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
臨近中午。
林招娣一瘸一拐的來到蘇秀禾家。
一別兩三個月,林招娣看著比先前更慘了。
她站在門口停了好一會兒。
王天虎看到個陌生人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以為是小偷,便趕緊告訴給了蘇秀禾,“嬸子,外頭有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干啥的。”
“鬼鬼祟祟?”青天白日的,還有人鬼鬼祟祟的?
蘇秀禾過去開了院門,就看到形銷骨立的林招娣一臉惶恐的站在門口,長發遮住了半張臉,看著十分狼狽。
“回來了怎么不敲門。”
林招娣緩緩的喊了一聲,“娘。”
“怎么沒見你丈夫孩子?”今天是中秋節,按照傳統是女婿帶著女兒回娘家過節的日子。
怎么林招娣一個人回來了?
王老太那死老婆子又在憋什么壞呢?
提到丈夫孩子,林招娣的臉色變了變,“他們,有點事。”
“哼,他們能有什么天大的事,連陪你回娘家過節都不行了?”蘇秀禾沉著一張臉,將院門拉開,讓林招娣進來。
林招娣的腿似乎比以前更跛了,背也更彎了,身上更是穿的破爛不堪,比鎮上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看到自家閨女這樣,說不心痛,那是假的。
哪怕是看到一個這樣的路人,心里都會生出幾分同情。
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這具身體掉下來的一塊肉。
蘇秀禾更在心里確定,王老太那死老婆子真不是個東西。
林招娣面露難堪之色,她何嘗不想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陪自己回娘家?
但是丈夫孩子,誰也不愿意陪她回來。
他們要留在家里陪婆婆,怕他們走了,婆婆一個人在家里寂寞。
所以,就讓她一個人來了。
“我也不是在說你,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頓飯吧。”
反正也就是多一張嘴的事情,她不介意。
林招娣在院子里站定,才發現家里似乎變了不少。
院子里養了不少雞鴨鵝,還種了幾壟菜地,還挖了水井,甚至屋子都多了幾間。
家里的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
那樣,娘應該會愿意借點糧食給她的吧。
一想到婆婆交代給她的任務,她便咽了咽唾沫。
她看向院子里那幾張陌生的面孔,問道:“娘,他們是誰啊?”
咋都給她娘干活呢?
“鄰村來幫忙干活的孩子,管頓飯就行了。”蘇秀禾現在還沒摸準這閨女的心思,暫時沒打算透露太多。
“管飯呀,那娘,咱家今年收成還挺不錯的?”林招娣在腹中一字一句的斟酌著說出來。
蘇秀禾挺煩她這樣的,便直接開口說:“林招娣,你想說啥直說就完了,別給我在這拐彎抹角的打聽。”
林招娣打小就怕自己娘,現在娘這么一說,她都不用逼,立馬就把事情交代了,“娘,今年小王村的收成不好,家里田地又少,還有這么多張嘴要吃飯,我婆婆的意思是,先問你借點,等以后有了,再還。”
她怕娘不同意,再三肯定道:“肯定會還的。”
切,就那死老婆子,肯定是有借無還的主。
能還個屁!
雖然她挺心疼自己閨女,不過,她也不想把自己辛苦收來的糧食,給白白送給自己討厭的人吃。
“閨女啊,你難道不知道,整個臨山鎮都受了災,大伙兒都一樣,今年收成都不好,而且你也曉得,娘還得供你兩個弟弟讀書,這點糧食還得賣了給你弟弟交束脩。”
讀書人一年束脩都要不少銀錢,蘇秀禾還有兩個孩子都在讀書,自然是要花不少銀錢。
林招娣心里也清楚的很,因為她大兒子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但家里根本就找不出多余的錢送去鎮上的私塾里啟蒙。
這輩子也只能是地里刨食的命。
自己兩個弟弟卻有娘撐著,都能讀書。
林招娣越發羨慕起娘了。
“弟弟讀書要緊,我到時候再想想別的辦法就是了。”林招娣是斷然不敢讓娘把糧食借給她,而不給兩個弟弟讀書的。
“你一個婦道人家,能想什么辦法?你家那死老太婆也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讓你來娘家借糧食。”但凡今天坐在這里的還是原主,林招娣這會兒已經被趕出家門了,再嚴重點,可能還會被原主打個半死不活。
王老太那死老太婆,擺明了沒安好心啊!
林招娣的臉色暗了暗,她自然知道婆婆一直不待見她,哪怕她生了兩個孩子,依舊如此。
丈夫也嫌棄她腿腳不便,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半夜看了能嚇死個人。
如果她借不到糧,等待她的,少不了又是一頓毒打……
也許會被打死的吧。
不過這日子本來也沒啥盼頭,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娘,那我先走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
橫豎都是死,不如早點死了,早點解脫。
林招娣神情恍惚的起身,走到門檻處還被絆了一跤。
身子踉蹌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但她好像絲毫不覺得痛似的,很快就爬了起來。
饒是她是鐵石心腸,也真的看不下去了。
“走什么走,我讓你走了?”
林招娣扯了下干裂的嘴角,“娘,我真的要走了,你保重啊。”
蘇秀禾的眉頭皺了皺,這聽著不像是啥好話呀。
林招娣走得急,一會兒就消失在眼前了。
蘇秀禾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小王村。
剛到村口,就看到王老太那個死老婆子在村口等著,看見林招娣兩手空空的回來了,上去就是一拐棍,把人直接打趴在地上。
“真是個廢物東西,讓你干這么點小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一邊說,那死老太婆的拐棍砰砰砰的往她身上砸。
周圍有人看見了,也都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該干嘛干嘛去了。
蘇秀禾直接沖出來,一腳就踹倒了王老太,“你她娘的在打誰閨女呢!我蘇秀禾的閨女,也是你這個老東西能隨便打的?當我死了是不是?”
王老太被突然蹦出來的蘇秀禾嚇了一大跳,都忘了腰被這老虔婆踹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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