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春秋小領主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心向我不向他2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心向我不向他2

    范匄的手有氣無力的揚了起來,想敲打一下兒子,喘息片刻,他又把手放下來:“兒子,他哪里是想要獻俘太廟,趙武子只是借助這個機會,讓各家族表明態度,各家族首領一定明白趙武子的意思,所以他們都回避了我范氏不在太廟的事實,你去責問,說不定引得趙武子撕破面皮。”

    范鞅還要辯解幾句,剛才他派出去的幾位家臣返回來匯報:“派去中行氏的人回話說:他們宗主已經安歇了,門口守衛沒有讓我們派去的人進;魏氏也用相同的理由打發了我們派去的人。”

    范鞅跳腳謾罵:“我們為了魏氏,不惜拒絕了中行氏對曲沃的要求,他魏氏現在一口吞下曲沃,竟然對我們如此忘恩負義。”

    范匄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沒錯,這才是趙武子發動的理由,我們因曲沃的歸屬,讓中行氏與魏氏之間鬧起了矛盾,如今范氏已經孤立無援……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身體好,還能管事,恐怕趙武子也會動手的。”

    一陣寒流從范鞅頭頂澆下,他喃喃自語:“沒錯,我們已經失去了中行氏與魏氏。”

    中行氏與魏氏此刻并沒有睡下去,他們甚至不在自己的府邸。兩人回府后,稍稍一琢磨,趕緊駕起了馬車直奔趙武府上,一方面他們想用積極的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另一方面也是躲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范匄受了箭傷”,中行吳老實的向趙武匯報:“圍攻曲沃的時候,一名欒氏勇士,嗯,大約是欒鞅吧,他射傷了范匄。事后范匄隱瞞傷勢,不讓人知曉。但他的傷勢越來越嚴重,最近傷口化膿,常常昏迷不醒,范鞅忙著照顧他父親,倒是很少出來花天酒地。”

    魏舒還是第一次得到這個消息,他驚訝的說:“居然是這樣,我說范匄在曲沃戰后身披重甲巡視軍隊,說話常常咳嗽不停,原來他是用重甲掩蓋傷勢。怪不得范匄在曲沃戰后,做事低調了很多。”

    趙武笑而不答,他平靜的轉向中行吳:“很抱歉啊,這次與齊國交戰,智起領軍斷后,混戰中,智起陣亡,中行喜則提前跟著齊國國君返回了邾國。

    我失手殺了智起,不忍再對中行喜下手,便放齊國國君逃回了國內。”

    中行吳臉一紅,答:“中行喜與欒氏交往密切,當初元帥想要處置他的時候,是我沒有庇護好中行喜。”

    實際上,中行喜的出逃還牽扯到中行氏家族內部的庶嫡爭權,趙武當然不會揭開這個傷疤了,他淡淡一笑,回應道:“智氏這幾年托庇于我的旗下,我也沒能庇護好智起,倒是慚愧了。”

    中行吳趕忙表態:“智起逃亡到了齊國,為了掩護齊國國君而斷后,他的死是勇士的死,對得起智氏男兒的稱號,死得其所。”

    趙武聽完這話,微微拱了拱手:“中行氏能夠理解這點,我感到很欣慰,如今天色晚了,我才回家,請允許我回內院見一見家人。”

    中行吳連忙起身告辭,小心的試探說:“如今快秋收了,我能否回領地,檢查一下秋收狀態?”

    趙武掃了一眼中行吳,慢慢的說:“還是留下新田城吧。”

    中行吳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謙恭的回答:“那我就留下來,聽從副帥的吩咐。”

    中行吳退下,與中行氏最近鬧矛盾的魏舒冷眼掃著他走出屋子,冷笑著說:“這個時候,中行吳想回到自己的封地做什么,難 么,難道要回去召集自己的領主武裝?”

    趙武也是一身冷笑:“如果不看在智氏的份上,我會放他回自己的領地,倒要看看他怎么召集自己的武士?”

    魏舒額頭上也出現了冷汗,他其實也想請求返回自己的領地,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趙武剛才那番話讓他明白了,對面的這位副帥壓根不怕范氏的親信召集自家武士叛亂,他甚至巴不得對方采取極端行為,而后才方便采取強硬手段,對付范氏同黨。

    魏舒拱了拱手,立刻表明立場:“早些年間,家父曾與趙氏立下一個同盟協定,我魏氏現在愿意與趙氏重新確立這份盟約。”

    趙武嘴角撇了撇,反問:“那么,魏氏不打算回自己的領地嗎……我聽說你們剛剛接手曲沃。”

    魏舒趕緊回答:“我魏氏就留在新田城,就站在元帥這一邊。”

    魏氏、中行氏告辭之后,韓起帶著兒子韓須上來,趙武還沒來得及回后院見一見自己的家人,這兩人已經大搖大擺的闖進趙氏的宅院,好在韓氏與趙氏向來關系親密,憋了很久的趙武家眷也沒有回避,緊著迎了出來,與韓起一起舉行“家宴”。

    飯菜擺上來,音樂響起來,舞妓們在場中舞蹈起來,趙武舉著酒杯,沖韓起調侃:“以前我的府門口,人都說門可羅雀,今天我的府門口車馬絡繹不絕,但你韓氏倒是最后到的。”

    韓起抖了抖一身的肥肉,舉杯笑著說:“別人來你府邸,那是因為想討好你,我韓氏來你府邸,是想討好你嗎?我韓氏還用討好你嗎,所以我最后來,就是打聽到其他人都走了,所以專門來與你吃個飯。”

    稍停,韓起又問:“我出門的時候遇到中行氏與魏氏,我聽說此前羊舌氏、張氏、籍氏都跑過來了,你以前閉門謝客,怎么這次也招待起這些趨炎附勢之徒?”

    趙武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圍攻曲沃,各家族傷亡情況怎么樣?”

    韓起哼了一聲,他兒子韓須忍不住插嘴:“叔父,別提了,那個慘啊,元帥只知道催促各軍輪番上陣,當齊國軍隊入侵的時候,元帥更是急了,他命令軍隊日夜攻打不停,先不說我們,武衛軍調過去的兩個師已經打殘了,這兩個師剩下的武士都湊不足一個整師。

    至于各家族的力量,那更是沒法提,我韓氏陣亡比率在五成以上,魏氏傷亡也不輕,我聽說魏氏的武士有七成傷亡,幸好魏氏的武士一貫堅韌,他們竟能忍下這份傷亡,堅持戰斗。不過戰后魏氏的臉都綠了,我聽魏家武士悄悄談論,說是即使拿下曲沃,恐怕魏氏已經沒有能力耕作那片沃土。

    至于中行氏,我聽說傷亡更慘,中行吳比較聽范氏的話,士兵傷亡更加慘重,據說戰后傷者復原的不足兩成,許多人熬不過去,因為傷重陸續去世。

    論起來,魏氏即使得到曲沃,似乎也不足以補償他們的損失,曲沃城一直堅守到最后,所有的青壯都戰斗到最后一口氣。城破的時候,連婦女兒童都拿起了武器……

    最讓人郁悶的是,弩弓的發明反而是造成我軍重大傷亡的直接原因。曲沃城墻高大,過去戰斗是武士的事情,他們訓練十多年,學得一身殺戮的技巧,現在一個小小的兒童,手持一柄弩弓,卻能讓鍛煉身骨十多年,一身武藝的武士倒斃在城下。

    這場戰爭沒法打了,今后連小孩都是武士提防的對象,一名婦女無需經過訓練,只要拿起弩弓,據險而守,就能讓十名武士前仆后繼……戰爭進行到這個時候,攻城戰,似乎唯一的手段就是長久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