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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七重門

    此時,趙武在邯鄲舉行的“大家臣評議會”也進入了尾聲。隨著季節進入春季,各地開始布置春耕。接到全國動員令的趙武直咂嘴:“四軍全出,全國動員——我們晉國人啊,在需要拼命的時候,從來就敢孤注一擲。”

    前來送信的是智氏家將首領“杵”,彼此都是自己人,智氏武士杵說話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元帥的意思是:把四軍全部帶上戰場,另外齊國、魯國、宋國、衛國也將派出聯軍助戰……這里還有一份給許國國君的命令,元帥命令你帶上許國的全部軍隊一起出戰。我們其他的附庸小國,這次也將派兵參戰——論起來,這是一場比鄢陵大戰,規模更加宏大的戰爭。”

    趙武摸摸腦袋:“國內的軍隊全部帶走了,齊國——噢,對了,元帥肯定會把齊軍主力一起捎帶上,那么他們不情愿,也必須陪我們戰斗——那么秦國呢?國內至少要留下一些部隊防范秦國吧。”

    杵回答:“去年年底,國君在蒲城檢閱了由你建立的‘警察’部隊,以及各地的州兵,士師(大法官)士弱夸耀說,僅憑這些武裝,就能夠打敗二流小國的挑戰……噢,對士師的說法,元帥也表示認可……”

    這年頭,秦國居然在晉國人的眼中成了二流小國。

    趙武再問:“那么,國中由誰留守?”

    “應該是士魴,除了下軍佐士魴之外,我晉國其余七位正卿,需要全部出戰。”

    荀罌這是在恐嚇,紅果果的恐嚇——楚國人剛剛獲得鄭國的投靠,難免想再來一次入侵晉國本土。荀罌在這事兒剛露苗頭的時候,立刻發動全國力量迎擊楚國的挑戰,這是用實際行動讓楚國明白:你敢跨過鄭國做出攻擊企圖,我們晉國人就敢跟你拼命。

    趙武還是有點擔心——秦兵的兇悍,他是知道的,單靠退役老兵與傷殘老兵組成的巡警隊伍,迎戰秦國人,恐怕……這些巡警,在現代也就是相當于城管隊員的角色,這種人“內戰內行”,外戰嘛,說得好聽一點,那叫“有心無力”。

    不過,這件事由士師兼大司寇(大法官兼警察總監)士弱打了保票,他還特地推薦自家叔叔士魴留守國內,如果趙武此時反對,沒準要引發家族大戰了。

    “好吧,我帶五千領主武裝出戰,在加上一百乘許國士兵”,趙武平靜的回答。

    趙武現在頭上還有一個官銜:許國國相。

    大國的卿同時擔任屬國國相,這是春秋之后才開始的現象,但趙武的出現卻是這一現象提前開始。晉國同意把許國安置在邯鄲城之東后,趙武任命自己為許國國相,這任命到沒有引起許國人的反對,相反,許國人對此非常樂意。

    許國人樂意,一方面是因為趙武掌管著許國重建工作——這也確實是國相的活兒。另一方面,借助趙武抱上霸主國的粗腿,這也是許國的國策……所以,許國的軍隊就是趙氏自家的軍隊,只不過打的旗號不同而已。

    杵眨巴眨巴眼睛,小心地問:“許國才出這么點兵?不對,趙氏出動的領主武裝才有規定的一半,許國出動的兵力才有規定的三分之一……元帥聽說去年你一直在拼命擴兵?”

    趙武回答:“我就出就這么多——許國的兵力要留下防衛東方,趙氏要留下部分兵力防止通城一帶受戎人騷擾。”

    杵嘆氣:“元帥本以為,這次出戰,新軍能夠滿編……”

    戰爭打到這份上,各國都在偷偷摸摸增大軍隊編制,晉國將軍隊編制擴大到原來的三倍,這樣的師稱之為“滿編師”或“整編師”,如果按周禮規定的標準編制的師,則稱之為“標準師”。趙武答應出兵五千人,在趙氏來說:這是兩個“標準師”;對晉國來說,這點兵力連一個“整編師”都湊不滿。

    趙武的人口總量,老是跟不上擴展速度,所以他編錄的師旅都是“標準師旅”,他的附庸:許國軍隊,也一樣是標準師編制。趙武剛才說許國出一百輛戰車,等于說:許國正式士兵只出動了兩千八百人——一個趙氏“標準師”。

    “宗主,再添點吧,不管怎么說,這幾年趙氏的日子還算過得去啊。如今,連魏氏都出動了五千人,趙氏能不能再多出點兵力……”負有催兵任務的杵繼續懇求。

    齊策插話:“魏氏出動五千人,但魏氏出動的士兵,不見得個個都是甲士——我趙氏出動的,都是全副武裝的甲士啊。”

    杵欣然回答:“哦……如果這樣,想必原是能滿意。”

    看到再沒異議,趙武回頭對師偃下令:“那么頒布征召令吧,宣布家族召集五千甲士……另外,召集六倍數量的輔助兵,出動戰車二百乘,備戰馬八千匹……傳令:太原盆地戎人部落出兵一千騎,甲氏盆地狄人部落出兵一千騎,兩部落需自備戰馬與輔兵,以及兩個月糧食。但他們所需武器將由家族配給,戰馬飼料也由家族提供……”

    杵站起身來:“趙氏能拿出五千甲士,再添加上戎狄部落兩千騎,我的任務也算超額完成了。既然這樣,我就先回新田城跟元帥匯報,司徒大人在邯鄲也過了冬天,元帥吩咐:大軍出發在即,軍械糧草調動數目巨大,請司徒大人立即回司徒府,主持聯軍后勤事務。”

    趙武應諾,三日后,他帶著全家老小動身回新田。

    趙武就職,也意味著晉國的戰爭機器全力發動了。隨即,春天的大路上,國君的使者們風塵仆仆奔走在道路上,響應召集令的晉國武士與輔兵,攜帶自己的武器、戰具,以及六個月的糧草,行色匆匆地前往鄉長(民事機構稱‘良人’) 那里報到,而后在鄉長的指揮下,以“卒”為行進單位,前往所屬師旅的集結地。

    剎那間,戰爭機器全力發動的晉國,道路上人來人往的,單個行走的武士是沒有完成集結的,他們也全副武裝起來,走在路上甲衣嘩嘩,神情凝重。而一隊隊整編完畢的小分隊,則用晉人那種刻版的秩序,默默行進,他們整齊地邁動腳步,大地在他們腳下,向心臟跳動似的有節律呼吸著……

    此刻正是春耕,軍隊、武士來往穿梭,路邊耕作的百姓不時停下手中活兒,向路過的軍人揮手致意……當然,這是趙氏領地常見的想象。在其他領主的封地,由于那些領主無法像趙氏那樣以質量抵數量,他們只得盡量召集領地內的青壯,湊齊規定出兵的兵額,以至于在他們的農田里,幾乎沒有耕作的人,或者,耕作的都是女人、孩子。

    鄭國人顯然沒有想到晉國的反應如此大,看到晉國呼朋喚友的,把所有打手小弟召集齊了,一副決戰的模樣。鄭國人嚇壞了,沒等晉國大軍出發,趕緊派出求援的使者前往楚國,哭訴:“禍事了,禍事了,晉國人瘋了,他們竟然全國動員了。

    我們鄭國可是個小人物啊!原本,晉國老大一旦發怒,隨便招來個小弟都夠分量,宋、魯、衛、齊……無論那些屬國那個出手,都能跟我們打個勢均力敵。但這次,狠毒的晉國人,居然把所有小弟全叫上了……老大,救命啊,楚國在不出手,我們可就要‘餐具’了。”

    楚國執政、令尹子囊聽了鄭國的哭訴,只是微微冷笑,等鄭國使者嚎啕完,他上前吩咐:“來人,先安置鄭國使者在客館。貴使,出兵是一件大事,我們楚國一年出了兩次兵,這次軍隊才回來,重新集結也需要點時間,請給我們點時間,貴使不妨在客館耐心等候。”

    鄭國使者退下,楚王問:“令尹,你怎么想?”

    子囊冷笑:“且讓鄭國使者哭去吧,他們從來就擅長背叛,也擅長哭泣,這次只不過是多哭一次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我們——我們如今還不能與晉國爭鋒。

    晉君將臣子分為不同的類型而量才使用,選用人材沒有不恰當的,任命官員嚴格依照規程。晉國的卿能讓位于善人,大夫不失職守,士努力教誨百姓,百姓努力耕作。商人、工匠、皂隸各自安心本職,不想改行。

    韓厥告老,荀罃因為才德出眾而繼任執政;士匄比荀偃年輕,而荀偃讓他居于自己之上任中軍佐。韓起年紀少于欒黡,而欒黡、士魴讓他在上,任上軍將。魏絳功勞顯赫,但因為趙武賢能而甘愿做下手。

    ——國君清明、臣子忠誠,在上的謙讓,在下的努力。方今的晉國是不可敵敵的,只能事俸著它以等待日后的時機。請您再考慮考慮吧!”

    楚共王回答:“我已經答應秦國了,就算楚國不如晉國,我們也一定要出兵。”

    子囊再勸:“大王,請你好好想想,我們楚國南方不穩,吳國人時刻騷擾在外 擾在外,我們的軍隊一年出戰兩次,已經疲憊不堪,如果大王強行要求出兵,我恐怕會發生不測的災禍。”

    楚共王回答:“我們的南方有吳國搗亂,晉國邊境就沒有人搗亂了嗎?我們的形勢惡劣,難道比晉國惡劣嗎?為什么晉國人敢拼,我們不敢——寡人最恨別人說我不如晉。”

    楚王說完,不再聽子囊的勸解,大步走入殿后。

    子囊看著大殿中的楚國公卿,嘆息:“這將是一場超級大碰撞啊,南方所有的國家連起手來與北方國家交手,天下所有的國家都卷入其中,我們楚國準備好了嗎?”

    一名楚國大夫納悶:“這百年霸主的實力真是令人深不可測,戰爭已經進行了十年,楚國家家戶戶哪里有余糧,晉國人居然還有能力全國動員,他們是怎么做到的……剛才令尹說這是一場南北方大碰撞,不對,明明秦國國君也帶著西方所有的小國參戰了,我們西南聯手,打晉國這個老牌霸主,晉國人居然還這么氣勢洶洶,憑什么?”

    子囊問:“我們現在可以動員出多少兵力?”

    軍司馬回答:“竭盡所能的話,我們能動員二十萬兵力,但如果真這樣的話,我們要把國中的鳥雀都羅掘盡了,才能應付這些軍隊的糧草供應。”

    “二十萬太少,太少,晉國人已經拼命了,他們四軍全出,加上參戰小國動員的兵力,他們的兵力能達到二十萬。楚國沒有四十萬軍隊去迎戰,我擔心打不過那些晉人。”

    軍司馬為難:“如果動員更多的軍隊,加上相應的輔兵,我們楚國國中剩不下男人了——二十萬,我們最多出兵二十萬,再多,不用晉國人殺,我們今年自己會餓死的。”

    子囊眼珠轉一轉:“那就二十萬吧,也許兵少是件好事,王上就不會輕敵冒進。”

    楚國的動員令下發了,南方各國行動起來,世界大戰拉開帷幕。

    是的,這是一場世界大戰。因為在春秋人的眼中,世界的中心就是中國,既然這場大戰把所有的國家都卷了進去,那么說它是世界大戰,恰如其分。

    與南方的混亂相比,晉國人的工作顯得井井有條——這年春,晉國的上軍首先開拔前往虎牢城,而后新軍前出,抵達周王室的王野,開始作為前軍樞紐,源源不斷的向虎牢城運送著糧草,緊接著,下軍出動了,帶著龐大的后勤隊伍,緩緩向南開拔。

    晉軍八正卿中,趙武是最忙碌的,他先是趕到國都元帥府領命,而后回自己司徒府安排了后勤保障人員,自己馬不停蹄的先期趕往虎牢城,接管虎牢城防衛,并宣布征召虎牢城的木匠與鐵匠從軍。而后,等上軍趕到后,趙武把虎牢城的防衛移交上軍,馬上又趕到王野,向軍佐魏絳交接相應的印信,以便魏絳可以指揮動新軍全軍。

    等新軍的任務完成,趙武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國都,協調軍糧軍械的調配,等他忙完國都的事情,晉國的中軍出動了,作為全軍前導,趙武又要趕往新軍,安排中軍的食宿——從虎牢到國都,從國都到虎牢,一個春天里,趙武來回跑了三趟,累的只剩下喘氣的功夫了,等她好不容易帶領新軍進入虎牢,又接到命令。作為全軍先驅,趙武必須首發出戰,直抵鄭國國都之下。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趙武喘著氣抱怨:“我正在欣慰,今天能睡到踏踏實實的屋子里,安安穩穩的睡個混沌覺,這又讓我出發——軍中那么多將領,干嘛非是我?”

    這次荀罌的指揮完全打破了各軍的編制,配合趙氏士兵做先驅出擊的是韓起的韓家兵,魏家兵反而調過去與欒家兵相互配合。韓起是這一系列命令的傳令人,他笑著勸解:“小武,誰叫你擅長突擊呢,當日你能突擊到楚王戰車前,先任元帥欒書雖然沒說什么,但大家都佩服你的膽量。

    這次你統籌全軍后勤,你做得很好,元帥荀罌說了,我晉國歷年出征,從沒有像這次出征一樣順順當當,連點小紕漏都沒出。諸軍上下紛紛贊揚,連國君也稱贊你‘能’。所以元帥說了,這次打仗就讓你負責后勤,我們突擊到鄭國城下,后面就沒我們什么事了,只管在后面保護糧草就行,這不很好嗎?”

    趙武仰臉問韓起:“阿起哥,你是上軍佐,知道的軍情多一點,我想問問:為什么把魏氏的兵將從新軍調走,我擅長突擊,魏氏擅長防守,我剛剛找到與他們配合作戰的技巧,元帥把魏家兵調走了,這是為什么?”

    韓起敲了一下趙武:“看不起我們韓家兵嗎?別忘了你初次上陣,保護你的是我。魏家兵確實兇悍,你只用來防守,糟蹋了這股精銳,再說,新軍總是不滿編,把兩支強軍放在一起,放在一支不滿編的隊伍里,個個都糟蹋了。

    我韓氏不擅長攻擊,但我們比魏氏還擅長防守;另一個好處是,我韓氏人多勢眾,剛好彌補你兵員的缺失——魏氏跟欒氏搭配,情況也是一樣……這樣一調撥開,我們晉國四支軍隊,哪個軍都能做到攻守平衡。”

    韓起一番開解,趙武不說話了,倆人將軍隊重新編制完成后,趙武扔掉了遮人耳目的戰車,全部換裝成騎兵,以三千騎兵為先導,以許國戰車兵為后續,韓氏弓兵做殿后,全軍撲向了鄭國國都。

    站在鄭國國都城下,趙武頗有點還鄉團的感覺——我趙武又回來了,初次參戰就是在鄭國打,如今一眨眼,十年過去了,孩子也有六七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趙武是什么年齡加冠的,程嬰死得早,并沒有給他交代,趙武也不好意思問師修師偃“我今年多少歲?”……貌似這樣的問題,該別人來問他。

    但目前,似乎大家對他的年齡都沒有確切概念,有人認為他十五歲加冠,也有人認為是十八九歲,總之,是一鍋糊涂賬——如果按模糊計算法,趙武現在在大家眼中,也就是二十五歲到二十九歲的模樣,這個年齡在春秋,確實是小孩子。

    趙武正在沉思。韓起氣喘喘吁吁的跑到趙武身邊,問:“你沒有乘機奪城嗎?好像你挺擅長這套?”

    韓起沒有擔任過正將的經歷,他的官銜雖然高過趙武,但考慮到趙武有數次指揮大戰的經驗,韓起沒有,所以韓起把指揮權交給了趙武——韓氏跟趙氏有什么客氣的,趙武也就沒有謙讓,一手策劃了這次突擊。

    “哪那么容易奪城啊,以前打的都是小國,乘人不備奪占城門,如今……”,趙武嘆了口氣:“人吶,不能壞了名聲,鄭國人本來早有防備,聽說來的是我,個個都把錢包看得很緊,想順手牽羊,不容易啊。”

    韓起大笑,在他老爹的培養下,韓起不是一個事事爭先的人,能合格的完成任務,韓起已經很滿意了:“這趟任務不錯,我事先就猜到,鄭國人聽說來的是你,絕對不會輕易出戰,這不,果然一個兵力不損,我們就把鄭國堵在了國門里面。

    我猜鄭國人也不敢偷襲,生怕被你反攻,反奪城門,我們可以安心睡覺了,在人國門之下大睡幾天,等后續軍隊來了,我們就交差。”

    趙武身邊,一名許國將領氣喘吁吁,但臉上有一抹得意,趙武笑問:“感覺怎么樣?”

    那名許國將領語氣輕松地回答:“鄭國曾經逼得我們許國屢次搬遷,如今我們許國也能堵在鄭國人的家門口上咆哮……軍將,讓我們許國人上前吼幾嗓子,過過嘴癮。”

    趙武笑著揮手:“去做吧,我怕你們叫的越厲害,鄭國人越是不敢出門……唉,世界上最郁悶的事情就是:一個烏龜流遇到了縮頭烏龜。”

    得到許可的許國人笑了,許多徐國人摩拳擦掌,為了顯示自己的勇猛,他們甚至脫去了鎧甲,赤膊上陣(肉袒),就在鄭國人射程之外做出各種鬼臉,辱罵鄭國人祖宗三代,對此,鄭國人保持著莊嚴的沉默。

    許國人挑釁沒有得到回應,更多的許國人加入隊列中,他們干脆在兩軍陣前表演起打棒球游戲,兵車卸下戰馬,散亂的放到一邊,武器丟棄一地,以顯示他們對鄭國人的蔑視……許國人身邊,三千趙氏騎兵與一萬韓氏弓兵虎視眈眈,就等鄭國人出來。

    鄭國人打死也不出來,許國人從日出罵到日落,鄭國的城墻上靜悄悄,傍晚時分,有晉國商人送來鄭國國都的情報,趙武一邊下令許國人回營,一邊隨手翻閱著情報——不看則罷,才掃幾眼,他立刻大叫起來。

    “有沒有搞錯,鄭國人怎么如此變態?”

    韓起伸過頭來,好奇地問:“有多變態?”

    趙武隨手把情報遞給韓起:“鄭國人怎么這么能折騰——他們的國都居然有七重門,七層城郭啊,這要打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