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兒啊,你咋忒軟弱呢?這事兒明擺著是楊若蘭要你背黑鍋,你去賠禮道歉,還不得被她們欺負死?”駱大娥道。

  “不準去,跟娘回家去,這都啥事兒啊!”

  駱大娥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拽起周霞就要走。

  劉寡婦追過來,攔住她們母女。

  “大娥,今個的事兒,不賴霞兒。是我們讓她受了委屈。”

  “你們先家去吧,回頭我收拾好了,再去看霞兒。你代我多勸勸她,今個讓她受了委屈……”

  駱大娥擺了擺手:“你們忙你們的,我家霞兒沒事兒,睡一覺氣就平了。”

  “走了啊!”

  駱大娥拽起周霞的手趕緊走了。

  不走不行,楊若蘭哭跑了。

  一會兒她那馬臉娘鐵定得殺上門來,躲遠點好!

  劉寡婦這邊剛把西屋收拾干凈,院子外面,楊氏就鬧上門來了。

  劉寡婦對沐子川道:“你就在屋里專心溫書,這事兒娘來應付。”

  “還就不信那邪了,她閨女做的壞事,還有理找上門,我好好會會她去!”

  劉寡婦帶上西屋的門,殺氣騰騰的去了院子里,跟楊氏吵架去了。

  西屋里,沐子川背著手站在窗戶底下,一雙眉頭皺在一起。

  婦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今日若不是自己一時心軟,放了楊若蘭進來,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兒了。

  哎!

  他長嘆了口氣。

  楊若蘭的大小姐脾氣,他真心受不了。

  相比之下,那個叫做周霞的女孩兒,則溫婉許多。

  當被楊若蘭質疑時,甚至還要以死明志,好一個剛烈的女子。

  這讓他不由想起了當初瘋癲的晴兒,為了他一句話,便縱身跳進了池塘的一幕……

  晴兒……

  他喃喃著。

  屋外院子里婦人的罵架聲,漸漸模糊。

  他的眼前,鋪天蓋地都是楊若晴的身影。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她不矯揉造作,也不柔弱無助。

  她永遠是那般的雷厲風行,神采奕奕,冷靜從容,自信樂觀……

  跟她在一起,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陷害污詬。

  跟她在一起,只有輕松快樂。

  沐子川此時,特別的想念楊若晴。

  有種想要去找她的沖動,可是,門口院子里已經亂成了一團。

  他注定是出不去的。

  長嘆了一口氣,他頹然的在書桌后面坐了下來……

  ……

  老沐家院子里鬧做一團的時候,遠在縣城的楊若晴,卻邀請了鄒夫人,在縣城一家茶樓的雅間內喝茶,說話。

  鄒夫人還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顯然,還在為鄒縣令對她冷落的事,耿耿于懷。

  “楊姑娘,你今日約我出來,不會只是喝茶吧?”

  鄒夫人把目光從窗外的街景上收了回來,落在面前楊若晴的身上。

  楊若晴淡淡一笑,搖頭道:“夫人慧眼,一眼洞穿我的心思。”

  她站起身,親自為鄒夫人斟滿茶。

  “夫人,今日約您出來,我確實有件事想請討夫人一個看法。”她道。

  鄒夫人微微頷首,視線掃向邊上垂手侍立著的丫鬟小翠。

  小翠會意,帶著其他幾個丫鬟婆子退出了雅間,守在門外。

  待到雅室內就剩下楊若晴和鄒夫人兩人,楊若晴便三言兩語,把田地糾紛的事兒,跟鄒夫人說了。

  聽過楊若晴的話,鄒夫人眉心微微蹙起。

  她端起面前的香茗,若有所思的抿了一口。

  這才開口。

  “你所說的那個李財主,我也聽說過,他可是望海縣城的大鄉紳。”

  鄒夫人道。

  楊若晴輕輕點頭,立在一旁認真的聽著后文。

  鄒夫人摩挲這茶碗上的花鳥圖紋,沉吟著道:“你是林兒的主治大夫,咱們之間的交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跟你繞彎子。”

  “那個李財主,能大事化小,便還是息事寧人比較好。”

  “老爺雖是一縣的父母官,卻是初來乍到。”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兩畝二等良田的事兒,大不了我私下貼補你一些,再往別處去購置幾畝田地,如何?”

  鄒夫人問。

  楊若晴沉默著。

  鄒夫人的反應,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就知道,僅憑給鄒林兒治病這一樁恩情,還不足以撼動他們為她伸張正義。

  楊若晴搖了搖頭。

  “添置田地的銀子,我家也不缺。”她清聲道。

  “就是這口氣,咽不下去。”

  “夫人的話,也在理,每個人站在自己的立場,都有為難之處。”

  楊若晴淡淡一笑,看著鄒夫人,不卑不亢。

  “今日請夫人出來喝茶,我是抱著期待的,但卻不會強人所難。”

  “田地事情,我家占著理兒,是決計不會妥協的。”她道。

  鄒夫人目光深深的看著楊若晴。

  一個鄉下丫頭,這份魄力和堅持,讓她這個朝廷誥命夫人很是震驚。

  見多了仗勢欺人,見多了軟弱妥協。

  還是第一回被這份誓不低頭的倔強給震撼。

  有一個瞬間,鄒夫人差點就要沖口而出幫她主持公道。

  但她還是忍住了。

  權衡利弊,她終究沒有勇氣開這個口。

  只得帶著一絲歉意看著楊若晴:“傻丫頭,何必這么倔強?你是斗不過李財主的!”

  楊若晴微笑不語。

  沒錯,李財主是財大氣粗,連一縣的縣令都有些忌憚。

  現在的她,確實斗不過。

  可是——

  她斗不過,不代表別人斗不過。

  連皇帝老兒都能被人拉下馬,何況一個土財主?

  楊若晴沒有再央求鄒夫人什么,今天約出來喝茶,主要目的是試探鄒夫人的態度。

  試探目的達到了,就行了。

  田地契約的事情今個點到為止。

  她相信,鄒夫人一定會再來找她說這個事的。

  跟鄒夫人分道揚鑣后,楊若晴回了徐莽家,跟駱風棠會合。

  “如何?鄒夫人怎么說?她幫咱嗎?”駱風棠焦急的問。

  她出去了多久,他就在家里猜測了多久。

  楊若晴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這會子是不想淌渾水,不過,這趟渾水,他們卻是必淌不可!”

  駱風棠皺了下眉頭,在那琢磨這話里的意思。

  猜到了幾分。

  他眼底掠過一絲晦暗的東西。

  世態炎涼,人情如水,求人不如求己。

  他一定要建功立業,做家族的庇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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