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林芷和譚婉婉的補習班一般是不安排課程的，她們的課程主要就集中在休息日和暑假。
所以一放假，林芷就帶著兩個孩子去梁毅那兒。
之前帶孩子住過幾次，雖然天數不長，但屋里該有的都布置齊全了。
這次過來，沒有大包小包的帶，只帶了三個人的換洗衣物、書本筆紙，還有一些吃食。
一到年邊上，來部隊的家屬比平日里要多得多，管理也比平日里嚴格。
林芷登記好，等著梁毅來大門口接她們。
別看安安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來這里，她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站在林芷身邊，畢竟六年級的大姑娘了，知道輕重。
更何況大門口站著的守衛一臉的嚴肅，腳下還立著長槍，上面的刀尖泛著冷白的光芒。
她倒是對那槍感興趣，但眼睛可不敢造次，瞟了一眼后就抬頭望望天，想看清楚一點，就又瞟一眼，再望望地。
來回抬頭——低頭。
守衛的士兵眼睛比鬼都尖，即使是余光，也把安安一系列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年齡都不大，看安安就跟看自家妹妹一樣，有些想笑，覺得梁副師家的閨女挺有趣的，膽子比一般孩子要大。
樂樂對這些不感興趣，他背著自己的書包，輕靠在林芷身邊，慢慢吃著手里的冰糖葫蘆。
啃一路了。
別看他是男孩子，但就愛這一口，酸酸甜甜的，吃不膩。
等梁毅出來的時候，糖葫蘆還剩一個，是專門留給他的。
樂樂吃相好，雖然只剩最后一個，但上面的簽子干干凈凈的，不埋汰。
不過對于梁毅來說，就算是埋汰得要命，他也不嫌棄就是了。
接過來，一口就解決了。
家里的兩個孩子有一個好習慣，就算是再喜歡吃的東西，也不會一個人獨占，拿到手第一件事是和家人分享。
梁毅順手把簽子折斷，放進垃圾桶。
在外人面前，還是大門口處，他表現得很含蓄，只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然后接過林芷手里的行李，帶他們進去。
等進了大門，梁毅體貼地問了媳婦一句：“累不累？”
“不累，又不是走著過來的，你還要忙吧？我和孩子進去就行了，你先去工作。”
“沒事，耽誤不了幾分鐘。”媳婦孩子好不容易過來，勢必要服務到位，“中午不用做飯，我們去食堂吃。”
“行啊，你的地盤你做主，我和孩子都聽你的。”林芷悄咪咪挽了挽他的胳膊，打趣道。
安安走在前頭，聽到這句話，笑得很大聲，“爸爸現在是山大王，我們都是他手下。”
梁毅臉上平日里的嚴肅被模糊了邊角，笑意從眼底一圈圈擴散。
還是媳婦和孩子來了好，這里的家總算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了溫度。
梁毅分到的屋在二樓，是個三居室，廚房、衛生間都有。他現在的級別還沒有到可以住獨棟的房子，能分到三居室也很不錯了。
家里被梁毅收拾得干干凈凈，不需要林芷重新打掃，只需要把帶來的東西整理好就行了。
梁毅放下東西，背著孩子在林芷的臉上輕貼了貼，“我先去上班，等會回來帶你們去食堂。”
林芷怕孩子看到，嬌嗔地瞪他一眼，“知道了，你快去吧。”
“嗯，”梁毅眼角的細紋加深，轉身朝孩子房間的方向說了句，“安安樂樂，爸爸先去上班，等會就回來。”
“好，爸爸你快去吧，我和弟弟收拾下書桌。”
他們一家四口都不是亂糟糟的人，到一個地方，都喜歡把自己帶的東西收拾好。
當然了，安安是個例，她完全是因為長大后才有這樣的覺悟，小時候放東西可亂可亂了，林芷看著都糟心。
好在家里有三個“朱”，她這個“墨”最終被同化了。
他們這層有四戶人家，聽到梁毅家的動靜，知道是他媳婦和孩子過來了。
家里沒事的，就過來打聲招呼。
林芷客氣地招待著，帶來的零食也派上了用場。
這里不像以前的部隊，那個時候，地方偏僻，出去買東西都不方便，更別說玩了。大家伙只能一天到晚聚在一起聊天八卦，好奇每一個不熟悉的面孔，打聽別人家里的事。
同樣是軍嫂們在一起，但是是兩種不同的感受，這里的人明顯沒有那么高的好奇心，真的就是來看看，打聲招呼。
比較注重自己家里的生活，簡單來說，就是素質普遍要高一些。
對于還不怎么熟悉的軍人家屬，都有一定的距離感。
林芷喜歡這樣有邊界的感覺。
和各色家長打交道久了，林芷和譚婉婉在不是辦公的情況下，都不想過多的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溝通。
覺得累。
這大概就是職業帶來的一些毛病吧。
這里的家屬太多太多，即使他們一家四口去食堂吃飯，也沒有人過多的關注，頂多在眼神撞上的時候，雙方都善意地點頭微笑。
只有碰上和梁毅熟悉的，雙方才招呼幾聲，摸摸樂樂的頭。
現階段，樂樂就是他們家的吉祥物，還是代表性的。
他這個角色恐怕還要充當幾年，畢竟人家不好摸安安的腦袋以示親近。
樂樂在心里嘆口氣，等人走了，才伸手順順自己的頭發，扒拉了好多下。
他好想快點長大，和他爸爸一樣高，這樣就沒有人再摸他的頭了。
安安在一旁不厚道地笑著，她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可不喜歡別人摸自己的頭發，除了家里親近的長輩。
林芷看著兒子的苦瓜臉，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快吃，等吃完，我們去逛逛這里的商店。”
“好耶！”安安歡呼。
老父親梁毅只有羨慕的份了，一邊羨慕，一邊還不忘交代自己的錢放在什么地方。
林芷能不知道？好笑地看著他一副也想去的樣子，“我很公平，中午陪孩子逛，晚上陪你逛，你就安心地上班吧。”
“我也公平的爸爸，晚上我們陪你一起逛。”
梁毅瞟了自己閨女一眼，這電燈泡越大越亮，你還不能明著嫌棄她閃著你的眼。
“晚上冷，你和弟弟早點上床，聽聽收音機。”
“爸爸，你小看我了不是，收音機哪有陪我親愛的爸爸重要！”
梁毅：……今天并不是太想做你親愛的爸爸呢。
林芷憋笑，老父親是那么好做的？現在嫌棄孩子當電燈泡，等以后她找到另一半，你想讓她陪你逛逛，人家都不一定樂意。
在他們一家快要吃完的時候，老李的媳婦帶著兩個女兒過來了。
老李的媳婦是京市本地的，嫁給老李的時候是二婚，和前頭丈夫有一個女兒。
老李因為長得顯老氣，家又是農村的，一般家庭條件好的女人看不上他，但是條件一般的，老李自己又看不上。
蹉跎到三十大幾，他上頭的領導才給他介紹了現在的媳婦張小玲。
張小玲雖然是二婚，但是長得好，身段也好，家庭條件就不用說了，領導介紹的人，哪會太差的？
兩人就這么相看上了。
張小玲上一段婚姻就是因為太強勢，她前夫受不了，兩人才離得婚。
這第二段婚姻也沒差，雖然是二婚，可她不覺得嫁給老李是高嫁，要不是離過婚帶著孩子，加上老李老實，她還看不上老李呢。
看到林芷一家坐在這里吃飯，吊著眉毛客客氣氣招呼了一聲。
“小林和孩子來啦，有時間來家里坐坐。”
“好的嫂子，那你們吃，我們吃完回去了。”
林芷對她不喜歡，但也算不上厭惡，她討厭的是老李，你媳婦強勢是一回事，但是作為兒子該有的孝順是另一回事。
說得名聲好聽些，是他媳婦不讓他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親，說得難聽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自己親娘生病了，你要真想回家看看，你媳婦能攔得住？
說到底，你就不重視那個生你、養你的老母親。覺得自己現在的日子好過，不愿意來回折騰，花點對于他來說不算什么大錢就給打發了。
這樣的男人，林芷是最看不上的。
梁毅攬了攬她的肩，很快就放下，“別想那些不開心的。”
“沒想，就是覺得這樣的人不配——”林芷看了看四周，到底沒把那話說出來。
梁毅知道她沒說出來的話，想了片刻，道：“每行每業都不乏好人，但也不缺壞的，甚至有時候越壞的、越自私的人，更能往上走，這樣的情況避免不了。我們能做的不是去感化，而是做好自己，教好我們的后代，或者等將來我們有足夠的自身魅力，那個時候你的一些言論，或許可以影響身邊的人。”
林芷聽得認真，徹底想通了，“謝謝梁老師的小課堂，我以后不為這事煩惱了，你說得沒錯，先做好自己。”
“不過這樣一說，我突然對我爸有些愧疚，一直以來，我自己做得也不夠好。”
看吧，自己的人生課題還沒做好，就操心別人的，有時候你看別人的某些事情上不順眼，但自己不一定做得足夠好，就像她一樣。
她爸的付出遠比她回報的多。
“唉，要是外公和爺爺奶奶他們都在京市就好了，大家都在一塊，就像我們和譚爺爺家一樣近，想他們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去看看。”
安安有感而發，但也知道是不現實的。
“媽媽，要不等過完年我和弟弟陪你去外公家住幾天？”
在安安的感覺里，她們和爺爺奶奶見面的次數要比外公多得多，外公是媽媽的爸爸，媽媽肯定也想外公。
帶入一下媽媽，要是她一年見不到爸爸，肯定要想瘋了。
林芷是有這個打算的。
“好，那我們今年去給外公拜個年。”
往年都是暑假去得多，因為寒假冷，帶東西多不說，住、行也都麻煩。
也許對于她們來說是麻煩，但是對于老人來說，一年中，最期待團圓的，應該就是過年期間了。
就算有些麻煩，那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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