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遠也湊過頭去看，提醒他，“沈哥，手機進了水，試試播放功能有沒有問題。”
沈渡沉默著，點開音樂軟件，放了首《克羅地亞狂想曲》。
水都被震出來了，原先像卡了拖鞋的音質也逐漸恢復正常。
沈渡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沖動了。
因為聽到陳白說沈霧在他手機上安了定位跟蹤，再看到身后跟著的保鏢，他就腦子一沖動直接把自己的手機給扔了。
多浪費錢，好好地換成二手還能有錢賺。
而且，他最好也應該是確定自己有新手機之后再換掉，不然要是出了意外，無法聯系任何人怎么辦？
還是說，其實他的心里，在看到身后的這幾人時，并沒有很強的危機感？
是自己太過自信，天真地相信別人，還是心中的直覺在指引著他？
不管如何，沈渡放棄了換手機的打算。
直接和沈霧挑明吧。
不管沈霧對自己抱著什么態度或者目的，沈渡都很明白，說嚴重一點，沈霧要是想把他噶了早就把他噶了。
沈渡又拍了拍手機，想著“原主”的手機是真牛逼，然后就看到了手機屏幕出現了一個名字。
沈霧。
沈渡看了站在身邊的幾人一眼，那幾人接收到視線，默默轉過身去，走遠了幾步。
沈渡點了接聽。
其實上午就已經聯系過了，如今是午后，沈渡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在得知這個世界是一個游戲世界的時候，他確實會懷疑，樓初選對自己的喜歡，會不會是角色的作用。
但他立馬就否認了自己。
懷疑樓初弦對自己的喜歡，不僅是對樓初弦的不信任，也是對自己的不信任。
兩個月的相處，兩顆心的距離，自己難道察覺不出來嗎？
就算樓初弦是一個游戲角色，自己之前都能接受樓初弦是一個書中角色，那還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可當知道沈霧是這個游戲世界的創造者時，他會擔心，沈霧會不會改動數據。
畢竟，沈霧之前表現出喜歡樓初弦，肯定有他的目的，那沈霧會為了需要，改動樓初弦現在對自己的喜歡嗎？
沈渡不想憂心忡忡，但似乎心中在出現一點“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時候，頭腦和心會有一種鈍痛感。
不是很強，卻讓人無法忽略。
“你和誰見面了？”
沈渡陰陽怪氣，“這點你不是很了解嗎？我手機一出問題你都知道了，還讓人跟著我，我和誰見過面，你不是很清楚嗎？”
出乎沈渡的意料，沈霧卻向他道歉：
“抱歉，手機一事，是我考慮不周，沒有和你說明，私自安裝了定位。”
“至于這些保鏢，他們是剛剛到的。”
不是從沈渡一下飛機開始就跟著他，而是今天午后才到，一到就想走上前去和沈渡報備，然后就親眼見證了沈渡“不小心”把手機丟了。
沈渡抬頭看了看天，確定是大白天，不是在夢里。
他壓低聲音，小聲地問沈霧：“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絕癥，要死了……”
怎么突然間發生了那么大的轉變。
“……”
辦公室里，顯示通話的手機放在一邊，沈霧坐在辦公椅上，一手撐著頭，另一只手輕輕觸摸著平板上的臉。
是他的小度。
懸浮在空中的智能屏幕顯示渡江云的作用已經發揮到了百分之八十。
還需要一個小關口，就可以打破一切阻攔，讓思念的水流進江河之中。
他知道沈渡是沈渡，云度是云度，可是對著一個馬上會有云度的記憶的沈渡，沈霧不再惡語相向，對云度的記憶，他視若珍寶，也必定會再拿回來。
“你上午見了誰？秦折？還是陳白？”
沈霧的話語淡淡，解釋完那些保鏢確實是沈母讓他幫忙安排的之后，只想和沈渡談論有用的信息。
是誰告訴沈渡，手機里有定位跟蹤。
沈渡垂眸，嘆了口氣，“我可以信你嗎？你到底要不要回家？”
他沒有多大的好心，要幫一個小時候見過幾次面而已的鄰居考慮那么多，更何況沈霧一直看起來措置裕如，什么都勝券在握的樣子，他并沒有對自己這個來自同個世界的人持以多歡迎的態度，他們之間雖然游戲里的身份是兄弟，但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互相試探，互相懷疑。
“可以。”
沈霧只回答了他的前一個問題，對于“要不要回家”這個問題，沈霧一直都沒有給出過真正的正面回應。
沈渡把一切細節都記在心里。
他感覺心中似乎有一種沖動，這種沖動來得莫名其妙，讓他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你喜歡誰？”
我錯了。
沈霧無聲地回答著這個問題，而淚水也從他的臉上無聲地流下。
在沈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沈霧看著電子屏幕中的數字變成了百分之九十。
是小度在問他。
在失去云度的這段日子里，沈霧一直告訴自己，自己一開始就是想留住云度，所以那些偽裝，那些欺騙，都沒有錯。
更何況，他嫉妒云度喜歡的是自己的id，而不是自己。
他什么時候可以懂得喜歡。
一個機器人，可不可以學會愛。
他認為云度喜歡的是“樓初弦”的id身份，所以他假裝喜歡樓初弦，讓云度討厭樓初弦的實際存在。
可樓初弦現在的存在對應的id是自己的id。
他在賭，賭自己最終能不能把樓初弦也踢出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外來者。
他要云度回來，再看一眼他，看一看他之前喜歡的到底是自己的存在，還是自己搶占的id。
他執著于等待著一個答案，卻也想著，沒關系。
是否定的答案也沒關系，只有云度回來。
他知道自己算來算去，不僅讓云度痛苦，也讓自己痛苦。
雖然偽裝成喜歡樓初弦，可是試著看能不能激起云度的真實感情。
但是，他真的好后悔啊。
云度在他身邊的記憶，應該多留一點美好的記憶啊。
云朵不要哭，我好喜歡你。
平板上落下一滴淚，停在那張臉上。
像是變成了屏幕中的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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