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我就是鄉下丫頭，家里窮我爹說多養我一天都是浪費家里的糧食，這才把我賣了的。老家是哪兒的，我已經記不得了，我去過好些人家做丫鬟，他們都嫌我吃得多，干活慢，嫌我笨。”小姑娘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目光瞄了一眼沈杏，又求助似的看向霞月。
“你叫什么名？”沈杏溫和的問她。
“奴婢彩云，太太，我其實沒吃很多，也沒那么笨。您不曉得高門宅院里面的事太復雜了，我若不笨一點，那些禍事就要丟到我頭上。到時候可不是被賣，有可能小命都沒了。”
彩云撲閃著大眼睛一臉純真的看著沈杏，兩只手的手指頭不停的互相攪動著，明顯緊張極了。
“倒是跟你妹妹很像！”沈杏笑著對大雙說了句。
大雙走了過來，笑著說：“可別像我妹妹那般能吃才好，要不臉圓得像燒餅似的，可就不好看了。”
“不會，不會。我每天只吃兩碗飯就夠了！”彩云擺擺手，之后又豎起兩根肉嘟嘟的手指頭來，那模樣有趣極了，逗得沈杏忍俊不禁。正廳里大家伙都笑了，原本緊張的氛圍一下子輕松起來。
“小的石然，會些拳腳功夫。走投無路被買下，求老爺太太給碗飯吃。”后排站在右邊的一個小個子拱拳一握說道，聲音清脆洪亮。沈杏尋聲望去，她習慣性的先去瞧陌生人的眼睛，那眼睛晶亮有神。
他旁邊的高個子也向沈杏施一禮，“小的杜辰，幾年前老爺來京時買下的我。老爺對我有大恩，太太有何事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定當竭盡全力為老爺太太效勞。”高個子的杜辰明顯機靈，沈杏只一個眼神瞟向他，他隨即自報了家門。
“夫君既然領了你們來，那就由大雙安排你們住下吧，石然和杜辰還是住院外的排房那。”沈杏想了想坐到桌子旁坦誠道，“也不知夫君有沒有跟你們交代，我說一說。我跟夫君并不是這府上的主人家，這是我弟弟家。”
“我們這次來也只是做客，住上一段時日就回鄉下去了。夫君有些產業，我們也不是什么勛貴世家，到了鄉下一樣要勞作，可比不得京都這。”
“這些事不用多說，我們買下他們，自然是我們去哪兒，他們跟去哪兒。”張小山覺得沈杏太過柔善，對奴仆考慮過多。
“讓你們進府主要是伺候太太，后面陪著太太出入各府要幫襯太太，護著她。懂我的意思吧？”張小山一貫的冷著臉，叫剛熱絡起來的氣氛一下子又淡了下來。
“是！”廳堂里站著的人齊齊應答，張小山揮了揮手，大雙領著他們出去了。
“回屋吧，這天太熱了，也沒個冰，咱們屋里說話。”張小山知道沈杏定要問他，笑著往東屋去。沈杏將話咽了回去，跟著他進了屋子。
“還是這個屋舒坦，有冰涼快多了。”張小山往軟榻上一靠，端起茶杯就喝。
“誒？那是我剛喝的杯子。”沈杏剛出聲他喝都喝了，只能重新在桌上倒了一杯給自己，“你也不問是誰的杯子就喝，若是別人喝過的呢，真不講究。”
“我剛進屋瞧見你喝的這杯，別人喝的我能喝么！”張小山笑著拉她坐在身側，“想說什么？”
“是大雙跟你說的么？”沈杏歪過身子偏過頭問他。
“什么？”張小山明知故問。
沈杏懶得跟他打啞謎，坐正了身子不說話。
張小山笑著服軟，“是大雙說的，她氣不過那些丫鬟小廝背后非議你，還說要教訓他們呢！”
“這事你應該提前跟我商量，哪能一聲不吭的就換了丫鬟小廝們，還帶了自己人進來。這不是打我弟弟的臉么，他興沖沖的給我們安排這安排那的，咱還嫌棄人家安排的不好。”剛才面對一堆人沈杏不好說，這會子只他們兩個，她語氣可就不好了。
“這事要是提前跟你商量，你準會說忍一忍就過去了，幾個丫頭小子的胡言亂語而已。更何況鬧到你弟弟跟前，多少有些小題大做了，也駁了你弟弟的面子。何況我們又不多住，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就回鄉下去了。”
張小山學著沈杏平時說話的語氣，“你說我若是提前跟你商量，你會不會同意我把自己買來的奴仆帶來。其實若不是你弟他們安排了丫鬟小廝，我們進府第二天我就想讓自己人進來伺候你了。”
“畢竟自己人用著方便些也放心些，就你說的這是京都不是鄉下。多少雙眼睛瞧著，多少只耳朵聽著，不方便啊！”
“可這總歸是不妥呀！當天帶著人進府就算了，這都入府幾天了才帶人進來總歸不好。”沈杏覺得這樣太讓她弟弟難做了。
“放心，這事我沒跟你弟弟直說，我是找了弟媳婦說的。嗐，這么一說你聽著也別扭，反正說也說得含蓄。只說我不習慣那些個丫鬟小廝，自己鋪子那安排了人伺候，讓你弟媳婦安排咱們院里伺候的人去別處當差。”
張小山想了想，“這事你弟媳婦肯定會跟沈旭說，但她當即就同意了也沒說什么。不過心里不舒坦是肯定的，但她不舒坦跟我有什么關系呢，我媳婦舒坦就行了。”
“不妥就不妥吧，只一點，別人舒坦不舒坦的我管不著，但讓我媳婦受委屈就不成。”
沈杏想說什么終是什么也沒說，人都進宅院了，林氏叫她安排的丫鬟小廝們走也沒跟她打聲招呼。說不得她心里還以為讓張小山換伺候的人是她吹的枕頭風呢。
實話說那幾個丫鬟她確實不喜歡，在這陌生的京都她也確實需要人協助。大雙跟她一樣都是鄉下來的，到了這京都真是兩眼一抹黑，哪哪兒都不清楚。后面還要去幾家府上，得需要在大戶人家待過的人提點她。
她心里也不希望再看到那些非議她的人，張小山做的這些完全是考慮著她。那句不愿讓她受委屈令她動容，滿心滿眼的想的都是她，她還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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