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打了個冷戰,縮著脖子接著往下說。

  “靳小姐說,等會她去想法子纏住靳東家,讓我趁機把一包藥粉下到那魚頭豆腐湯里面去。”

  “后面,靳東家端了壓軸的魚頭豆腐湯過來。”

  “靳小姐帶著我過去,她纏著東家說事兒,東家便把手里端著的菜讓我暫端片刻。”

  “我趁勢把靳小姐給我的藥粉下到了豆腐湯里。”

  “事后,靳小姐又賞了我二兩銀子,打發我去外縣耍幾日再回來。”

  “我惦記著去賭坊扳本,偷摸著留了下來……”

  “嗷……”

  話音剛落,他胸口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只見駱風棠跨步上前,沙包大的拳頭照著陳三的臉上砸了過去。

  “你個混蛋,往湯里下藥,陷害我們,我打死你!”

  一拳頭下去,陳三口鼻流血。

  再一拳下去。

  陳三吐出兩顆門牙。

  第三拳下去,陳三隔夜的飯菜合著胃液膽汁吐了一地。

  駱風棠還要再打,被楊若晴攔住。

  “我也想切了這畜生,可是把他打死了,這案子就沒法兒翻盤了。”

  她勸著駱風棠。

  “他是證人,用他來供出背后指使的靳鳳,還得靠他。”

  駱風棠明白這個。

  所以方才出拳,他手下留了分寸。

  只是教訓,讓對方嘗苦頭,卻又不會真的傷及性命。

  “接下來咋辦?扭送去縣衙?”駱風棠問。

  楊若晴則搖了搖頭。

  她有另外的打算。

  “先把陳三交給徐莽大哥,讓他幫咱看管著。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她道。

  駱風棠點頭。

  ……

  把陳三交付給徐莽后,駱風棠和楊若晴在路邊找了家早點鋪子,坐下來吃點東西。

  “人證俱在,為啥咱不去縣衙為三叔翻案?”

  吃餛鈍的時候,駱風棠不解的問道。

  楊若晴道:“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即便咱們證據確鑿,也不一定能順順當當把我爹從牢里撈出來。”

  她分析著道。

  “這事兒,不像是一般的糾紛案件,涉及到的,是縣太爺和他京城的貴人朋友。”

  “性質可大可小啊!”

  她感嘆著道。

  被她這么一說,他先前因為抓到了陳三,剛剛輕松一些的心情,頓時又蒙上了一層烏云。

  “那接下來,咱要做啥?”他問。

  楊若晴思忖了一下,吐出一個字:“等!”

  “等?”

  他訝了下,“等什么?”

  “貴人!”她道。

  “想要把這風波妥妥當當的渡過去,我們還需要貴人從中周旋,才是萬全之策!”

  聽她這話,駱風棠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晴兒,莫非,你說的是她?”他眼前一亮,忍不住壓低聲問道。

  楊若晴點頭:“就是她!”

  當初在清水鎮的怡和春醫館里。

  她無意中邂逅的那個貴婦人。

  她的穿戴打扮還有衣服上的圖紋標志,應是朝廷的誥命夫人。

  而望海縣城,有誥命夫人頭銜的,唯獨縣太爺的夫人。

  楊若晴這才送了一兩麝香給那貴婦人患有心臟病的兒子救命。

  一兩麝香價值八兩銀子。

  楊若晴白送,就是想要試探下那個貴婦人是不是正如傳言那般喜歡貪小便宜!

  如今,當初跑出去的一根藤蔓,也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駱風棠道:“好,就照你說的辦,咱要營救三叔,更要萬無一失!”

  楊若晴點頭。

  此時方才露出一絲笑容。

  可他卻笑不出來。

  皺著眉,臉上都是愧疚。

  “這事情已有轉機了,你咋還耷拉著臉呢?”

  她吹著勺子里的餛鈍,瞅了他一眼,不解的問道。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悶聲道:“這件事,說到底,是因我而起。”

  “三叔遭的這份罪,也是被我連累的!”他道。

  楊若晴愣了下,隨即明白他指的是啥。

  她淡淡一笑,道:“這事錯不在你!”

  “是靳鳳,她心胸狹窄。”

  “為了一己之私,瘋狂報復,連累了那么多人。如此不計后果,實在愚蠢至極!”

  楊若晴道。

  等這場風波過去了,她會提前終止跟聚味軒之間的買賣合作關系。

  對面,駱風棠明白這個道理。

  可還是難以釋懷。

  “我以為她只是一個被慣壞了刁蠻小姐,”他沉聲道。

  “現在才曉得,她的心腸,實在歹毒!”

  “陳三那里剩下的藥粉,徐莽大哥看過了,是一種能讓食物霉變的毒。”

  “若是食用過量,性命都會搭上!”

  駱風棠說到這些的時候,臉色凝重。

  楊若晴也是一陣心悸后怕。

  “幸好沒出人命!”她道。

  “來,咱先吃飽肚子,吃飽肚子再回客棧去歇息!”

  她把勺子里吹溫的一只餛鈍,遞到他嘴邊。

  “來,張嘴!”她道。

  駱風棠看了眼四下,瞅見別桌上的食客朝這邊偷瞟竊笑。

  他臉膛漲紅了幾分。

  本想搖頭,楊若晴的聲音再次傳來:“快點呀,我手都舉酸了!”

  他張嘴,接過了餛鈍。

  “這才乖嘛!”

  她笑了下。

  又朝邊上那些朝這邊偷瞟竊笑的食客橫了一眼。

  看啥看?

  沒見過別人秀恩愛嗎?

  吃飽喝足,兩人回了客棧。

  “晴兒你先歇息,我去后院打盆熱水來。”

  他拿起木盆出了屋子。

  很快,就端著滿滿一盆熱水回了屋子。

  楊若晴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手里捧著一碗熱茶,秀眉微微蹙著。

  “晴兒你咋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把木盆放到她跟前,俯身去摸她的額頭。

  又摸了下自己的。

  “不燙啊……”他喃喃道。

  楊若晴抬起眼來,沖他擠出一絲笑。

  “不燒,就是肚子有點不大舒服,怕是喝了冷風。”她道。

  “我打了熱水,燙個熱水腳趕緊去床上躺著。”

  他說著,高大的身軀蹲了下來。

  握起她的一只小腳,把鞋襪脫下來。

  楊若晴微微一驚。

  “哪能要你一個男子漢給我洗腳?我自個來!”

  她作勢要把腳抽回來,被他阻止。

  “沒那么多忌諱!”

  他道。

  把她的小腳放進溫熱的水中浸泡著。

  又去給她脫另一只腳上的鞋襪。

  她的腳,比冰塊還要冰。

  他一只手便能握在掌心。

  丫頭凍壞了吧?

  他滿眼的憐惜,把她的腳放進熱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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