攔截黃臺吉的機會嗎？”
“有，但為了防止黃臺吉狗急跳墻，我們的將士大多在寧錦一代駐扎。此時鐵嶺只有三千騎兵，恐怕即便出兵也難以留下黃臺吉，甚至有可能被趕來接應的科爾沁部騎兵全殲。”
“那這么說，咱們攔不住黃臺吉了？”
“攔不住。”
“那可如何是好啊。”王來聘嘆了口氣，看向了身邊多爾袞派來的心腹。你看，不是我們不想攔，主要是我們現在攔不住了。對方人多勢眾，去了就是死。
多爾袞派來的人叫多羅隆，是原來烏拉部的舊人，此刻聽了王來聘的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黃臺吉。”
“非要親眼看見才算是真的？你就不怕離得近了被他發現把你弄死？”
“我的任務就是要親眼看到黃臺吉的敗相，回去稟報貝勒爺！”多羅隆一臉的認真。
“行行行，伍響，你安排安排，帶他出關去探望黃臺吉去。”王來聘不耐煩地沖伍響吩咐道。
在伍響的安排下，幾個斥候騎兵帶著多羅隆出了關，一路快馬加鞭，小心謹慎地來到土河附近。又經過一日探查，終于確定了黃臺吉的具體位置。
“走吧，看看你們大汗去。”
“在哪？”
“八十里外。”
多羅隆面色凝重，跟著兩個斥候出發了。近兩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一片坡地。
“到了。”
多羅隆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沒有，疑惑地看向了斥候。
“用這個看，在北邊。”說著斥候遞給多羅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是望遠鏡。
多羅隆接過望遠鏡，卻不知道怎么用。
“你先這樣，再這樣。會了嗎？”在斥候的手把手指導下，多羅隆學會了望遠鏡的使用方法，放在眼前朝北方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約六七千騎兵清晰可見，正朝東緩緩行進，從騎兵的裝束來看，確是他們大金的部隊無異。
又往后看了看，他看到了黃臺吉身邊的巴牙喇，那標志性白甲，他不會看錯的。多羅隆震驚的放下望遠鏡，極目望去，也只看到了遠在天邊的一個黑點。
“從這到那邊，有多遠？”
“十幾里吧。”
“這是何物？”
“望遠鏡！”
“名字倒是貼切，你們都是拿這個偵查敵情的？”
“對啊，邊關斥候人手一個，吊不吊？”
“吊？吊！太吊了。”
斥候是伍響的手下，伍響經常說吊不吊，他們自然也就學會了。聽伍響說，他們軍校的老師最希望看人一臉震驚的時候問吊不吊。吊，就是非常厲害的意思。
至于望遠鏡，也是他在吹牛，上面對望遠鏡的管理極其嚴格，只有每次出任務的時候，一個斥候小隊才能領一個。任務結束后必須立即上繳，并且若是遇到危險，必須在第一時間毀掉望遠鏡，決不能落入敵軍手中。
“還看不看？要不要再走近點，不過他們有斥候，離得近了，被發現可能會死。”
“不看了。”多羅隆擺了擺手，沒必要再看了，看來黃臺吉確實吃了敗仗，出征前的兩萬五千八旗兵，此時只剩下四五千。接著，多羅隆臉色興奮起來，貝勒這次真的有機會奪得汗位了。
幾人的目的已達成，便不再逗留，快馬加鞭的回了鐵嶺。
多羅隆連招呼都沒打，直接離開了鐵嶺回到了赫圖阿拉。
“貝勒，我見到了黃臺吉，明人沒有騙我們，黃臺吉此次真的是大敗而回。二萬多八旗兵只回來了四五千。都是我親眼看到的！”
“怎么看的？”
“我們站在山坡上，明軍斥候給了我一個叫做望遠鏡的東西，大概這么大，像兩個并在一起的竹筒，放在眼前，十幾里外的人都能看的到！”多羅隆連說帶比劃，將當時的場景說了一遍。
“望遠鏡？可以看得到十幾里外的動靜？多羅隆，你是被明人給忽悠了吧？”阿濟格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貝勒爺！我多羅隆敢以性命發誓！”
“十二哥，多羅隆是不會騙人的。”多爾袞看向了阿濟格。“而且你沒發現，現在明軍獲取情報的能力真的非常強嗎？只有一有風吹草動，他們立馬就能知道。特別是己巳年入關之戰，趕緊簡直像是被明軍牽著鼻子走。想必，就跟這個望遠鏡有關。”
“是啊，聽他們說，他們邊關斥候，人手一個。”
“看來以后要想辦法弄一個了。好了，言歸正傳，既然黃臺吉真的大敗而歸。咱們就按計劃行事。多羅隆，你再往鴉鶻關走一趟，問問明軍的支援什么時候到位。多鐸，讓你提前找來的蒙古人把消息散出去。十二哥，你這兩天抽個時間把碩托約過來，我要和他談談！”
“是。”
多爾袞給幾人安排好了各自的任務，再三叮囑不要走漏了風聲，結束了今天的密會。
第二日
赫圖阿拉城中來了一個從科爾沁過來的商販，無意間說出了一個消息。
大汗此次帶兵出征又是大敗，葬送了兩萬多八旗勇士，連貝勒爺莽古爾泰都戰死了！
起初有人不相信，但這人說的有板有眼，仿佛親眼所見一樣。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在城中傳了開來，消息傳到了代善的耳朵里。
代善命人把這個商販抓了起來，送到了他那。
“你們是何人？膽敢在城中散播謠言？”
“我是科爾沁部的，到赫圖阿拉來換些鹽和布匹回去販賣。我們沒說慌！大汗確實打了敗仗，我們頭領奧巴讓兒子巴達禮率五千騎兵跟大汗一起征討喀喇沁，沒想到喀喇沁逃到了虎墩兔的地盤，大汗到虎墩兔的地盤去要人，反倒被虎墩兔羞辱。一氣之下和插漢打了起來，結果被明軍趁機偷襲，力戰不敵。
在莽古爾泰的拼死護送下，大汗帶著四五千騎兵逃了出來。巴達禮也是死里逃生，路上派人回部落求援，頭領派了一萬騎兵前去接應，我們來的時候部隊已經出發了！”
“不可能！莽古爾泰怎么可能會死！大汗怎么可能會敗！簡直一派胡言！來人，把這個散播謠言的混賬拖出去砍了！”
“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的！黃臺吉剛愎自用！輕敵冒進，害死了兩萬多八旗兵，還害死了我們科爾沁部的幾千勇士！你們不能殺我，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
喊叫聲戛然而止，但代善的臉上卻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殺人能解決問題，但殺人都解決不了的，那就是大問題了。
這名商販的死，并沒有阻止消息的傳播，反而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
又過了兩日。
一種情緒開始在赫圖阿拉城中蔓延。
黃臺吉，德不配位。
不該再當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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