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

  一群穿著單衣,汗流浹背的漢子,蹲坐在地上,望著遠遠緩緩進入碼頭的大貨船。

  他們原本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

  只要有大貨船來,就必然需要裝卸貨物的工人,那么,他們就能賺錢了。

  “貨船來了,大伙兒打起精神,都支棱起來。”

  領頭的一名漢子從人群中站起身。

  此人有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他的頭部比一般人都要大,因孔武有力,又有些頭腦,所以來碼頭后不久,就漸漸的成為了頭領。

  “大頭,陳老二來找你了。”有一名工人氣喘吁吁的奔過來。

  “他還來找我干嗎?”大頭皺眉。

  對于以前這個兄弟,他此刻是很不屑的。

  干活盡想著偷奸耍滑,對兄弟是能騙就騙,借錢不還,坐視小滿被人抓走而不作為。

  就這幾樣,足以讓大頭跟他翻臉。

  不過,他是個老實忠厚的性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

  不過,他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

  這次陳老二要還是來借錢的,他是真一文錢都不會借了。

  他還有家小要養活呢,哪能把自個的錢全貼給他啊。

  陳老二那里,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

  “你們快去那里接貨,晚了就被人搶了。”

  大頭吩咐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見過陳老二以后,大頭一雙粗厚的眉毛糾在一起,不知從何時齊,他一見陳老二,就沒好臉色。

  “陳老二,又有什么事啊?先說好了,要是借錢,就不用說了,免得兄弟都沒得做。”大頭冷哼一聲。

  “哪能借錢呢,上次借你的都還沒還呢。”

  陳老二陪著笑臉,他知道自己理虧,人家沒給他好臉色,也實屬正常。

  “那你還要說什么?”大頭雙臂環抱在胸前,不耐煩的道。

  他還要急著去干活呢,跟陳老三在這說話,得耽誤多少事。

  “別急,大頭,有好事了。”

  陳老二神秘的一笑。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

  “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誰?”

  “陳老二,你要再賣關子,我可就走人了啊!”

  大頭忍耐不住喝道。

  “別,別,我直接說好了……我今天遇到了白老大!”陳老二不敢再賣關子,趕緊道。

  “你是不是被人給騙了?白老大,消失多少年了?她會忽然出現?”大頭用懷疑的目光望著陳老二。

  “我怎么可能被騙……我遇到的真是白老大,我不會認錯的。”陳老二一聽,也不太高興了,他脖子上青筋都鼓了起來。

  “就算白老大回來又怎樣?這世道……活下來有多難?”

  大頭終于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幾分,畢竟是以前的白老大,他們曾經的頭兒,當年領著他們找活兒,把他們這群小子都給養活了。

  對白老大,他還是相當尊敬的,即使白老大的年紀比他還要小。

  “那你就不懂了,當年,我們這些孤兒,怎么活下來的?那是靠著白老大的能耐!你能說不是嗎?”陳老二道。

  “是,我承認,當年是那樣……但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大頭道。

  “我們都不如白老大,你不承認都不行,哼哼,大頭,白老大回來了,她回來拯救我們來了,有白老大在,我們還會那么凄慘嗎?”陳老二正色道。

  “陳老二,不是我不信你,實在是這些年,你騙我太多次了,這次的白老大回歸,是不是又一個騙局?說不好,我就說實話吧,我是不大信的……”

  “我大頭,不是從前的大頭了,我有家有室,我要養家糊口,沒辦法跟當年一樣,跟著你后面瘋了。”

  大頭緩緩道。

  “大頭,你干這么久的裝卸工,每月能賺多少銀子?”陳老二忽然問道。

  “一年二十兩左右,你不也是裝卸工嗎?還用問我?”大頭道。

  “好,你一年能得二十兩,這還是風調雨順,不出岔子,沒有遇到惡吏,你再看看,這是什么?”

  陳老二從懷里掏出兩張紙,抽出其中一張平放在手掌,伸到大頭面前。

  “這是?”

  大頭抬手抓起那張紙,放在眼前掃了一眼。

  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陡然就收縮了起來,轉瞬又化成了震驚。

  “這是五百兩銀票!”

  陳老二笑道:“看來你的眼睛還是亮的,認得錢,這錢,你不要懷疑我從哪兒坑來的,我陳老二沒那么大本事。”

  “這錢……難道是?”

  大頭心中跳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正如陳老二所言,以陳老二的本事,在哪兒能弄到五百兩?這是他二十多年風調雨順累計才能賺到的數目啊。

  “還能有誰?除了白老大外,還有第二個人對兄弟們那么慷慨嗎?”

  “這錢,你拿回去。”

  大頭手掌緊緊的握著銀票,他其實很想拿著掉頭就走,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內心的貪欲。

  “白老大給了我兩張銀票,每一張都是五百兩,她明說了,這些錢,給我和你,一人一半。”

  陳老二卻沒有接回去,而是在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無功不受祿,這錢,我不能拿。”大頭大聲道。

  “你小時候,每餐飯都是白老大煮給你吃的,別看白老大年紀比你小,但把你養活的是她,她算你半個娘親,她給你的錢,跟你娘給你的錢,有區別嗎?”

  “拿著吧,大頭,這些年,我知道我爛泥扶不上墻,讓你們失望了,但你們又何嘗知道,這是什么緣由?”

  “難道我是天生的賤種?自甘墮落?”

  “你們根本不明白,當年白老大消失以后,看到一個個兄弟姐妹,死在我面前的絕望。”

  最后一句話,陳老二用力的吼了出來,仿佛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可這也不是你墮落的理由。”大頭冷冷道。

  “我盡力了,但三顧子他們還是死了,我能怎么辦?我很自責啊,當年,白老大交代過我,讓我帶著兄弟們謀生路,可是,我沒帶好這個隊,反倒是讓大伙兒一個個沒了下場,我難受啊……”

  陳老二絕望之后,走向另一個反面,他從此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再也沒有了心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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