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隔著這么遠的距離……
沈渡微微屏住呼吸，掀開了一直罩在鏡子上的防塵布。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沈渡卻并沒有放松下來。
這個點，沈霧這個上班狂總裁，應該沒休息吧？
他沒有猶豫，拿出手機，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
接通了。
沈渡開門見山，“你究竟對我做了什么？”
“有利無害的事情。”
“你確定？”
沈霧指尖動了一下，看著懸在半空中的電子屏。
快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激動難耐，可是他的心卻很平靜，看著很接近于百分百的數值，他的內心反倒沉寂下來了。
他知道擺在他面前的變數實在太多。
盡管手里拿了管理者權限的芯片，可他依舊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他所做的計劃，是在預設了已知的阻礙下做出來的。
但一步一步走來，他發現自己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惑。
云度的消失，真的是因為沈渡的到來嗎？
可為什么比沈渡的到來提前了一段時間。
而且……
沈霧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云朵芯片。
它的光芒黯淡了一些。
原先他以為這是自己濫用了權限的結果，他以為這會影響世界內部的bug越來越多。
比如那個如同虛設，只有沈渡進入才會工作的琴行，比如天上從始至終一直掛著的小狗云。
游戲的運行需要數據和程序，他用管理權限調動了一些數據，就像拆東墻補西墻一樣，他躲避著外界，不敢讓外界知道，外界就自然不會給他送“水泥磚”作為補充，那么原先用數據和程序建成的高樓大廈必定會倒塌掉一些墻。
但他卻發現，這個游戲世界好像自然而然地存在修補bug的東西。
是游戲自帶的程序，還是……
其他的“東西”？
他試圖想從樓初弦存放在芯片中的記憶去找，但卻發現他存放在芯片中的更多是和沈渡有關的記憶。
——因為知道自己對沈渡會有多喜歡，怕進入游戲世界后看到沈渡會控制不住暴露自己，表現得讓沈渡懷疑，所以樓初弦暫時把那些喜歡都儲存進了芯片里。
可沒有過往的和沈渡相關的記憶，樓初弦依舊喜歡上了沈渡。
盡管他現在用著的是自己的id，可他依舊可以喜歡上沈渡。
是因為樓初弦本身就不是角色，所以不會受到限制，還是沈渡帶來的改變？
不管如何，他都真嫉妒啊。
當初他再三確定，樓初弦確確實實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一個玩家，他的意識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
沈霧不確定他剩下的記憶是去了哪里。
是還封存在他自己的腦海中，不知何時會覺醒，還是在別的地方？
“我沒騙你。”
“好。”
沈渡深呼吸了一口氣，“那你告訴我，之前的鏡子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被發現了啊。
沈霧的指尖點了點桌面，“是。”
“你依舊想和我說這對我是有利無害的事情嗎？”
“是。”
“那我現在心臟痛，你說是怎么回事？”
沈霧原本還在桌上輕點的指尖完全僵住，瞳孔顫抖了一下，但聲音還是保持住冷靜。
“什么時候開始？”
沈渡無語。
這些鏡子真的是沈霧搞的手腳的話，那自己什么時候開始的，沈霧自己不是很清楚嗎？
“大概是，一個月前的樣子。”
沈霧坐不住了，他的喉結動了動。
此刻他關心的不是自己對沈渡的承諾，他是承諾不會傷害沈渡，但是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
那就是他的云度能回來。
為此，他愿意讓自己想“復仇”的惡意做一些讓步。
復仇固然爽，讓原本自由高傲的外來者受制于規則也固然爽，但他還有理性。
能斗過游戲規則已經是僥幸，他知道自己沒了芯片什么都不是，他研發這些東西的本領，包括那次給沈渡伴奏鋼琴的本領，都是從芯片里翻出來的。
是偷的。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是一個卑劣又絕望的小偷。
他絕對斗不過外面世界的人，躲避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可沈渡剛剛的那句話表明，已經出現了讓他無法接受的控制。
沈霧的眼睛變紅了一些，抓住桌角，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又問了一句：
“會呼吸困難嗎？會想睡覺嗎？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嗎？”
他要的只是沈渡感到傷心。
感到傷心就夠了，就足夠換云度回來了。
“……”
沈渡沉默了一下，還是吐槽他，“您是在給我看病嗎？”
“我們關系到底怎樣，你我心知肚明，不用對我表現得那么關心。”
沈霧執著于他的答案，“回答我的問題。”
這些對他而言很重要。
直到現在，他依舊清楚地記得云度消失前曾哭著對他說：
“哥哥，我的心好痛，我沒有騙你。”
“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還想睡覺啊。”
“哥哥……”
沈霧幾乎失控，“快說！”
沈渡默默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原來沈霧這么瘋啊。
沈渡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被他猜到方向了哦。
沈渡沒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自己的心痛遠沒有到呼吸困難的地步，只不過是隱隱作痛而已，沈霧的話給他提供了信息。
煩躁的情緒其實還好，雖然這段時間莫名其妙傷心，但他不想生自己的氣。
有心理疾病的人更傾向于自我厭棄，他們其實想變好，但卻沒有能力，于是討厭這樣的自己，覺得這樣的自己糟糕透了。
沈渡也曾經歷過這樣的一段時間，他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失敗，所以無法戰勝心魔，重新拉起大提琴，連seven都對他失望。
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把自己繞了出來。
他確實還不夠勇敢，但seven也沒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朋友，知道朋友受傷，也會關心。
seven不值得他的喜歡。
但沈渡同時也明白，seven在此之前確實在他的生活中幫助良多。
他鼓勵自己克服社恐，多和人交流，還總是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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