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窯后,將出現彎曲的板料和長枝料,加上夾子,或者配重或者懸空,平整木料,最后放在向陽的倉庫里,繼續回水。”

  齊星云聽的暈乎乎的,這種專業造船上的工序,他聽的不是很明白,胡浩也有些無奈,這種技術上的事,很難說清楚。

  別看這么幾句話,是他們這個木料處理工坊,這兩年最主要的成果。

  “雖然朕不是很明白,這是為何,當然朕知道,這工藝上的事沒有絲毫偷懶的可能,都是一步步試錯而來,朕懂你們的辛苦。”齊星云笑著說道。

  聽不懂沒關系,知道他們還在精益求精,那就夠了。

  “這邊是上漆的工坊,那邊是裝配工坊。”胡浩繼續帶著齊星云參觀著漆器工坊和小件組裝的工坊。

  將已經陰干好的長枝料和板料,用這種齊星云看不懂的手段組合在一起,全程居然一個釘子都沒有,就完全契合在了一起,渾然一體,仿若這些木材,本來就長的這個樣子。

  “鉚釘也是有的,但是都是鉚在里面,外面看不到罷了。這都是些小技巧,哪怕銹了,也能用上幾十年,再更換。不過因為鐵器會生銹,我們很少會用釘子。”胡浩臉上帶著一絲驕傲的說道。

  齊星云其實很想問問,沒有釘子,會不會松動?這玩意要是撞了……

  齊星云拿起一個三接頭的木料,組合在一起,輕輕一扣,就組合在了一起,用再大的力氣也無法分開。

  “這是雙榫粽角榫,專門做拐角用的。這是高束腰抱肩榫,可以做花紋,還有很多,皇上這里擺的幾個,都是很簡單的東西。”胡浩不再解釋其中的關鍵。

  畢竟皇上不太懂這些。

  齊星云將自己的想法跟王昀說了說。

  王昀猶豫的問道:“這能賣得出去嗎?一堆木頭拼在一起,會有人買賬嗎?”

  齊星云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拼裝,是男人的浪漫啊。

  “先試試,做一下批,賣得出去就賣,賣不出去,就當給朕做了。”齊星云交待了一聲,看著碩大的龍骨靜靜的躺在船塢里。

  這里是大齊夢想的起點啊,沒有巨船,海貿從何而來?

  一百多米榫卯結構拼接出來的龍骨,靜靜的擺放在工坊的底部,工匠們乘著掛籃,在工坊里上上下下,組裝這大齊的遠洋巨船。

  清新的草木香氣和海腥味,時刻告訴這齊星云,這就是大齊未來的去向。

  一望無垠的大海。

  “用木蘭樹做的船,木蘭舟……”

  “木蘭舟五千料,就是那艘萬料大船,還有十數艘三千料大船,正在建,木蘭舟一個級別的五千料大船,也有三艘在計劃中。”

  “預計明年開春的時候,會有一艘萬料大船,四艘五千料大船,十八艘三千料大船,大概就是這樣,皇上。”胡浩指著一眼看不到頭的船塢,感慨的說道。

  齊星云稍微換算了下,一千料約為六十噸,這萬料的大船,噸位高達五千噸。

  齊星云點點頭,指著面前的數十座工坊,說道:“每年都要定出計劃,向朝廷報備,同樣不要忘記,造越來越大的船,越大越好!當木制龍骨支撐不住的時候,就試著鐵龍骨、鋼龍骨的巨船!”

  “那不會銹掉嗎?”胡浩失神的問道。

  “那就想辦法,讓它不生銹就是。”齊星云笑著說道。防銹的手段那么多,也沒聽說誰用不銹鋼造船體的。

  遇到一個問題,克服一個問題,終歸有一天大齊的船舶,會到達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王昀,把這個寫到常例中,不得廢除海政。”齊星云讓王昀記下來此事。

  大齊需要海貿,因為海貿有巨額的利潤和關稅,不管是國帑和內帑,都需要這筆錢。

  當這筆錢變得越來越重要的時候,變得越來越多的時候,不管是誰在中原王朝這個地方當家做主,都無法小看這筆利益。

  那么海貿,就不會被阻止。

  不過齊星云的感慨,很快就被一陣喧鬧聲給打斷了。

  生活就是如此,不僅僅有詩和遠方,還有各種齷齪。

  “我要見皇上,你們憑什么攔著我!放開我,我要見皇上!”一個人被壯碩的親從官攔在了人群之外,他被架在空中,手舞足蹈,卻依然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

  “得虧是在我大齊啊。”齊星云搖搖頭說道:“讓他過來。”

  這要是放在前朝南朝末期,就不是親從官的雙手,而是冷冰冰的兵器,一刀劃過,人頭落地了。

  齊星云好奇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問道:“你找朕做什么?”

  “范山!你不要在這里鬧事!”胡浩看到來人,面色大變的呵斥道。

  “皇上,草民冤枉啊。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被趕出了船塢,草民就只能跳海了。”這個叫范山的男子,大聲的喊著。

  “你為什么會被趕出船塢?”齊星云疑惑的問道。

  大齊正是用人之際,怎么就好端端的被趕出船塢了呢?

  范山面色發苦的說道:“草民病了。”

  “病了,去醫館找醫師,找朕,朕也不會看病啊。”齊星云看著范山,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

  胡浩聽聞臉色大變的說道:“皇上,他干活的時候,每天遲到早退,動不動就請假,把活都耽誤了不說,還出工不出力,臣才準了吏官的文書,把他趕出船塢的!”

  范山咬牙切齒的盯著胡浩,憤怒的說道:“你胡說!我什么時候遲到早退了?!皇上圣明,草民在船塢工作之時,從未有一天遲到早退,也從未一天誤事!”

  胡浩略顯無奈的說道:“這點卯冊和查崗的冊子上面都有你親自勾畫和按過手印,三個月遲到十二次、早退七次、誤事十六次,你還說你沒有?這手印不是你按的嗎?這名不是你自己寫的?”

  “你都找了我多少次了,可是你口空白牙,你讓我信你,我怎么信?”

  范山目眥欲裂的暴吼道:“那都是你們騙我簽的字!說給我十三個月的俸祿做補償,可是我簽了字,你們反而不認賬了。一個工坊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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