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著楚玄瑾這個樣子，心疼的同時又是生氣。
叫來自己的心腹，“去傳話景王，問問他到底想怎么樣？！”
她相信太醫令說的話，但更相信楚玄瑾的話。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給楚玄瑾下毒的人的毒術遠在太醫院眾人的醫術之上。
但也不妨礙讓無用之人處理掉。
暗衛很快帶來了消息。
“景王殿下說，要陛下親自澄清昨晚之事。”暗衛低垂著腦袋對太后說道。
見暗衛欲言又止的模樣，太后問道：“還說什么了？”
暗衛繼續說道：“景王殿下說了，陛下身上的毒最多只會持續一天時間，一天之后，毒素會徹底侵蝕體內五臟六腑，屆時……”
后面的話暗衛沒敢說出來。
但其中的意思太后已經明了。
死。
楚承池只給了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內如果不澄清，那么楚玄瑾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如果澄清了，那么天下人都會知道大周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已經成婚的女人，竟然用了這樣下作的手段，甚至還要逼迫對方嫁給他。
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坊間的言論將會如何，可想而知。
太后重重地閉上眼睛，耳旁一直縈繞著的是楚玄瑾的痛呼聲。
“母后，兒臣疼，兒臣疼啊。”
“母后，兒臣是不是要死了？”
聽著楚玄瑾的痛呼聲，太后的心里也跟著疼啊。
太后連忙來到楚玄瑾的身旁，溫聲地安撫著說道：“皇兒不用擔心，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太后再多的話也不是解藥，并不能緩解楚玄瑾身上的痛楚，眉心緊緊地皺著。
暗衛向太后問道：“太后，可要澄清？”
太后聞言當即瞪了他一眼，“你覺得要澄清？”
暗衛低垂著腦袋，對太后說道：“若景王殿下沒有說話，那么這藥只有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后，陛下不澄清，陛下便會沒命。”
頓了頓，暗衛又說道：“沒了名聲，可以再想辦法賺回來，但若是沒了性命，便什么都沒了。”
聽著暗衛的話，太后臉色非常難看。
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
讓皇家認錯，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給楚承池認錯，這個頭，她無論如何都低不下去。
一旦低頭認錯，那就意味著皇帝輸了，輸得非常徹底。
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兒子坐上了那個位置，她絕對不能輕易認輸。
當年貴妃那么圣寵她都可以將她給殺了，何況只是她的兒子？！
太后深吸一口氣，對暗衛說道：“立馬讓太醫院繼續來給陛下看，無論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想辦法緩解陛下的情況。”
暗衛錯愕地看向太后。
“快去！”太后厲聲說道。
她在賭，賭楚承池是不是在夸大其詞，賭他是不是在嚇唬他們。
如果這么快就澄清認輸了，那么楚承池的下一步就可以逼宮奪位。
能夠做得出來這樣事情的人，哪里還配做一國之君。
太后疲倦地在軟塌上坐下，重重閉上眼睛。
她算好了一切，卻沒有算到盛清苑竟然對自己的名節絲毫不在乎，竟然敢將這樣的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
更沒想到，燕北的準備竟然是如此充分。
看著還在不停痛呼著的楚玄瑾，太后眼里劃過心疼，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對他說道：“皇兒，你且忍耐一下，只要我們不認輸，那么我們就一定會贏，一定！”
哪怕她真的賭輸了，那楚承池也逃不過弒君的罪名，最多兩敗俱傷！
時間不停地過去，太陽慢慢高掛在正空，又緩緩落下。
皇宮里一直沒有再傳出來別的動靜。
但是，坊間的言論已經慢慢的都趨向于相信了盛清苑的說辭。
這種事情，但凡挨一點點邊兒，吃虧的一定是姑娘，可是盛清苑卻敢將這件事特意拎出來說，將當時發生的細節都還原了，相比起楚玄瑾那非常粗糙的言論，百姓們顯然更愿意相信盛清苑。
邊關、京城城門、皇宮宮門，駐扎的人都沒有撤去，都在等著皇宮的回應，可一直到太陽西下，皇宮依舊沒有動靜。
寢殿里的楚玄瑾已經被太后束縛起了手腳。
因為如果再不將他的手腳綁起來，那么不等毒素徹底發作，楚玄瑾就已經先自己撓自己撓死了。
看著楚玄瑾渾身多出的不少血痕，太后心疼至極。
楚玄瑾一直喊著：“母后，我很疼很疼啊——”
“你再忍忍，再忍忍，只要忍過了今日就沒事了，再忍忍，忍忍。”太后堅持道。
心腹暗衛忍不住道：“屬下再去了一遍景王府，景王殿下堅持要陛下親自出來澄清，否則絕對不會給陛下解藥。”
太后眸中劃過一抹狠厲，“好，那就看誰能耗得過誰！！”
暗衛不贊同地看向太后，“太后，這不妥。”
“哀家不相信他們敢弒君！”太后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方面是放不下的臉面，另一方面是自己兒子的性命。
暗衛看著太后的瘋狂和堅持，非常不理解。
這明明并不是多大艱難的選擇，為什么一定要賭？
萬一，景王那邊當真下了狠手，將陛下給害死了呢？
那個時候，先皇沒有其他子嗣，陛下也沒有子嗣，只剩下景王，大周的皇位必定會落到景王的手中。
這么簡單的道理，為何太后就是想不明白？
“太醫怎么說？”太后冷著臉問道。
暗衛搖搖頭，“太醫們依舊察覺不出來陛下的病因。”
“找不到？那要他們有什么用？！”太后氣急。
她想殺人，想將所有對皇位有覬覦，幫著楚承池的人都給殺了。
太陽已經徹底下山，暮色漸染。
暗衛再次去了一趟景王府，可是那邊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要松嘴的意思。
太后嫌棄暗衛三番四次去找沈照，更是生氣，勒令不準他再去。
這個時候楚玄瑾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蒼白到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色，滿臉都是痛色。
太后除了安慰只有安慰。
可是安慰來安慰去，也并不能緩解楚玄瑾的痛楚。
暗衛再次相勸，但太后卻仿佛有了執念，愣是不愿意向沈照和盛清苑低頭。
月亮升起有落下。
落下的艷陽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到來。
楚玄瑾的掙扎和痛苦也似乎少了許多。
看著楚玄瑾的變化，太后喜上眉梢，“哀家就知道，就知道楚承池就是嚇唬哀家，看陛下這樣子，不就已經好了許多嗎？！”
暗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陛下這情況看著不像是好了許多，更像是……回光返照。
楚玄瑾睜眼看向太后，想要朝她伸出手，可是手卻被束縛著。
太后見狀連忙讓人松開楚玄瑾的手。
可是等他的手被松開后，楚玄瑾的手卻再也抬不起來。
“皇兒，皇兒，醒醒，醒醒，天已經亮了，沒事了，沒事了。”太后連忙對楚玄瑾說道。
可是，不管太后怎么喚，楚玄瑾就是再也無法給予太后任何回應。
楚玄瑾，死了。
太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瘋了一般，讓太醫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但人死不能復生，不管檢查多少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整個太醫院都不由瑟瑟發抖著。
皇帝駕崩的事情，立馬傳了出去。
整個京城的人聽著從皇宮里喪鐘的傳出，都愣住了。
隨著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是景王弒君的罪名。
可是，關于景王弒君，太后卻一個實質性的證據都拿不出來。
孟昆前去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只有楚玄瑾看到他長什么樣子，但他還是死了。
太后心腹暗衛每次從景王府帶回去的話都是要求皇帝澄清，多余的一句話都沒事，更沒提毒的事情。
面對太后弒君罪名的指責，沈照非常坦然，要求一眾太醫，還有坊間知名的大夫給楚玄瑾驗尸。
太后極怒，可如果要給沈照扣上罪名，只能驗尸，從里面找到和他有關的毒藥。
可是驗尸的結果，楚玄瑾的體內沒有發現任何毒素，卻找到了楚玄瑾的死因——花柳病。
這個消息一傳出，太后的臉色就像是調色盤一樣，相當多姿多彩。
尋著花柳病這個病因追查下去，查出了楚玄瑾早早就不滿足于后宮的妃子，時常偷溜出宮去妓院。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皇帝會得了花柳病。
那種地方，不就是最容易得這種臟病的了嗎？
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后，百姓再看向皇宮的神情就變得非常嫌棄。
太后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氣得一口氣吐了出來，眼白一番，暈了過去。
明明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楚承池弒君造反，可為什么，為什么最后卻是這個結果。
她知道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沈照的手筆。
可是，關于楚玄瑾偷溜出宮的事情她之前多少也知道一些，楚玄瑾大部分時間都在后宮玩而將國事都丟給了左鄴，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所以，如果不是楚玄瑾做了這些事情，楚承池也不可能從這方面下手。
現在，楚玄瑾的性命沒保住，臉面也丟光了。
這比直接承認了算計盛清苑的事情更丟人。
現在回想起來，承認了，加一點描述，最多演變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手段卑劣了一點。
再怎么傳，也比現在的情況好太多。
直到現在，太后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可惜，等她想明白的時候，為時已晚。
雪上加霜的是，之前被沈照的人救了下來的左鄴，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將這些年為楚玄瑾做過的事情都列舉了出來。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對鎮國公府的陷害，還有當年對沈照的謀害。
一樁樁一件件翻出來，說上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這些事情，被有心人整理成小冊子，在坊間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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