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數萬八旗軍,如潮水般涌向德勝門,城樓上正在內斗的明軍官兵,并未因此緊張或者懼怕。
靠近墻垛的明軍,他們一邊與城上的叛軍互毆,一邊注視著城外喊殺震天響的八旗軍。
八百米。
六百米。
五百米。
“別打了!”
“迎敵!”
“迎敵!”
當城外的八旗軍前軍,距離護城河還有不到五百米的時候,靠近墻垛的明軍官兵們,突然高高聲叫喊起來,此前還在互毆的明軍,頓時四散分開,他們或是抄起弓弩,或是拿起準備好的火銃。
還有一些人,則是快速奔向紅衣大炮。
甕城內。
正在與內城城門洞的明軍推搡的何可綱等人,突然一個轉身,然后瞪著不遠處正在列陣的八旗軍,他長劍一指,怒道:“殺敵!”
隨著何可綱的這一聲怒吼,此前城門大開的城門洞,一扇巨大的石門正緩緩關閉。
“上當了!”
代善一直注視著前方何可綱他們的動向,在此之前,何可綱一直在與前面的明軍廝殺,那城門洞已經擁擠不堪。
代善原本以為是何可綱突然起勢,遭到了城內明軍的阻擋,如今他們已經攻入內城,可以讓何可綱與他率領的明軍當炮灰,先與城內明軍廝殺,畢竟城樓上的明軍現在正忙著內斗,根本沒有精力來對付甕城里的八旗軍。
這是個好機會,趁明軍內斗,他可以讓更多的八旗軍進入甕城,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
只是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代善想讓何可綱當炮灰,不想這個炮灰其實是他。
“快!”
“快撤!”
代善急忙高呼道,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也就在何可綱突然倒戈的時候,城樓上內斗的明軍,他們突然停止了內斗,然后用弓弩還有火銃對準了甕城里的八旗軍。
“放箭!”
“放箭!”
何可綱領著千余明軍,他們依靠著城墻一字排開,每名明軍士兵的手里,都多出了一張手弩。
隨著何可綱高呼放箭,甕城內的一千余明軍,還有甕城上方城樓上的明軍,幾乎同時向八旗軍發起了攻擊。
“快撤!”
“快撤!”
代善一邊揮舞彎刀擋箭,一邊高呼撤退,但是城門外正在往里涌的八旗軍,根本不知道甕城里突發的狀況,他們還在拼命的向里面擁擠,這個時候甕城里的八旗軍,想要快速撤出去,基本沒有可能。
再加上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是明軍的計策,當明軍的弩箭飛射而來的時候,瞬間就有數百八旗軍將士中箭,再加上火銃如此近距離的殺傷,讓甕城里的八旗軍頓時亂作一團。
城樓上——
孫承宗長劍一揮,爆喝道:“開炮!”
“開炮!”
隨著孫承宗的一聲令下,五十余門火炮同時發難,一枚枚炮彈很快落到正在沖鋒,毫無準備的八旗軍陣中,
砰砰,砰,砰砰砰。
霎時間城外爆炸聲四起,位于后陣的皇太極頓時瞪大雙目,怒不可遏的道:“中計了!”
此時后陣只有數千兵馬,大部隊都已經沖了上去。
“殺!”
突然一陣喊殺聲響起,驚得皇太極頓時臉色慘白。
這陣喊殺聲不是從前方傳來的,而是在他后軍的身后,同時漫天遍野的火把也跟著亮起。
“明軍?”
位于皇太極身側的一個驍騎,驚慌的吼道。
“迎敵!”
“迎敵!”
皇太極雖然有些慌張,但是依然揮舞著彎刀,想要向身后的明軍殺去,但是這個時候,場面已經失控。
因為在此之前,皇太極壓根兒沒有想到身后會殺出一支明軍。
這些天他除了包圍了北京城,除了安排城內的眼下搗鬼之外,對北京周圍,他也是嚴密監視著,在今晚出兵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方圓三十里內,并無一個明軍。
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不遠處,身著鎧甲的中年婦人,只見她長槍一揮,然后一邊疾馳一邊高聲喝道:“活捉皇太極!”
“活捉皇太極!”
“活捉皇太極!”
霎時間,活捉皇太極與德勝門外的爆炸聲交相輝映,這名中年婦人不是別人,正是五軍都督秦良玉。
那日秦良玉離開廣渠門后,很快就到了她的秘密軍營,這是開戰之前,皇帝給她的命令,從五軍營里抽調一萬精銳,這支部隊完全由秦良玉調度。
這幾日,秦良玉一直在郊外游弋,北京城內發生的事情,她自然是有所了解,袁崇煥被皇帝殺了,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憑借她這大半年與皇帝相處來看,皇帝斷然不會如此輕率。
今天下午,北京城響起的鐘聲,讓她驚喜不已。
北京是大明的京師,每日都會敲響幾次鐘聲,特別是每日早朝開始前,紫禁城都會敲鐘。
如果不是特別注意,一般人可能并不會覺得有什么特別,因為今日的鐘聲,與往日沒有太大的差別,都是三聲長鐘。
但是——
今日三聲長鐘的中間,出現了一聲微不可查的短鐘。
這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并不會覺得奇怪,或許只是回音而已,但是在秦良玉這里,這可就是情報。
以前在石柱的時候,經常有盜匪騷擾,秦良玉便與家人編排了一套傳遞消息的特殊信號,就是鼓聲。
三聲長鼓,表示沒有警情。
三聲長鼓中間夾雜兩聲短鼓,表示嚴密防守,如果三聲長鼓的中間夾雜一聲短鼓,則表示準備反擊。
北京城太大,鼓聲很難傳遞消息,倒是每日必須敲響的鐘聲,正好代替鼓聲。
馬祥麟是秦良玉的兒子,此刻就在北京城內。
這一聲短鐘,別人不知道,馬祥麟與秦良玉都知道,于是天黑之后,秦良玉便悄悄將大軍迂回到了后金軍的外圍。
幾個時辰后,秦良玉大喜。
數萬八旗軍悄悄離開了營寨。
“皇上要反擊了!”
城內現在什么情況秦良玉不知道,但是通過這聲短鐘,還有建奴深更半夜向北京城靠近,這足以說明今晚不同尋常。
就算今天的鐘聲,并不是她兒子讓皇帝向她傳遞消息,如果建奴突然攻城,她也可以抄建奴的后路,如此不但能夠牽制建奴攻城,同時也能夠給城內的將士爭取時間。
但是——
一刻鐘之前,德勝門城樓嘈雜聲四起,接著就看到城外有建奴撲向北京城,八旗軍的一舉一動,全在秦良玉的眼里。
當德勝門城樓上炮火轟鳴,秦良玉當然知道,這就是皇帝施展的計謀,而且皇太極好像上當了。
“殺!”
秦良玉策馬疾馳,同時高聲叫喊著。
另一邊,皇太極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因為到處都是炮彈的爆炸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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