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被拐子拐來的孩子,顯然沒料到這老乞兒竟然這般好說話。
先前教他們行乞的時候,這老乞兒可兇了,那細竹棍抽在他們身上,火辣辣似的疼,如今依舊記憶猶新。
老乞兒見大家都沒動,冷笑一聲,“怎么,都舍不得我這個老頭子,都想陪我這老頭子一輩子是吧?”
那幾個人哪里還敢耽誤時間,一名年紀稍稍大點的站出來說:“嬸子,我家住在隔壁奉化縣底下周山鎮顧家莊,是顧老黑的兒子!嬸子,你要是去顧家莊,一定要告訴我爹,喊他拿錢來贖我回去呀!”
“不是,我都還沒說要……”蘇秀禾沒想把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安排在自己身上啊,可這幾個小崽子,就跟見著救星似的,嘴里蹦豆子一般將話一股腦的全說出來。
“嬸子嬸子,我剛才同你說過了,我是群山縣西樓街坊孫家的孩子,我娘是孫家府里的姨娘,我娘有很多的私房錢,只要你去孫家找到我娘,我娘一定會給你很多很多賞賜的。”
“我家,我家住在趙家莊,是在……是在……”這個看著年歲還小的孩子,說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家到底在哪里。
說著說著,他就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我不記得了,我忘了,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旁邊一個年紀稍稍大點的孩子,蹲下來安慰道:“小虎,你別哭,還有哥哥陪你,等你長大了,哥哥帶你去找你家人去。”
“大黑哥哥……嗚嗚嗚。”小虎撲倒他懷里放聲大哭。
其他就再沒有要蘇秀禾帶話的了。
蘇秀禾側頭問林清雋,“清雋,你記下了沒?”
“都記下了。”林清雋道。
“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會把話帶到,如果以后有機會,去到你們說的地方,我會幫你們傳一下消息的。”
那名娘是孫家府上做姨娘的孩子,想了想,把自己藏在腳底板下的一枚水頭極佳的玉佩扣了出來。
他藏在鞋墊下面,那幫人販子將他身上其他值錢的東西全都拿去了,唯獨這個,沒有被搜走。
年歲不大的他,其實也不太懂這一枚玉佩的價格,但他知道,只要把這個給眼前這位嬸子,那這位嬸子,一定會幫他把話帶到。
“嬸子,這個給您,我娘說這個可值錢了,應該也是值一兩銀子的吧?”
討飯的這些時日,一枚銅板都金貴的很。
在他小小的認知里,一兩銀子,應該是天價了!
蘇秀禾看向他手心里的玉佩,碧綠的顏色,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眼前這個小娃娃,搞不好還真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只是不知怎么就被人給拐走了。
蘇秀禾本著結善緣的心,收下了這枚玉佩。
群山縣還好,她去的勤快,指不定過年時還要去縣令府上,拜個年啥的。
到時候順道去走一趟,應該是沒啥大問題。
那老乞兒看見那枚玉佩,眼底閃過一絲羨慕之色,不過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開懷大笑起來。
“成,等我去群山縣,去給你遞個話。”
“謝謝嬸子。”那小小人兒,還很客氣的鞠了個躬。
另外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少年,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個值錢的東西。
他頓時心就慌了,嬸子不會不給他帶話吧?
“嬸子,我爹是殺豬的,只要你去帶話,我爹一定會給你一頭大肥豬!嬸子,你可千萬要幫我帶話呀!”
帶不帶話這事,蘇秀禾自己也不太敢保證。
那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猶豫,眼里的光一點一點的暗淡了下來。
“等我有空的時候,我會給你帶話的。”
那少年聽見蘇秀禾這么說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嬸子,謝謝你,謝謝你,嬸子!”
說完,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老乞兒見他們該說的都說完了,便將王小兔的賣身契拿出來,“小兔的賣身契就在這了。”
蘇秀禾從荷包里拿出二兩碎銀子,給了林硯。
“去,給那老乞兒。”
林硯將銀子緊緊的捏在手里,先將王小兔拉到自己后頭,然后才把銀子給那老乞兒。
錢一給,他就立馬將小兔的賣身契收了下來,貼身放到自己懷里。
然后拉著小兔走到娘的身邊,仿佛只有待在娘的身邊,才有安全感似的。
隨后,蘇秀禾又摸了幾十個銅板,往那些小乞兒的破碗里一丟。
那老乞兒再次大笑出聲,“夫人,老頭我年輕的時候,學過看相的本事,觀你面相,定是個有福之人吶,就是可惜了,沒有夫緣,便是丈夫沒死,也是不著家的,可惜咯,可惜咯!”
說完,那老乞兒將小乞兒碗里的銅板都收進自己口袋里,帶著那些小乞兒們又去別的地方討要了。
蘇秀禾看向那老乞兒的眼神,變了又變。
竟是看得這般準的?
林硯還以為娘因為那老乞兒的話生氣了,便安慰道:“娘,你別生氣了,爹雖然死了,但你還有我們呢!”
“我沒生氣,就是覺得那老乞兒算的還挺準,你爹年輕的時候可不就是不著家嗎。”賣貨郎一年到頭都在外頭賣貨,難得有幾天清閑的時間留在家里。
后來便一腳摔下山崖,連尸骨都找不到了。
時也,命也!
她摟了摟身旁的孩子們,“走吧!咱們去買東西去!”
王小兔在一旁小聲的說:“嬸嬸,能不能去找找我小妹?”
“啊,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不知道咋回事,最近這記性是一天比一天差了。”明明自己才三十八歲,感覺都快得老年癡呆了。
這腦子啊,還是得活動活動。
“要不,咱買副葉子牌回家去打吧?”
家里反正人多,想湊個一桌也是綽綽有余的。
“葉子牌?那是啥東西?”趙芳好奇問。
“就是一種動腦子的活動,待會兒咱們去雜貨鋪子問問去。”
要是有麻將的話,那就更好了。
麻將可是全民動腦的好東西啊。
王小兔在后頭默默地又說了一句,“我小妹……”
蘇秀禾拍了下林大有,“大有,你不是對那地方如數家珍嗎,你帶我們去,小兔,你曉得你妹妹賣去哪個窯子了不?”
“我知道,叫什么春華樓的,小兔記得很清楚,一直記在腦子里!”
“成,大有,帶我們去春華樓!”
林大有走在最前頭,“好嘞,娘,這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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