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客氣了，快屋里坐。”沈杏端著碗進了灶房，將碗騰出來。
“不坐了，我們家老梁還沒回來。家里一攤子的事要收拾，快過年了，屋子里總要歸置歸置。”梁嬸接了碗就往院外走去，沈杏送了送。
傍晚，停了兩日的大雪又下了起來。沈杏望著屋外飄飄落落的白色雪片，“這么大的風雪連著下，地里的莊稼都要遭殃了。”
沈杏吃了朝食不放心屋后的菜地，拿了鐵鍬去那瞧了瞧。棚里的莧菜和白菜長勢挺好，只那三畝沒搭棚子的即使用了干草鋪上，還是免不了受了凍害。
沈杏不忘瞧了菜地后頭的麥田，管著麥地的大李正拿著鐵鍬鏟雪。沈杏知道這么做，多數也是白費力氣。
可若是不做些什么，大李估計也歇不安生。來年這麥地出不了好收成是意料之中的事了，沈杏沒去打擾大李，進了棚子里，將一些長高的雜草除一除就回了家。
沈杏看著已經長成的莧菜，心里盤算著等老梁回來看看，再有幾日就把莧菜收了。白菜還得再等等，不過估摸著在年前可以吃到新鮮的大白菜了。
張小山說老梁去城里前幾日看過他們種的五畝菜地，很是吃驚。應該壓根沒想到給菜地搭個屋子，菜會長得那么好。不僅產量比之前高出許多，幾乎沒受什么蟲害。
走之前夸了一句，“看走眼了，原以為你們是個懶的。沒成想，嗯，還成。”老梁用手指了指身旁的菜地。
張小山跟在他身后，“梁叔，人得多處才曉得。頭天來，您那么說話，要不是有我媳婦在，我可能就出拳頭招呼您了。”張小山打趣起來。
老梁笑得瞇起眼來，“知道你小子有兩把刷子，后來對你們還不照顧？”
張小山心領神會，“得，多謝您嘞！”
沈杏從菜地回來就鉆進了屋里，外頭凍得她渾身哆嗦。等梁嬸走后，沈杏也收拾起屋子來。
快過年了，老家那給城里的年禮應該都送來了。他們待在這，也沒法準備東西，不過亞骨和方二會處理這事，沈杏倒不擔心。
就是想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兩個孩子有沒有給老家那寫信。快過年了，今年是沒法當面給她爹娘拜年了。
沈杏收了手里的活計，打開屋門。雪下小了，看著天色沈杏判斷不出時辰。大雪白茫茫一片，掩了大地的原色，因這份白映襯得天地間到處是亮騰騰地，給人一種錯覺好似日頭比夜長了。
進了灶房，守在灶膛那點了幾回木頭就是燃不著。沈杏索性坐在小幾上慢慢折騰手里的干草，生火對于她來說從來都是技術活。
等不急躁了，火也就起來了，這是沈杏自個的經驗。越是急，越不行。
在灶房守著的沈杏不知道他家院子外頭不時的有人跑過，其實也跑不起來，著急是著急，但是在厚厚地積雪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快步走著。
直到荷花推了院門進來，“大妹子，你咋還在這呢，快去崖上看看吧。老梁叔他們摔下崖了，你家男人也過去幫忙救人，快去瞧瞧。”
“什么？怎么會摔下崖了呢，梁叔不是去城里送年禮了嗎？”沈杏一時聽懵了。
“誒呀，是去送年禮了。這不大雪封路回不來，老梁叔知道有條小道可以回莊子就是要從崖上那繞回來。”
“以前也走過沒出過事，哪成想這回就落了崖呢。那崖離河邊那么老高，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咱們還在這干嘛呀，快跟我去看看，說不得能幫上些忙。”荷花拉起沈杏的手就要走。
“等等。”沈杏舀了碗水將灶膛里的明火滅了才跟著荷花出了院子。
“你剛說山哥也去了？”積雪太厚，沈杏踩在皚皚白雪上艱難的走著。
她想起之前讓張小山從河灘那弄鳥糞，得知他一個人去了懸崖上，真是嚇得不行。當時自己都是跪在懸崖邊上才敢往下瞧，幾乎垂直的崖壁看得她心驚肉跳。
等他上來后，她就不讓他再去弄那些鳥糞了。為了這些肥料，冒這么大的危險太不值當。
想到張小山，沈杏加快了腳步，鞋子早就被雪浸濕了，此時哪還會管這些。等荷花拉著她走到懸崖那，那邊已經聚集了好些人。
“人下去找了嗎？”荷花抓住她男人詢問。
“下去了，下去了。是小山兄弟帶著三樹下去的，快一個時辰了，但還沒動靜。”大李抓著身旁的粗歪樹，崖上風夾著雪吹得人直跺腳。
“你說山哥下崖已經一個時辰了？用繩索了嗎？”沈杏聽到一個時辰時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瞧見過張小山徒手爬上來過，沒用那么久，不過如今有積雪應該更難以攀爬。
“沒動靜，你們沒往崖下喊一喊嗎？”荷花聽了也急。
“不能喊，一喊會讓雪掉下崖說不得砸到他們。”沈杏知道在積雪的山上是不能喊的，一喊有可能會造成雪崩。這邊是斷崖，沈杏不想張小山有任何意外。
她扒拉開人群，去拉了拉繩索，繩子上沒有負重，能輕易的被拉動。沈杏跪坐在雪里，探著身子往下看。
荷花怕她掉下去拉著她胳膊，小聲問她，“能瞧見不？”
沈杏縮回身子，搖了搖頭。崖下夾雜著雪花和霧氣什么也瞧不見，沈杏有些心慌。
這么長時間了，掉下崖的人還能活么。還有下崖沒上來的張小山他們，崖下肯定是有事了，不然不會耽擱這么久。
“除了梁叔還有誰掉下去了？”沈杏扭頭問站在一旁的大李。
“還有大樹，二樹，大鐵和福叔，都是一塊去城里的。除了人，還有兩匹馬也一起掉下去了。”大李兄弟蹲了下來，“都掉下去了，都沒了，還有年貨，大家伙的年貨。”
旁邊趕來的幾人不由地嘆氣了起，“喪氣什么，我家老梁一定不會有事的。大樹媳婦，再回去拿繩子，若是還沒動靜，我這把老骨頭下去看看。”
冷聲說話的是梁嬸，她一開口，大樹媳婦連忙應聲，一旁的二樹媳婦早急紅了眼睛。“我跟大嫂回去拿，除了繩索還要拿啥，娘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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