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隨即傳來扭打和砸東西的聲響,還夾雜著楊華梅變了調兒的哭聲。

  王春花從屋里跑了出來,拽起王翠花拔腿就跑。

  “敢打我梅兒,我跟你們拼了……”

  譚氏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披頭散發從屋里追出來。

  手里,還拽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她在人群中找尋王家姐妹的身影,逮著了就往下戳!

  人群炸了窩,驚得紛紛四散躲避著。

  楊若晴眼疾手快,在譚氏沖出來的時候就拽著孫氏退到了灶房這邊。

  劉氏慢了一拍,手臂上不小心被劃了個口子。

  幸而她穿了棉襖,擋了一下。

  即使如此,棉襖劃了一條口子,里面也破了點皮。

  劉氏嚇得哇啦啦尖叫起來,“不得了啦,娘這是要瘋啦……”

  譚氏追著王家姐妹滿院子跑。

  王翠花和王春花也嚇得夠嗆。

  這么拼命的老太太,還真是頭一回見。

  灶房這邊。

  楊若晴也是看得瞠目結舌。

  姜還是老的辣啊!

  舌戰不行,就撒潑。

  譚氏這豁出命去,甭說是王家姐妹嚇得變了臉色。

  就連她自個,也是一陣陣的后怕。

  看來,從前無數次跟譚氏交鋒,譚氏還是沒出全力啊!

  這老太太,太彪悍了,不服都不行!

  那邊,王家姐妹繞著院子跑,雞飛狗跳。

  譚氏陰沉著臉,在后面舉著剪刀追。

  邊上的七大姑八大姨,誰都不敢往前湊。

  疲憊的拉鋸戰,一直持續到聞訊趕來的男人們到場。

  老楊頭,楊華安,楊華忠,楊華明。王洪全,還有里正。

  呼啦啦一大群男人涌了進來。

  老楊頭一聲暴喝鎮壓譚氏。

  又命楊華安和楊華明過去把剪刀奪下來。

  譚氏披頭散發,還在地上蹦跶,哭著罵著要去跟王家姐妹拼命。

  里正那邊,也呵斥了兩個侄女。

  讓王洪全把她們姐妹趕緊帶走。

  里正很不悅的對老楊頭:“這事兒,你們老楊家站不住理兒!”

  “甭管是站在里正的立場,還是栓子大伯的立場,我都要說!”

  “這門婚事,退不退,權力不在你們老楊家,在人王栓子那!”

  “一個村的,做事甭做絕,往后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撂下這話,里正也揚長而去。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

  楊若晴拉起孫氏,打算走。

  被老楊頭喊住。

  “每個房的大人,都到飯堂來,有大事要商議!”

  說完,老楊頭背著手率先進了飯堂。

  楊若晴看了眼孫氏。

  孫氏朝她點點頭:“你先回去吧,涉及到咱的事,娘都會先跟你商議的。”

  楊若晴這才放心離開。

  回后院的一路上,楊若晴都在琢磨老楊頭接下來的要議的事。

  八成還是楊華梅和王栓子的婚事。

  哎,破事一籮筐!

  走到屋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刷了一半的臘大腸!

  完了完了,醬汁啥的當時撂下就跑了,不會被別人家的貓啊狗啊過來弄臟了吧?

  她抬腳就朝屋后跑去。

  咦?

  她愕了下。

  眨巴了下眼。

  這臘大腸咋全刷完全上了色呢?

  醬汁盆也不在地上。

  她趕緊跑回了灶房。

  醬汁盆放在鍋臺上。

  墻角還多了兩只篾竹筐子。

  筐子里面,滿滿當當倆筐子蓮藕。

  蓮藕又粗又長,兩端還沾著濕漉漉的塘泥。

  顯然是剛從泥里摸出來沒多久的。

  啥個情況啊?

  就在她怔愣的當口,隔壁屋寫字的大安聽到灶房的動靜過來了。

  大安道:“姐,風棠哥哥剛走,他讓我轉告你,說這蓮藕上的泥暫時甭洗掉。”

  “說留著泥能保存時候長久一些。”

  楊若晴恍然。

  怪不得這兩只篾竹筐子有些眼熟。

  早上在池塘口洗衣裳碰見他,當時就挑著這個。

  “屋后那臘大腸是誰刷的?”她又問。

  大安道:“也是風棠刷的。”

  ……

  駱風棠脫下濕漉漉的衣裳褲子,弄了盆熱水隨便擦了個澡。

  換了一身干燥的衣服,拉開屋門打算倒洗腳水。

  便見一個人影靠著門邊的墻面站著。

  她雙臂抱在胸前,一只腳踩地,另一只腳撐著墻面。

  秀眉微微皺著,衣服若有所思的樣子。

  “晴兒?你啥時候來的?”

  他驚喜的叫了她一聲。

  楊若晴回過神來,站直了身子看向他身上穿的衣。

  “還騙我說是去外村幫工,原來是去鄭家村前面的池塘摸蓮藕啊?”她問。

  駱風棠咧嘴一笑。

  “這幾天聽說他們放塘,我就去看看,順便摸點蓮藕。”他道。

  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摸蓮藕是一件非常輕松的小事似的。

  楊若晴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她從前在鄉下生活過。

  看過人摸蓮藕。

  大冬天的,滿滿的池塘水排掉。

  在淤泥里摸蓮藕,深一腳淺一腳,那可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兒。

  鐵鍬的用處,是用來鏟除過分累積的淤泥。

  可不得隨性揮動鐵鍬挖藕,那容易讓藕斷裂,不利于保存。

  所以,得匍匐下身,僅憑一雙手在冰涼刺骨的淤泥水里,一寸寸摸索。

  摸到蓮藕,順著它的生長方向,再巧妙的從淤泥里掰出來。

  既是一門力氣活,又考驗技巧。

  而且這時代橡膠制品還沒有問世。

  下塘也沒有防水防滑的皮衣皮褲穿。

  他肯定是赤腳赤腿赤膊下塘的。

  僅是想一想,楊若晴就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凍壞了吧?”

  她抬手摸了下他的手,問道。

  他的手,還是冰冰涼涼的。

  他看到她眼底的關心,心里暖乎乎的。

  搖搖頭:“換了衣裳,還燙了個熱水腳,這會子暖和多了!”

  “寒氣入體,可不是燙個熱水腳就能驅散的。”

  她道。

  “你先回屋,我去給你煮碗紅糖老姜水去去寒氣!”

  她說著,轉身進了灶房。

  駱風棠沒有去休息,而是跟在她身后也進了灶房。

  “晴兒,用不著那么麻煩,我底子好,扛得住!”他道。

  他不想她每回過來,都是忙碌。

  看著心疼。

  楊若晴卻嗔了他一眼:“底子再好,也不能這么糟蹋!”

  “下回,不準再瞞著我一個人跑去摸蓮藕!”她道。

  “嘿嘿,我曉得你愛吃,我樂意摸呢!”他微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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