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上分不清路一切只能靠感覺走，只有牛車壓過冰雪咯嘰咯嘰響又被風雪聲壓制。
牛車搖搖晃晃的，吳言言想著也許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沒有那些累人的勾心斗角就是安柏哥都忘了她吧？
從一開始的憤恨不死心到現在的看淡，吳言言以為她已經忘了前塵往事內心開始平靜，但隨之而來的一件事差點就要了她的半條命……
兩輛牛車一前一后緊緊跟著，從扶陀屯到嶺東鎮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硬是用了兩個小時多一點。
直到將近四點牛車才堪堪進了鎮子，鎮子被冰雪籠罩路上走動的人極少，有的也只是挎著籃子出來看看有什么新鮮吃食然后再空著籃子回去。
北大荒的冬天是想象不到的冷，幾乎全部供銷社和飯店都歇業了只留下一兩個值班，但也是每天無所事事沒人光顧。
五人首先去了供銷社，供銷社敞開著大門只用一塊破舊的紅色薄棉被擋住入侵的風雪，撩了棉被進去要暖和些不過也只比外面高個幾度的樣子。
往日熱鬧的供銷社現在只有一人坐在柜臺后縮著身子，腳下是一個燒著木炭的火盆這就是唯一的取暖工具，不過這人不是王偉。
聽二大娘說王偉要值班到除夕夜的前兩天，他要是不在年前值班就得年后，而年后一般是不放假的每天都得有人守著。
可憐見的，吃了年夜飯抹了嘴巴就得趕來供銷社值班守歲，不過這種活兒一般都是分配給在鎮上住著的售貨員。
王偉也是托了老把頭的福這幾年一直都是年前值班，不過占了便宜他也心里有數，年前自覺地多給除夕夜值班的同事多頂幾天班也好讓人少些埋怨。
二大娘總說吃虧是福，老一輩人覺得少些麻煩多干些活領導總有一天會看到。
但邱小娥覺得吃虧不是福，在沒有目標和得利的情況下吃虧就是一種傻瓜行為。
供銷社這中年男人邱小娥不認識，聽到有人進來男人抬頭看過來隨后激動起身，“喲？這不是王大男和二嘎子么？”
男人穿著一身綠色大棉襖沒有扣上扣子，反而是露出里面穿著的一套灰色中山裝，這是個小領導沒錯了。
邱小娥發現這個時代的人真是把中山裝運用到了極致，甭管什么場合，只要你沒合適的衣服直接套上一身得體的中山裝總不會出錯，而一般人平時是不穿的所以邱小娥才認定了這是一個小領導。
“覃主任，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咱們這不就遇上了？”，二嘎子把鞭子放到柜臺上搓了搓手調侃，“怎么王偉不在？”，說著還左右看看在找人。
“王偉我讓他歇著去了，等晚點再過來。”
知道二嘎子這是來給王偉撐腰了覃塘也只能腆著笑臉解釋，以前是看在老把頭的面子上現在卻是另有所圖。
覃塘說著話眼睛卻是看向兩人身后，三個女同志之間來回看著直到看到邱小娥這才眼前一亮，來了！
他在這里等財神爺，現在看來是等到了！
人家是正月初五迎財神，嘿，他倒是趕了個早！
這就是覃主任？
邱小娥看過去正巧覃主任看過來，的確挺巧，沒想到二嘎子兩人還真認識他。
“嗐！說這話！來，烤火暖暖身！”，都認出了對方覃塘直接把火盆端了出來給大家取暖，“這就是邱知青吧？久仰大名！”
二嘎子和王大男從懷里掏出酒壺，這是銅鐵做的酒壺，外面還用一層動物皮毛裹著做成一個簡單的酒壺袋，袋子拿下又把酒壺放在火盆里面烤。
這是爺們兒冬天出門必備的東西，里面裝的是烈酒時不時喝一口用來祛寒，出門時滾燙的酒水此時已經成了冰塊不得不拿出來溫一溫。
四人就這樣靜靜聽著兩人互相恭維踢皮球。
“您就是覃主任？承蒙照顧！”
覃塘很得意，邱小娥能記得他的好日后自然好來往，他也沒想到兩人這么能干竟然能讓百貨大樓簽下合同。
林二說了，給他的價格不受雙江市的影響而是最低價，以后他們就可以直接從扶陀屯進貨再按統一的價格出售，這中間利潤差就是供銷社的了！
以往進貨這些什么蛤蜊油百雀羚萬紫千紅牌子都是要報備上去，上面同意了再遞到市里，然后交了錢市里再按單子順序往回送貨，這一來一回的沒有個把月是下不來的。
不說麻煩，就是進貨價都是高高的給只有那么幾分幾毛錢利潤，這樣一個冬天下來有個幾十塊錢都是不錯的了！
現在這凍傷膏賣得這么好就是百貨大樓都要低頭向他進貨，生產地又在這里林二也答應了給最低價，覃塘光是想想都覺得美滋滋，看來今年的升職有望了！
在覃塘眼里邱小娥就是個財神爺，現在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加炭取暖的很是放得下身段，在其他售貨員跟前高高在上的覃主任此時也甘愿成了孫子。
邱小娥覺得這是個人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才能吃得開。
“覃主任不用忙了，林二答應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意思，”，說著又從袋子里拿出兩張擬好的合同，“你看，這是合同。要是沒什么問題就可以簽下了。”
覃塘按耐住心底的激動用抹布擦了擦手，隨后遠離了火盆接過合同就著屋內的光線看起來。
半晌，“這合同我看著沒問題不過還得上面的人看一看，你們急不急？不急我現在就拿給上面你們等一等？”
“這合同您先放著，我們今天沒空下次再來簽也成，不知道這兩天有沒有市里的電話找我？”
“哎？你不提我都忘了！今個兒一大早還有個電話過來呢，說是今晚開始放貨讓你明早去火車站接！”
覃塘本來不知道是什么貨的，但聽到對方是化工廠的人立馬就猜到了，“還有林二讓我留的材料我也給收拾好了，你看是今天拿回去？”
“現在拿吧，我還得去玻璃廠一趟，”，說著邱小娥就起身，“這是我的兩個助手，覃主任，日后我要忙起來不是二嘎子和大男叔就是她倆過來，你認個人。”
“得，這兩知青同志我哪能記不住？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就有這本事日后肯定大有可為啊！”，覃塘看了吳言言黃大妮一眼，一個精明一個憨哪能記不住？
吳言言兩人笑著接下恭維，又聊了幾句覃塘便帶著二嘎子到倉庫把幾十斤的乳油和霜膏搬到牛車上。
道別了五人覃塘還一直站在門口目送，直到人遠的看不到人影這才哼著小曲兒回了供銷社，他覃塘也是有造化的人了！
還有件事他倆沒有當面說，能驅使覃塘這個供銷社主任幫忙做事的除了權還有錢，只要賣出一罐霜膏他就有兩毛錢的提成這是邱小娥給讓的利。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覃塘也成了她手下的一枚隱藏業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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