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霧的話，沈母其實很驚訝，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當初在孤兒院的時候的事情。
沈母搖了搖頭，說：“我不記得了。”
確實不記得了，時光久遠，能記住的人本來就不多，她記得自己和小千霧的初遇，記得自己和小千霧之間的緣分，但是當初院長所說的一些細枝末節的話，除了離開時院長說的一些關于小千霧的話，其實她都不記得了。
記憶是用來留住心里感覺重要的人的。
記憶是很神奇的存在，會被遺忘，會被刪除，甚至會被篡改。
沈霧眼眸動了動，看著沈母。
沈母摸了摸他的頭，說：
“霧霧想說什么，都告訴媽媽，媽媽在聽，好嗎？”
沈霧仰了仰頭，輕聲說：“他和我是同一個孤兒院的。”
沈母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剛剛問我的意思是，覺得我當初可能會選擇他是嗎？”
沈霧很想反問一句“難道不是嗎”，但他可以對任何人不客氣，唯獨對沈母，他不會如此。
“是。”
沈母嘆了口氣，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但我想，你可以有任何想法。”
沈母對他笑了笑，“但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沈霧的睫毛顫了顫，半晌，才說：“我明白了。”
他站了起來，“抱歉，讓您擔心了。”
沈母依舊溫柔平和，看著沈霧，搖了搖頭，“不，其實我很開心，你愿意對媽媽說這些話。”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好，媽媽。”
沈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掌心微光亮起，他看著手里的芯片，喃喃道：“我做錯了嗎？”
可他也只不過是想逃脫自己的宿命罷了。
他是誰，他要成為誰。
只有他自己說了算。
自己研發出來的機器人不懂他的愁思，但是會按照指令說出對應的話：
“主人沒錯，主人做什么都是對的。”
沈霧仰頭，看著頭頂的燈，罵他：“吵死了，閉嘴。”
燈不僅閉嘴了，還自動關燈了。
光亮變暗，淚水從沈霧的臉上滑落。
“我……”
“好想你。”
“我后悔了。”
但，沒有后悔路了。
晚飯自然是熱熱鬧鬧，方安遠把沈渡需要的東西帶過來后，沈母把他留了下來，方安遠很開心，說：
“太好了！您做的飯菜一級棒！”
沈母被他逗得很開心，說：
“小方總是每個月都來哄我開心。”
方安遠每個月都會來沈家嗎？
沈渡眨了眨眼睛。
沈母熱情地招待著樓初弦，讓他多吃點菜。
沈父坐在主座，盯著樓初弦看了一會兒。
樓初弦很緊張，心中忐忑。
阿渡的父親會不會不喜歡他。
事實上，沈渡自己和原主這個父親都沒有什么交流，所以盡管他察覺到了，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在沈母對沈父說：“你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還可以張嘴說話，別斜著眼看人，把孩子們嚇到了。”
沈父沒想到自己的偷偷摸摸看兒子的男朋友的動作這么明顯，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聲，說：
“小樓最近的打算是什么？”
樓初弦放下手里的碗，坐得筆直，像是上課回答老師的問題，一五一十地說：
“最近有幾部戲連著拍攝……”
沈父點了點頭，不予置評。
樓初弦有點緊張。
盡管他知道，沈渡退圈是因為心中有了更想做的事情，但是他還是會想，沈家會不會不喜歡娛樂圈。
沈母看了他們一眼，突然說：
“你之前參加的那個綜藝，叫新星計劃對不對？”
樓初弦點了點頭。
沈母便對沈父說：“你不是看了人家的綜藝嗎？還夸小弦演技好。”
“……”
沈父低頭吃飯去了。
樓初弦也低下頭，有些害羞。
他過往的人生中沒有遇到多少善意，除了樓奶奶，之后遇到了沈渡，好像一切都柳暗花明。
月棲于林，渡口停云，霧色逼近，曉光漸歇。
忙活了一下午，沈母考慮到沈渡明天還要早起，飯后只簡單地叮囑了一番之后，就讓他去休息。
沈渡看著沈母和沈父，認真地說：
“謝謝爸媽的理解，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沈母笑著說了聲“好”。
沈霧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
曾經的小度，是不是也一直渴望著這一切。
想要的得不到，給出的，別人不要。
真是，可笑的世界。
他們只不過都是供臺上的祭品罷了。
都是為了，滿足一個人的夢。
方安遠給沈渡收拾行李的時候，順便也給樓初弦帶了一套可以在沈家換洗的衣服，他原本以為自己作為助理如此細致入微可以得到老板們的夸贊，結果卻發現自己說完之后，樓初弦的眼神輕飄飄地看著他。
閱書無數的小助理懂了。
他可真笨！
就應該讓樓初弦光著呀！
小助理溜了，準備回家咯！
沈渡讓樓初弦先洗澡，客房的房間靠近樓梯，他打算下樓去找一下小兔子。
小兔子和沈母挺投緣，沈渡就知道小d這種顏粉兔兔是不會拒絕像沈母這樣有著江南風韻的美人的，歲月只會讓她沉淀出更溫雅的氣質。
沈母說可以不用把小兔子交給方安遠，她可以照顧小d。
看沈母確實很喜歡小兔子，而且有照顧兔子的經驗，沈渡沒拒絕。
夜風吹進庭院，他突然想出去看看夜景。
仿佛心中有所召喚。
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個池子邊。
然后迎面碰上一個人。
沈渡看著沈霧，有些驚訝。
沈霧沒理會他，兩人擦肩而過。
沈渡叫住他，“等一下。”
沈霧停下了腳步，但沒轉身。
“你之前說的‘養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又指了指旁邊的池子，池水上的花朵在夜中閃著微光。
一片微藍。
“還有這些叫作‘宿云’的花，是不是……”
沈霧轉身，冷靜地看著他。
“現在才問我，我還以為……”
“你貪戀這里，不打算回去了。”
沈渡皺眉，卻又突然變得平和，輕聲道：
“你每次都想用話語激怒我……”
是有什么目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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