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有點懵，下意識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霧。
沈渡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目光隨意地看向前方。
總控室正對著舞臺，面前是透明的單向玻璃，因而可以看到舞臺。
因為距離很遠，所以桌上放著的多臺電腦，其中有一臺的屏幕畫面就是近距離的舞臺效果。
沈霧沒看電腦屏幕，只靜靜地看著前方。
他的目光所及處，似乎看著舞臺，又似乎不是。
一旁的工作人員就是怕他這樣，他覺得沈霧是來監工的，他一直提心吊膽，當聽到沈霧說把燈光打向其中一個人的時候，他立馬就照做了。
根本不思考，反正上級說的就是對的。
所以如今聽到秦折夸他，他欲言又止，不知該怎么說。
好在秦折也只是順口一夸，然后說明自己的真正意圖：
“等下我們上臺的燈光我再和你確定一下……”
陳白的視線很少從秦折身上移開，如果是從秦折身上移開看向別人的話，最終的目的也一定是為了他和秦折。
他向來不在乎他人，可如今卻皺著眉看著沈霧。
沈霧似有所覺，轉頭看了一眼這個窺視者。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但秦折忙著和工作人員再確定細節，并未抬頭，也就沒有發現。
就算抬頭，他也不一定能發現。
秦折確定完之后看了眼沈霧，提議道：
“表哥，要不你去嘉賓席坐？這邊效果哪有……”
第一現場好。
話還未說完，沈霧搖了搖頭，看了他們一眼，說：“不用，我準備走了。”
“哦。”秦折的話說得干巴巴的，有些尷尬，目送著沈霧離開。
他倒是想過沈霧作為投資人要不要來看看玩玩，但是當時他邀請的時候沈霧一口回絕，他還以為沈霧這個大忙人不會來呢，誰想到在主控室看到了他。
秦折看了眼舞臺，默默地想，切，小樣，沈霧還不是和自己一樣。
雖然沈霧和他們沒有什么血緣關系，但還是受到了幾個家族的影響，弟控的極端是蘇寧哥，所以秦折想，別看沈霧看著冷，還不是會關心沈渡，還不是答應了他這次提議的音樂會吼吼。
沈渡對此渾然不知，他此刻正握著話筒，感受著伴奏的旋律，他的視線時不時會看向樓初弦，每當看向樓初弦的時候，樓初弦都會對他小幅度地揮揮手。
沈渡怕自己笑場，就沒一直看著樓初弦。
樓初弦一直看著沈渡的方向，聽到了他的第一句歌詞，而后是全部。
整首歌的節奏偏快，沈渡的嗓音溫柔中又像帶著鉤子，撩動人心。
唱著歌的他，意氣風發，張揚肆意。
“這是一場失墜的夢魘
薄霧稱贊
他閉上眼
渡船淡然
附上離別的贈言”
沈渡的開頭帶著些許惋惜之意，盡管在場很多人并不會中文，但音樂無國界，他們從旋律和沈渡的歌聲中聽出一絲悲傷。
這點悲傷淡淡的，但又久久縈繞在人的心頭。
而后是一小段哼唱，伴著伴奏的大提琴和鋼琴聲，仿佛可以看到在渡口上即將遠行的小船。
他的輪廓在心中變得清晰，而后又變得模糊起來。
哼唱過后，旋律開始歡快起來，來到了副歌部分。
“YankYankYank
他早已睜開眼
D弦做成的手鏈
開始收斂
還有多少未知面”
樓初弦原本是兩手握著手機，聽到沈渡的歌詞后，愣了一下，騰出了右手，晃了晃。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和歌聲相和，樓初弦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琴弦手鏈，抿了抿唇。
中間的間奏比較長，沈渡的旋律寫的很絕，盡管是伴奏，沒有人聲后依舊讓人的心情跟著變化，大提琴聲在此刻變得激昂，仿佛掙扎的內心。
就像是渡船即將遠行，恰遇迷霧，又停下了步伐。
樂聲變得舒緩溫柔起來，似乎是等到了想等的人。
第二段主歌來了，沈渡轉了一下話筒，他這首歌是送給樓初弦的，他在猜測樓初弦的內心感受，寫著寫著，卻發現，這又何嘗不是自己。
其實他知道，樓初弦也會唱歌，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把這首歌交由樓初弦來唱。
他本是一個旁觀者，他本知故事的劇情，他怕自己寫的歌詞像判詞，卻發現并不是。
他寫的是原來自己看的故事里的樓初弦，和他所接觸的樓初弦。
他在寫樓初弦，也在寫他自己。
“能否換來臨時的夢酣
樓臺冷觀
請別躲閃
他睜開眼
等來神明的誓言”
“YankYankYank
請別再閉上眼
D弦做成的手鏈
察覺誘騙
還有多少未知面”
主歌緊緊連著副歌，而后旋律突然發生了一點變化。
是一段樂器組成的橋段部分。
這一段的大提琴讓人聽著不由得臉上出現一點笑意，內心變得柔軟，如同躺在云端，一點也不害怕墜落。
“是誰撩動心弦”
“D弦做成的想念”
“我已熟練”
“不再站在隔岸邊”
不再站在隔岸邊。
樓初弦眸光微動，從沈渡開始唱歌開始，他的心中就想著。
他也想和沈渡站在一起。
沈渡喜歡做的事情，他也可以嘗試。
他想要陪沈渡。
夜晚被樂聲無限拉長，月光早就爬進音樂廳，混入這璀璨和炫目的燈光之中。
他找到了心儀之人，便在他的影子上留下了月光的印記。
透過他一個人的影子，似乎可以看見以后的未來。
——一人持著大提琴，指尖微動，而另一人站在他的身旁，目光看著他，手里拿著話筒，唱著他們的歌。
屬于他們的樂章。
最后的伴奏聲停下來后，沈渡深深地鞠了一躬，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沈渡在這掌聲中看了一眼人群。
樓初弦這次揮手的幅度很大，沈渡想不看到都難。
他對著樓初弦會心一笑，也朝他揮了揮手。
秦折站在幕布后，豎了個大拇指，對陳白說：
“沈渡牛逼。”
他此刻仿佛忘記了沈渡之前在網上還是一個五音不全，唱起歌來折磨死人的除了一張臉，毫無長處的大明星。
陳白看著舞臺的方向，握住了拳。
又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世界又悄然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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