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風時和沈頌鶴結道侶的日子。
修真界上上下下,能來的人全都來了。
素來雅淡的崇山宗張燈結彩,漫山飛紅,前來觀禮的人遠遠排了一條長龍。
今日是邱長洲千挑萬選的好日子,天幕碧藍,祥云環繞,山巔處靈鳥攜飛。
通往山門的長階上一路灑了靈石,唯愿圖個好彩頭,長階盡頭,更有崇善宗的掌門親自出來迎接賓客,可見對這結親之人的重視。
邱長洲自己也穿了紅色的衣裳,襯著笑得燦爛的臉,喜的好似今日結親的人是他。
“邱掌門,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哈哈哈哈哈。”
滿山都是邱長洲爽朗的笑聲,一方面是為風時和沈頌鶴,一方面還因為收禮收到手軟。
賓客被一個個請入山門,有誠心誠意來祝福的,也有因為好奇前來的。
排行榜上的兩位美人內部消化了,這消息剛出來時,還有人不信,只嘴硬那生死契又不是道侶契,直到請柬被信鳥銜著傳遍了整個修真界,他們不信也得信。
崇山宗這次大典辦的大,出手格外闊綽,就算是平日里不愛湊熱鬧的人,也來了不少。
而客人來了宗內,卻只見遍地紅花,不見結親二人。
而此時的沈頌鶴和風時,正攜手跪在追圣峰的神像之前。
面前的兩座石像經歷百年的風霜洗禮,已經有些陳舊,但眉眼卻依舊栩栩如生。
“師尊,師娘,弟子柳憶帶小師弟來看你們了。”
跪在地上的兩人身穿大紅錦衣,在這漫山綠色中格外顯眼。
“我給師尊,帶了最愛喝的酒。”
“師娘,這是徒兒親手做的糕點,之前都是吃您做的。”
風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垂眼,將酒壇打開,給師尊敬酒,清冽的酒香傳遍山谷。
模樣精致的糕點被放在笑意盈盈的女子面前。
“原諒弟子這一百年間沒機會來看你們。”風時仰頭,迎著神像落下的目光:“這次來,也是有別的事情要同你們講。”
“從今往后,我與小師弟,便不僅僅只是師兄弟了……”
“我們自愿結為道侶,年年歲歲,生死相隨。”
“在此,也請師尊師娘同我們做個見證。”
他說話時,牽著沈頌鶴的手從未松開過。
“只可惜,師尊師娘養我長大,卻不曾有機會請你們喝一杯喜酒了………”
風時笑著,眼底卻充盈苦澀,說完,便與沈頌鶴一起,俯身三次叩首。
沈頌鶴手心的溫度滾燙,緊張似的沁滿了汗。
他不善表達,從頭至尾都未開口。
直到風時牽著他起身,才開口,目光堅毅道:“師尊師娘放心,我絕不辜負師兄!”
他說的時候,神情肉眼可見的緊張,似乎是在怕兩人會不同意。
當年崇山宗的所有人都知道,煥清夫婦二人是把柳憶當做親子養的,恨不得將所有寵愛都給他。
如今自己拐走了師尊師娘最疼愛的弟子,沈頌鶴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承諾。
而回應他這句話的,只一陣和煦的微風。
風時失笑,哄小孩一般:“師尊師娘答應嘍。”
沈頌鶴抿唇,將風時牽的更緊,兩人相視一笑,攜手走在濃蔭小路上。
追圣峰上鳥語紛雜,暖陽花香。
像極了這些沉睡在此的前輩們,正熱鬧的議論著他們的婚事。
離開了追圣峰,賓客們已經來的差不多,正翹首盼著兩位新人的出現。
邱長洲忙的腳步沾地,但臉上的笑自始至終沒落下來過。
賓客們歡笑著,不斷追問著兩位新人為何還不現身。
直到沉悶的鼓聲敲響,夾道沉睡的花依次綻放,飛鳥掀花拋之,才忽見有雙劍飛來,攜彩帶而動。
定睛再看,又見兩道人影追劍而來,衣袂獵獵,翩若驚鴻。
彩帶相結,追劍之人也在半空中交匯。
眾人這才看清,那兩把劍,正是沈頌鶴與風時的貼身佩劍,烏承與雁落。
而追劍兩人,正是今日的主角。
他們在空中相追逐,踏劍而行,最終又似那彩帶糾纏。
沈頌鶴攬著風時一把細腰,看他含著笑的眉眼,一時間看的癡了。
風時見狀,反摟著他的腰,將人帶著落在了地上。
“怎么,這便將你迷住了?”風時小聲調笑他,放在對方腰上的手撓了撓。
沈頌鶴顫了顫眼簾,頗為誠實的點了點頭,喉結滾動了兩下。
他怕癢,被風時不輕不重的撓了兩下之后,臉上便泛起了一抹淡紅,看的風時越發想逗他。
周圍靜似無人。
風時剛動了心思,耳邊便傳來一聲輕咳。
二人轉頭,便看到了站在一邊不好意思撓頭的邱長洲,還有他身邊的寒鐘城城主寒元,和看天看地不看人的許檐。
寒元是風時請來為他們證婚的長輩。
此刻,正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師兄,等禮成了……”邱長洲手在半空中筆畫著:“再……再那個……嘛。”
風時想一巴掌糊住他的嘴。
即便是經歷了諸多事情,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尷尬了。
寒元倒是絲毫不介意,將手中的契書遞了過來:“哈哈哈哈,甚好甚好,能尋得一相愛的道侶,實屬不易。”
風時看著那燙金的婚書,同沈頌鶴對視一眼之后,便以靈氣劃破手指。
鮮血滴落紙面,剎那間被吸收,正中鎖扣般的紋路瞬間縮合在一起。
風時和沈頌鶴指尖相抵,靈氣與鮮血傳渡入彼此的體內,新的契約結成。
這一刻,象征著他們將成為真正意義上,相隨一生的伴侶。
邱長洲率先笑得像個傻子,緊接著,便是無數前來道喜的人。
崇山宗大擺宴席,風時和沈頌鶴親自招待賓客。
趙纖云帶的禮物格外特殊,因此,并沒有上承禮單,而是私下里單獨找到了沈頌鶴。
“何事?”被從師兄身邊支開的沈頌鶴心不在焉地問,目光一直追在不遠處的身影上。
趙纖云抱著手,不說正事,勾唇道:“我說你小子是真行,真把自家師兄拐了啊?”
沈頌鶴撇他一眼,態度倒是還算好:“哼,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什么想祝福的話就快點說,別說廢話。”
趙纖云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挑了挑眉:“唉,既然你這么忙,就算了……本來還有點極好的東西要給你呢……”
聽見這話,沈頌鶴一直外放的眼神終于收了回來,一臉狐疑地看著面前站的吊兒郎當的人,問:“什么?”
趙纖云壓低聲音:“好東西,要不要?”
沈頌鶴之前早學壞了不少,看他眼神,又聯想他的身份,一點就通。
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一聲:“不了。”
趙纖云裝出一點驚訝來:“呀,這好東西你都不要?我跟你講,好用極了!我們宗門……”
“夠了!”沈頌鶴沉聲打斷他,有些心虛的看向風時的方向。
“就算你給我,我也不會用的……”
趙纖云暗暗嗤笑一聲,一臉可惜:“是嗎?唉,真是可惜啊。”
他說著,變出一枚儲物戒,道:“你看,我這拿都拿來了,你不要,就幫我處理掉算了。”
沈頌鶴看著那儲物戒,半天,伸手快速收好,冷聲道:“下不為例。”
說完便快步找風時去了。
趙纖云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身邊,最近最稱心的小寵說:“譽白仙尊看起來有些心口不一。”
趙纖云哼笑一聲:“小樣,連你都看得出來,裝的可真爛。”
小寵低垂著眉眼,姿態恭順:“可能是因為關系心愛之人。”
趙纖云笑完,忽而嘆息一聲,輕咳了幾聲:“誰說不羨慕他們呢。”
“只是這樣一段感情,太難得啊……”
小寵沒再應話,只是十分妥帖的給他緊了緊衣衫。
而這邊,風時察覺到沈頌鶴回來,轉身將手中的就酒杯塞進他手里。
再一看,才發現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
“怎么了?”
“沒讓你喝幾杯呢,不會就醉了吧?”
風時微微擰眉,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溫度合適。
再一抹臉頰,滾燙的。
“………”
風時曉得,對方出現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干什么壞事,緊張的了。
他面露古怪,問:“趙纖云那家伙……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沈頌鶴被戳中,下意識搖頭。
風時:反應太快,有貓膩。
但眼下還忙著,他也沒機會堅持追問下去,只得稍稍放放,不料這一放,就是忘了。
沈頌鶴松了口氣,在風時看不到的地方,拿出了那險些被他嚇得丟掉的戒指,猶豫半晌,還是收了起來。
忙活許久,兩人才終于閑下來。
日落西山。
金澄澄的日光投射在眼底。
賓客已經陸陸續續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少數不勝酒力的人要留下過一夜。
風時抱著青青,和沈頌鶴送走最后一位,久沒感覺的腰也隱隱有些累了。
回到席間,有弟子正攙扶著醉酒之人前往休息,但還有幾人,怎么拽都拽不走。
“哎呀,小公子怎么喝成這樣了,快快,別叫再喝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真該回去了,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嗚嗚嗚,不要,我不要走!我也要老婆!”
風時:“…………”
他循聲望去,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玉水仙門的小公子易子秋,今天風時結親大典,契成的時候,他跳起來叫的賊歡,似乎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場合。
雖然他日里有些少爺脾氣,但本質上還是個愛玩鬧的小孩。
現在一不小心喝的多了,便抱著桌子,死也不肯撒手。
他身邊伺候的老仆一臉愁容,拉不走人,便只能搬桌子。
懷里沒了東西,易子秋又不樂意了,非叫著說,為什么要搶他老婆,不給,就做地上撒潑。
風時看著這滑稽的場景,一時間哭笑不得,上前問那老仆:“易宗主呢?”
仆人說的話不聽,他老子說的話總會聽一聽吧?
沒想到那老仆聽他這么問,臉上的愁容更深了,指了指不遠處一桌還沒散場的。
“您看看,宗主他也還喝著呢!”
易江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站在桌子上,說什么都要去御劍,誰都攔不住,卻半天連劍都召不出來,氣的直踹桌子,口里罵罵咧咧。
可憐那桌子搖搖欲墜,旁邊一群人等著接他。
風時:“………”
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老仆不住的道歉,生怕自家兩個主子擾了風時二人。
不過風時卻無一分嫌棄的意思,淡笑道:“勞煩您瞧著,別讓人再傷著了,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找人就是。”
風時溫和的態度叫老仆一愣,而后連連道是。
離開了席面,風時同沈頌鶴正準備回憶鶴峰,謝安規卻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師伯!師叔!”
大老遠的,他便招呼起來。
風時駐足,等人近了,才道:“別急,你說。”
謝安歸大喘著氣,臉上帶著點笑:“掌門,掌門師尊叫我來給您傳個話!”
“您,您有兩個老朋友來啦!剛,剛到!”
風時聞言一愣:“老朋友?”
還是兩個……
他看向沈頌鶴,沈頌鶴也看著他。
前往山門的路上,風時心中便已經有了猜測。
可等真見到人的時候,風時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是他們……”
山門前,緩步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手中還牽著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柳憶師兄!”
牽孩子的人笑著朝他招手,昏暗的長階上,長明燈忽然亮起,照清了來人的面龐。
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眼角處多了傷疤,身上氣質經年沉淪,已經不負當年的毛燥。
而后面稍矮些的人卻似乎沒什么變化,瞧著依舊稚嫩。
是當年一起離開的全星河和阮平。
如風時所料,當年的仙魔大戰,他們并沒有被卷入,如今也好好活下來了。
一百多年了,再見故地故人,阮平的眼眶有些紅。
“柳憶師兄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他眨眨眼,似乎是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種種。
這一句,不僅是說今日之喜,也是在說當年之事。
而風時淡然一笑,只說:“哪里晚了,席,還未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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