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把帶來的瓜果供品,一樣樣放在面前的小小墳塋上。

  這是王陵為他兒子立的一座衣冠冢。

  他兒子被李財主殘忍的吸食了腦漿后,尸骨無存。

  楊若晴站在墳邊,看著面前這小小的隆起的土包,眉頭輕皺。

  駱風棠蹲在一旁,把草紙啥的,放在一只火盆里捎著。

  若是真的有另一個世界。

  若是這些焚燒的草紙,真的可以為那個世界的人帶去財富。

  希望這個可憐的孩子,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好吧!

  山風陣陣,把那邊的對話聲吹進了她的耳中。

  她回過神來,朝那邊望去。

  王陵跟一個面生的男子正在那邊的樹下小聲交談。

  看那人的穿著打扮,應是鄒大人派來找王陵的。

  “……大人讓我告訴你,情況有了變數……”

  “……李文財被人從水牢里劫走了,往北方去了……”

  “……很可能就是他投靠的那個邪教的人做的……”

  傳話的人走了。

  王陵一個人還站在樹下,臉色非常的難看。

  突然,一拳頭捅在面前的樹身上。

  整棵大樹都跟著震動起來,樹葉簌簌往下掉。

  然后,他抬腳就要走。

  一個聲影劃過,擋住了王陵去路。

  是駱風棠。

  “王兄,你要去哪?”

  駱風棠問。

  王陵眉眼緊皺,臉色陰沉得可怕,渾身更是殺氣翻涌。

  “李老狗逃了,我要去把他追回來,殺了他!”

  王陵道。

  駱風棠皺了下眉。

  這時,楊若晴走了過來。

  “北方那么大,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追過去,也找不到他人的。”她道。

  “何況,對方不是一個人,是一個教派,一個組,織,有專人接應。”

  “你去了,也無濟于事!”她道。

  王陵抬起一雙被仇恨的火,燒得通紅的眼。

  他看著楊若晴,顫聲道:“我兒子尸骨未寒,妻女下落不明,現在,兇手逃之夭夭,我不去追,我更難受!”

  楊若晴輕嘆口氣。

  “沖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照著咱的既定步驟來,就一定能血刃仇敵!”

  ……

  不曉得楊華忠楊華洲兄弟是怎么跟老楊頭那說的。

  也不曉得老楊頭又是如何做通譚氏思想工作的。

  總之,隔天下午,楊華洲就趕著馬車,帶著鮑素云回村了。

  孫氏過去幫著鮑素云收拾屋子,鋪床啥的。

  當天的夜飯,鮑素云和楊華洲也是在三房這里吃的。

  工匠們也都在,駱鐵匠和駱風棠也過來了。

  楊華忠還過去把老孫頭和大舅也請了過來一塊兒喝酒。

  很是熱鬧。

  ……

  “這么認真,在看啥呢?”

  清脆的女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駱風棠怔了下,轉頭便瞅見楊若晴正笑吟吟從屋門口進來。

  他有點慌張的把面前正在琢磨著的東西攏進袖底。

  “晴兒,你、你咋過來啦?”

  他站起身來,聲音有點吭巴的問她。

  她沒理會他的問,視線瞄向他袖底。

  朝他伸出手:“啥東西?拿來我瞅瞅。”

  “沒、沒啥……”

  他搖頭,腳下往后退了一步。

  她上前一步,叉起腰。

  “我都瞅見了,還撒謊?”她問。

  “哈哈,我明白啦!”

  “肯定是哪個女的給你繡了帕子,所以才不敢給我瞅……”

  聲音還沒落腔,一個東西便從他袖底掏了出來,塞到了她手里。

  “越說越荒唐!”他道。

  楊若晴打開手里的東西,低頭瞅去。

  她訝了下。

  “這不是當初圍剿山賊的那張地圖嗎?”她問。

  駱風棠點頭,“嗯,正是那張。”

  “看地圖就看唄,干啥躲躲閃閃的呀?我又不是不讓你看,真是的!”

  她笑著嗔了他一句,甩手把地圖又放回了他手里。

  轉身,往那邊的衣裳柜子跟前去了。

  拉開柜子,把里面的衣裳一股腦兒抱到這邊的空床上來,在那整理著。

  快要到五月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

  這一帶的諺語稱:吃過端午粽,寒衣高高送。

  大意就是,等到過完了端午節,就正式進入夏天了。

  過冬的衣裳和外套啥的,都可以收納進柜子里面了。

  所以,趁著今日的空,她把自家的衣物收拾了一番后,專門過來幫這爺倆收拾。

  駱風棠拿著手里的地圖跟了過來。

  看著她專心致志整理著衣物,他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咋跟個小娘炮似的?有啥話就說唄,我又不打你!”

  她一邊折疊衣物,抽空朝他這邊斜覷了一眼。

  駱風棠滿頭黑線。

  深吸了口氣,他看著楊若晴,道:“這段時日,聽到最多的,就是山那邊山賊的事兒。”

  “山賊越發囂張了,洗劫村子的范圍,一步步擴散。”

  “他們一點都沒有收斂之意,而且還越發的殘忍。”

  “我擔心,再這么惡化下去,他們會來咱這一帶搗亂!”他道。

  “直接說你的打算。”

  楊若晴打斷了他的話,道。

  關于山賊的事情,這幾日大家都在談論。

  已經有好多深山里面的人遭殃了。

  有門路的,拖家帶口往山外奔。

  投靠親戚啥的。

  沒門路的,只能留在山里等死。

  床邊,駱風棠頓了下。

  然后,他出聲道:“我聽到消息,說朝廷還要再次派兵來圍剿山賊。”

  “我想去找寧肅投軍,想要跟著他們一起打山賊!”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

  “上回我跟他們去打山賊,做向導,晴兒你很不放心。”

  “我怕你擔心我,不讓我去,所以,我這才偷偷摸摸的看地圖……”

  楊若晴沒吭聲,接著整理手下的衣物。

  表情很平靜,似乎看不出啥波動來。

  可是那心里,卻翻江倒海似的。

  駱鐵匠私下跟她說過,這幾日,棠伢子只要有空,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寫寫畫畫。

  看來,這小子一直在研究地圖。

  她不說話,他也不敢吭聲。

  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她的結果。

  他知道她贊同他去參軍。

  但是,去參軍,跟直接去打山賊,這有些不同。

  參軍,還得訓練啥的,要經歷一段適應的過程。

  而去打山賊,那是抄起家伙正面上陣,進行的是生死搏斗。

  他理解晴兒的擔心。

  但是,這回,他卻不想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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