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的時候祠堂里也陸陸續續正在來人。
族長和幾個族中的長輩都坐在那里。
這陣仗讓沈冬僑覺得莫名眼熟。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還生著病，被周向陽從醫館拖回家，一條腿不能動彈。
那時候，他們被二嬸設計，被所有人的深森惡意所包圍，差點就失去家和田地。
如今再來看，有那么一點苦盡甘來的味道。
走到祠堂的高門檻前時，周向陽就停下了腳步，他向著沈冬僑伸出了寬厚的手掌。
沈冬僑微微一笑，默契的把手放了上去。
一起跨進了門檻。
族長見他們進來了，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一雙蒼老的眼眸中帶著和善的笑。
“來了啊？”
“族長好。”
沈冬僑開口叫了一聲，周向陽也學著他的樣子說了一聲。
“好，好。”
族長笑著朝他們點頭。
看到現在這樣煥然一新，彬彬有禮的周向陽，族長心中也滿是欣慰。
原來那個周大家的惡霸兒子長什么樣子，他似乎已經快記不起來了。
現在的周向陽已經能配得上做周家的子孫了。
他們夫妻恩愛，友愛鄰里。
大火之中，他們一個能挺身而出，一個能不畏險阻。
都是難能可貴的品德。
今時今日，他們的口碑早就悄悄發生改變。
所有人都贊嘆周向陽的浪子回頭，痛改前非，
可是唯有族長卻覺得讓他能“痛改前非”的人才是真正值得贊嘆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冬僑的臉上。
多日不見，
這小丫頭好像長大了一些，
樣子也越發好看。
一雙充滿生機的眼睛也分外動人。
看著他們在門口的互動，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親密，真的是羨煞旁人。
誰看了不會說：真是好般配的一對兒。
……
入族譜過程并不復雜，但是十分耗時。
首先必須要等全部族中五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都到場。
然后有村長上香后請族譜，并宣讀族規。
周家雖在虎嘯村生活，但是據說原本也是北方一帶的大戶。
他們這一支，是在戰亂顛簸之中才到了這里，之后就落了根。
族譜張開厚厚地一沓，上面很多名字的主人都已故去。
族長慢慢翻著泛黃的紙張，找到了周家的一脈。
上頭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周向陽的父親他知道叫周大，而他旁邊的名字是——烏淑蘭。
沈冬僑看了一眼，就感嘆向陽他的母親名字，真是文雅又好聽。
淑蘭，淑蘭，應該是非常賢惠恬靜的女子吧。
雖然沒有見過，他也覺得親切。
翻過他們的名字下一頁，就是周向陽。
他的另一邊還是空白的。
之后，他們會在周家的族人的見證下，寫上名字，然后按上手印。
族長滄桑的聲音響起，他開始念族規。
沈冬僑的手不自覺得開始顫抖。
又是激動，又是害怕，還有愧疚。
是的，愧疚……
原本他的初衷就是簡單寫個名字在上頭，然后有一個能見得了光的身份。
可是現在卻覺得這樣的儀式圣神又不可侵犯。
就像是在結婚儀式上，互換戒指，然后回答一句千斤重的：我愿意。
那是終生的承諾。
而他的欺瞞就像是懸在上頭的一把刀，
褻瀆這一份神圣的承諾。
……
周向陽發現沈冬僑的不對勁兒。
低頭用眼神詢問他怎么了？
沈冬僑望著眼前的男人。
這么好看，又這么溫柔，就像是上天為了彌補他上一輩的遺憾，贈與他的禮物。
如果上族譜這件事發生在他們剛剛見面的時候，那么他會毫不猶豫。
因為這不過是他活下去的一個手段而已。
可是今時今日，不一樣了。
因為他真的愛上了他。
愛上了這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男人……
……
“別怕，就按個手印就好了。”
周向陽以為沈冬僑緊張，靠過來和他說話。
沈冬僑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是滿溢的喜悅。
他是真的高興，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沈冬僑不忍看了，他低下頭啞然問道：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不會不要我？”
沈冬僑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卑微。
他不想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可是在愛情面前，誰都會不知不覺地小心翼翼。
他想要一份承諾，就算是自私也好，他想要周向陽親口給他一個答案。
……
周向陽聽到這句話后，輕輕摟住了沈冬僑的肩膀。
他的小蝴蝶好像還是不夠信任他啊……
周向陽知道沈冬僑在擔心什么，那高樓之中的事情，他將會永遠爛在肚子里。
他只在乎他們的以后……
她這么問，是不是因為他對她說的，做的還不夠多，不夠好，
如果是那樣的話，
是他的錯。
“不會，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周向陽神情地說道。
他怎么會不要他的小蝴蝶，
這個世界上除了這只小蝴蝶，他已經別無選擇。
若要他放棄他的小蝴蝶，除非他已經身死魂散。
可是就算是這樣，
下輩子，他還是想去找他的小蝴蝶兒。
他會化為一縷游魂，去祈求所有的神明，去跪求閻羅大王，讓他們再次相逢。
……
這樣的答案讓沈冬僑心中百感交集。
和他期待中的一模一樣。
只字不差。
他的向陽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如果是這樣，
他也愿意賭一把，
賭上上輩子他未盡的運氣，再加上這輩子全部的運氣。
賭這個男人會愛他，
無論他是他，還是她。
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后，
依舊會愿意與他相愛一生。
沈冬僑握緊了周向陽的手。
“好，我信你。”
……
族長宣讀完了族譜，拿起筆在周向陽的名字邊上寫上了名字。
周向陽牽著沈冬僑站了起來。
兩人并排而行，在各自的名字上印上鮮紅的手印。
一聲“禮成”后，兩人對著族譜叩首，一切塵埃落地。
自此沈冬僑就是周向陽的妻子，是他的媳婦兒，是他的周夫人。
而沈冬僑再不是前世那個受盡苦楚，孤獨寂寥的沈冬僑。
他現在的心頭有了一個人。
一個愿意與他攜手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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