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員外很滿意看見唐玉書驚恐萬狀的表情,挑眉呵呵一笑:“瞧你慌什么,你們讀書人不是講究氣定神閑嗎?這才一句話,你就坐不住了,來、坐下!”
唐玉書不敢坐,后退一步躬身道:“孫伯父,學生跟令千金不配!”
孫員外端起茶盅輕吹茶沫淡淡道:“賢婿,你跟如意還沒有退親,就連岳父都不喊了,還真是翻臉無情啦。”
唐玉書依然躬身,低頭不語,看似鎮定,內心的恐懼卻被抖個不停的衣角暴露出來。
孫員外放下茶盅,故作無奈道:“我呢,原本是很喜歡你的,將你視如己出,吃的用的沒有半分虧待,還送你上國子監。
可你不該聽風就是雨,看著麗貴人不如以前,就想要抽身。”
“到底還是年輕吶,不知道江湖險惡,不知道賊船好上不好下……
呃,瞧我說的什么話!這樣吧,還是不跟你說那些彎彎繞繞。”
孫員外用胖嘟嘟的手指輕敲桌面,慢條斯理道:“你跟如意的婚事照舊,我就既往不咎。
年輕人犯錯總是有的,用你們愛說的話叫什么來著,哦!對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吧!我可也是讀過書的人,是最講道理的。”
“婚事要辦,還得就在一天里辦,這也是給你一個面子。
唐老婆子要死了,我孫家女兒來給你唐家沖喜。
說出去,你唐玉書孝心可嘉,我孫家也是重情重義!”
“要是你執意要退親,哼哼,那現在就滾回你那老家去,以后再不許踏進京城半步。”
不能進京城,那就是永遠不能科考,也永遠不能為官。
唐玉書眼睛猛的瞪圓:“你們,你們不能舞弊科舉!”
孫員外歪頭冷笑,像是看傻子一樣:“只是讓你不能科考,又不需要舞弊科舉。斷一條胳膊一條腿的小事,你一個小小舉人還犯不著大動干戈。
當然,你若聽話,就還是我孫家女婿,國子監還繼續念著,三進大院子繼續住著,奴仆下人你也用著。明年只需要等著進翰林院。”
“唐品山就是個聰明人,你看,都不用我多說,就知道順桿下!你還得跟著多學!”
唐玉書冷汗涔涔,他再是傻也知道,自己是被綁在廣安伯府這條繩上了。
順則昌,逆則亡,再無他路!
再等到唐品山跟太醫出來,就看見翁婿兩人正對坐喝茶,看起來其樂融融,只是唐玉書臉色過于蒼白了些。
唐母病入膏肓,壽命只在朝夕之間,哪怕太醫也無能為力。
丟下一張藥方,太醫說最多再延緩兩日,該做的事盡快安排,就離開唐家。
孫員外沒有走,他要留下商量該做的事,就是要為兩個年輕人準備婚禮。
聽到唐玉書說要成親沖喜,劉氏和秦氏的眼珠子都快掉下去,是既驚又喜。
秦氏心疼道:“我兒,我唐家就你一根獨苗,你的婚禮該得風風光光大辦一場,怎么能……如此草率?”
她再喜歡孫如意,但這是自己兒子的婚事,怎么能給一個注定要死的人沖喜。
唐玉書有苦說不出,只能勉強解釋:“老夫人的身體健康要緊,兒子成親事小!”
秦氏是知道唐母突然病重的原因,她自然不敢說是劉氏之過,只能怨恨道:“如意那樣大的人了,怎么能跟孩子斗氣,還縱容小廝打架,驚擾老人惹出事來,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辦不成。”
“唉!到底只是小妾生的庶女,比不得那些官家嫡女,也是個不省心的!”
這一刻,婚事已定,她又把孫如意給怨恨上了,還是覺得庶女不好,這場婚禮也不滿意。
唐玉書壓住心中翻滾的恨意,若是庶女還好,可惜只是婢女,還是自己好伯母欺瞞來的。
他岔開話題道:“娘,現在就別再說了,還是準備成婚禮儀吧!”
旁邊,劉氏心里狂跳,臉上憂愁盡去,滿是欣喜:“三郎真是赤忱之心,以后同僚相談,定會夸贊一句孝憾天地。”
這下,大郎二郎的差事算穩了。
劉氏沒有念過書,此時也扯出幾句戲文來說。
唐玉書的婚事要想辦也容易,孫家送出的宅子是現成的。
因為是沖喜,用不上大肆布置,也符合孫家和廣安伯府現在想要低調,不出風頭的情況。
甚至都不需要看黃道吉日,只要趕在唐母斷氣之前就好。
這邊唐玉書一點頭,孫家就遣人連夜過來整理院子。
唐母病重,太醫登門,很快引起順安坊的官員們注意。
有人遣了家中女眷過來探望,順道也問問太醫是怎么回事。
他們這一片區域內的官員,還沒有幾家能讓太醫親臨。
在有心人的作用下,短短一天時間,唐家侄兒成親沖喜的事也隨著太醫不脛而走,四坊八巷都知道了。
頓時再掀起一場話題熱潮。
沖喜這種事雖然在普通百姓中經常有之,但官宦人家娶妻很少愿意的。
大家都講究門當戶對,誰也不會在兒女之事上低頭。
孫家愿意這樣做,自然是有目的。
正如孫員外所說,唐玉書的孝道被傳揚開去,孫家同樣被夸重情重義。
順帶連背后的廣安伯府也被人提起,話里話外自然都說那瑯琊臺跟伯府無關。
廣安伯府跟瑯琊臺那個肖家只是族親。
宮中娘娘受到牽連,只等皇上氣消,就能重新恢復嬪位。
風向偏移,說伯府是愛護底層官員,愛護百姓的。
這自然是廣安伯府的意思。
洗白就得不擇手段,唐玉書身上的價值總要全部榨取干。
唐玉書的婚禮定在唐老夫人病重的第三天。
早上天才剛亮,孫家就敲鑼打鼓抬著新嫁娘來了,不用唐玉書親自去迎娶。
這也是唐玉書給自己爭來的最后臉面。
因為是沖喜,孫如意沒有穿鳳冠霞帔,唐玉書也沒有縛紅綢大花,兩人都只有一身嫁衣常服。
婚事雖然匆忙了些,孫家給新娘子籌備的嫁妝還是不少。
孫如意身邊帶著四個家生子的奴婢,陪嫁還有兩房下人,也算是大戶人家嫡女規格。
婚禮過程簡單,觀禮的人倒是有幾十個,除去唐玉書在國子監的同窗,其余都是順安坊跟唐品山有走動的人家,或者是有心攀附,想要賭一賭官運的小官小吏。
這個期間,每個人雖然在笑,但笑得十分尷尬。
沖喜總歸不能好事。
秦氏坐在上位受新人禮,哭喪著臉,眼淚就沒有停過,好端端的一場婚禮辦得倒有幾分像喪禮。
喜婆也只按照慣例說些四言八字討巧,就將新人送進洞房。
只是這邊剛喊完禮畢,隔著兩條街巷的唐家就奏起哀樂,哭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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