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春秋小領主 > 第一百二十五章華麗詞藻下的血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華麗詞藻下的血腥

    第二天,晨、多霧。

    贏頌駕著戰車出來宣戰,他的戰車駛入趙武的軍營,趙武一見他,噗哧樂了:“你是來宣戰的嗎,秦國人打了那么久,四處捋掠,殺了我們那么多的平民,敢情秦國現在才想起來,此前他們并沒有宣戰啊。”

    不宣而戰,這是一句罵人的話,在春秋時代,說一個將領不宣而戰,是說“對方所在國家整體無道德”。因為在春秋人眼中,只有野獸廝打的時候才不宣而戰,彼此是人類,就不能違反人類的原則,未經宣戰擅自發動襲擊。

    贏頌還有一番詞藻華麗的宣戰詞,他知道事態嚴重,也不顧趙武的諷刺,睜著眼睛宣讀了這篇宣戰詞,宣戰詞從兩國的歷史友誼開始談起,談到秦穆公扶持兩代晉國君主,談到他對晉文公的恩情,談到晉國人以怨報德,在崤山殺盡了秦國士兵,由此,秦晉兩國結下了死仇。

    話題一轉,贏頌談起楚王對秦國的恩情,談到楚王請求秦國出兵聯合攻擊,而后慷慨激昂的宣布:“寡君有令,秦國男子皆需持戈披甲,回報晉國對我國的崤山恩情。外臣遵從寡君之令,不得不來到晉地,問候晉公。愿與晉公會獵于崤山山口。”

    贏頌在拖延時間,趙武其實也在拖時間。武威堡已經收復了,拖得時間越長,晉國的動員力量越強大,等到戎人、狄人部落的游騎兵趕到了,那些散落四鄉進行劫掠的輕裝輔兵,只是一群未來的仆人而已。所以贏頌長篇大論,趙武聽的興趣盎然,他在贏頌結束宣戰詞之后還催問:“再說點,再說點,很久沒有聽到如此華麗的言論了。”

    贏頌已經說的口干舌燥,嗓音嘶啞,他奇怪的瞪著趙武,趙武等了半天,不見贏頌繼續說話,身邊的齊策一個勁的捅趙武,趙武無奈,開口致詞:“一百多年來,我秦晉相安無事,秦國人播種秦國的土地,我晉國播種我晉國的土地,大家各干各的,從不干涉對方的事情。或許我們以前有仇,誰是誰非的問題我不感興趣,因為那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來,秦國與晉國沒有動過干戈,寡君常常翹首西望,問:秦國乃是我晉國姻親,雙方都各自有對方的血脈,秦君待在西方,不知道最近想不想我,或許寡人應該派出使者,相互問候,重新恢復親戚間的友好。但沒想到,寡君等了一百多年,等來了一場入侵一場屠殺。

    前不久,秦軍入境,寡君恰好出戰在外,無暇問候秦軍。事后秦軍退走,我軍雖然吃了個大虧(指秦軍擊敗士魴),但寡君想秦軍心中有怨恨,或許這次過后,秦國人的怨恨會減少了一點,寡君便能與秦國恢復交往。沒想到,寡君壓下了國內報復的欲望,換來秦國人又一次屠殺——這次,你們的屠刀針對的是婦孺老幼。

    你剛才說楚王約秦軍一同進攻,那么秦君應該事先知道寡君已經去南方會盟了,秦國人如果還知道禮儀,應該等寡君會盟完畢,而后邀請寡君會獵于崤山,但寡君沒想到,秦人卻喜歡趁寡君外出,國中武士追隨寡君會盟期間,將屠刀揮向了他們留在國中的妻子婦女。

    外臣我聽說秦人非常有血性,戰斗中我已經感覺到了這種血性,但秦人的血性只針對我晉國的婦女、老人、孩子嗎?秦人如果想與我晉人一戰,爭個長短,為什么不等到我們的武士回來?難道秦人只想與我們的婦女兒童戰斗?……好啦,如今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說再多的話也沒用,既然秦人宣戰,那就戰吧——三日后,外臣趙武代替寡君出戰,愿與秦軍會獵于崤山山口。”

    春秋戰爭進行到這里,戰前華麗的詞藻越來越少,赤果果的不宣而戰、偷襲、埋伏等戰爭詭計越來越多。武威之戰也是趙武最后一次彬彬有禮地跟敵方將領相互致詞,這是因為戰爭雙方都是贏氏,秦人罕見的表現出一絲克制,所以趙武也表現出相應的貴族修養,但此后,戰前貴族式的致詞已毫無必要了,趙武隨大流的開始無所不用其極的推進戰爭……

    一般,春秋時代的宣戰詞都是要求第二天迎戰。但秦國人向來不守規矩,他們派贏頌過來宣戰,是指望盡量拖延戰斗的,趙武說三天后正式對壘,本以為自己夠厚顏無恥的了,沒想到贏頌依舊不滿意,他瞪大眼睛,臉不紅心不跳的建議:“或許,十日后我們進行決戰,才是最合適的,要不然再晚點……嗯,既然贏武不方便,那就五日后吧。貴軍剛剛抵達武威堡,仿佛還沒有休整,為了秦晉兩國的友誼,我們愿意耐心等待晉國人休息好了,恢復了體力,然后我們雙方正式較量一番。”

    趙武咧開大嘴笑了:“頌,你真以為散步鄉間的秦國輔兵還能重新回到武威城下?”

    趙武說完,拍了拍肚子,仿佛酒足飯飽的客人一樣,臉上充滿了滿足的笑容:“你看看我左右,我輕軍來到這里,但我的第一家臣齊策還沒有到,他在哪里?你沒有一點好奇心嗎?

    說實話,齊策還在戰場,他正在收拾秦軍的尸骸,多年前,秦晉交鋒,我晉國人不應該讓戰死的秦兵暴尸荒野,所以這次我打算把秦人的尸體全部收攏,明天開始,我將逐步交還貴國軍隊陣亡者尸骸。

    不過,齊策既然留在后面收斂尸骸,那么秦軍輔兵想抵達武威堡,便面臨著兩重封鎖,一是齊策的兵營,另一重是武威堡——咱兩個都屬于贏氏,我不客氣的告訴你:不要小看趙氏。

    沒錯,寡君是帶著晉國主力出戰了,但趙氏所在的新軍還在,趙氏的武力沒有半點損傷。你跟趙氏常來常往,應該知道,只要我狠下心來,征集戎人、狄人部落的騎兵,三日之內,我能得到五萬控弦之士。一名騎兵抵得上五名步兵。五萬騎兵在本土四處馳騁,那些秦國輔兵還有機會生存嗎?

    秦軍想拖時間,但你我既然屬于同宗,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們腳下的土地是晉國,晉國稱霸中原百余年了,這里人人都好戰,以前你們突然襲擊,把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目前我既然上來了,晉國的動員體制也就啟動了,拖得時間越久,晉國戰斗的人員越多,我們等得起,你秦國人身在晉國的領土,還能等得起嗎?

    回去吧,早點動身,還能保全頭顱,得以老死于床榻,繼續堅持下去,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贏頌默然無語,等了片刻,他拱手告退。

    這一天在雙方沉悶的靜坐當中悄悄度過,日落時分,田蘇引領著韓氏的增援主力進入武威堡。晉軍打著火把趕入,無數火把在山林間閃爍著,仿佛天上的銀河墜落凡間——田蘇帶來的是秦軍的尸體。

    秦晉的仇恨源于崤山之戰,為了避免秦人再度加深對晉人的仇恨,這次趙武做得很大方,他用人道主義、關懷的心情對待每一個陣亡的秦軍士兵,所有的秦軍尸體都已經經過處理,身上的箭桿被拔下,血跡被擦拭干凈。棉布制作的裹尸袋在春秋時代是奢侈品,光是先期送達的三千余名秦國將領的裹尸袋,就花費了趙氏一筆巨款。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青草上的露珠還沒有被蒸發,像一粒粒水晶一樣在草葉上滾動,趙氏武士身穿一身黑衣,駕著牛車緩步走出武威堡,每輛牛車上拉著一個伍的裹尸袋。一群吹鼓手吹吹打打的奏著喪樂,尾隨著牛車前進。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趙氏士兵抬下了秦軍士兵的尸骸,并將這些尸骸一具具整齊的擺放在武威堡前的空地上。那些尸骸排列出秦軍生前的戰陣,中軍主帥依舊是庶長鮑。

    秦軍在自己的營壘面前,沉默著盯著趙武擺放尸骸——秦軍恨意滔天,但他們對趙武卻恨不起來。因為趙武與他們的國君屬于同一宗族,趙武越表現的優秀,讓他們越認為自己國君的血脈出眾。另外,趙武花費巨款善待秦軍陣亡者的尸骸,令秦國人感到,對面的晉軍統帥贏氏趙武,確實是他們自己人。

    三千多具尸骸擺放完畢,趙氏專屬的巫師上前招魂,這些巫師所舉行的種種儀式亦如秦國,秦軍感受到這種一致,在聲聲哀樂中,在巫師的祈禱當中,秦軍士兵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低聲祈禱著——沒有任何人發出命令,所有的秦軍都這樣做了。

    庶長武神情哀傷,他看了一眼跪地祈禱的秦軍,轉身詢問贏頌:“公子,贏武說我們的輔兵不可能回來了,你確認?”

    贏頌臉色凝重:“贏武當初說這話的時候,我無言以對,是因為我知道贏武的脾氣。早年,贏武因為公卿之間的爭斗幽閉在山中,自從趙氏復立以來,他做事謹小慎微,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說大話浮夸的。所以他說我們的士兵回不來了,那幾乎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我猜想,我們的士兵確實回不來了,我秦國與西戎騎兵交戰多年,知道戎人的戰斗方式。大戎小戎以及甲氏的狄人,他們的戰斗方式我們大約可以猜測的到——你看趙氏的騎兵,就可以猜測更擅長單騎走馬的戎狄 的戎狄部落會采取什么方式襲擊我們分散的輔兵。

    這都是我的錯啊,我來往晉國多年,注意到了趙氏單騎走馬,卻沒有注意到騎兵戰術的變化,是我害了十萬秦兵不能回歸故里,這次,就讓我陪秦軍一起死于此處,也算補償我的錯誤。”

    庶長武搖頭:“戰爭進行到這里,我常常納悶,為什么晉國增援部隊上來的如此之快,他們不應該啊……這幾天我細細想了想,我認為,我們的失敗不全是你的錯。我秦國自穆公以后,偏處西域,對中原的消息閉塞,我們不知道中原的戰術變化,我們不知道晉國國內的狀況,悍悍然的一頭撞進了晉國人的懷抱,我們深入敵境,自以為用分兵劫掠的戰術,可以迫使晉國人四處清剿,而后我們主力瞄準敵方大將所在部隊,直接發動攻擊,以便擊潰晉國人的指揮中心,但我們沒有想到,這一切只是我們的計劃,當晉國人不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的時候,戰前看似奇妙的策略,原來處處是漏洞。”

    庶長武說到這里,贏頌插話:“晉軍增援的如此之快,原因我已經發現了。早些年我來往趙地的時候,聽說趙武子擔當大司徒之后,主要精力都在修建道路上。這幾年我們躲在西域,與中原消息不通,在我們籌劃這次戰爭的時候,大概趙武子已經把晉國的道路修通了。溝通各鄉各里的道路可以讓晉軍士兵的命令暢通抵達基層。另外,由于道路寬敞,晉國人的戰車更容易快速馳騁——智氏士兵的戰車如此快速的抵達戰場,大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錯誤的估計了晉國的形勢,我們錯誤的估計了晉國的道路狀況,引發了這場慘敗。”

    庶長武沉重的點點頭:“我剛才 說這么多,總結起來,我們戰敗的原因只有一個,我們完全不了解晉國的現狀,我們是在蒙著眼睛進入了晉國國內。但我們不能繼續這種狀況了,這場戰爭過后,必須有人通知國內,讓國內知道我們戰敗的原因,想出對策來,以便與晉國人繼續戰斗下去,我是軍隊統帥,戰死的榮譽應該由我承擔。

    我記得趙氏孤兒被人隱藏的時候,公孫杵臼曾詢問程罌:活下去,并養育趙氏孤兒,使他得以報仇,這事困難還是死去困難?據說程罌回答:相比活下去的艱難與責任,似乎死了更容易。

    今天我就用同樣的回答告訴你:你是公子,理應承擔更大的責任——活下去,把今日的情況通知國內,是你該承擔的責任,而死戰拖延時間,這件事似乎更容易,就讓我這個官位低的人,來承擔這項簡單責任吧。”

    贏頌小心的看了看庶長武一眼,問:“看你的情緒,你似乎打算提早進行決戰?”

    庶長武點頭:“我終究帶不走這些士兵的遺骸。一具尸骸需要兩人攜帶,但陣亡的秦軍人數已經遠遠超過我們現在的兵力。如果趙氏繼續向我方移送陣亡者尸骸,恐怕最后,我們所有的戰車都要裝滿尸骸,我們將無法戰斗……所以,請公子再去趙軍營寨一趟,請你以贏氏族人的身份,要求將這些秦軍尸骸安葬在武威堡南坡。當我戰死后,也請趙武將我的尸骸與庶長鮑并列而立,我們將眺望武威堡,等候我秦軍攻陷這座城堡的一天——我們明日決戰。”

    武威堡城頭,田蘇目視著趙軍送葬部隊逐漸回城,他陰陰的笑著,說:“三萬具尸體,如果加上那些輔兵——恐怕秦人帶不走所有的尸骸。”

    魏舒站在趙武身邊,咬牙切齒:“我魏氏婦孺兒童在此戰中遭受大難,若有一天我們能攻入秦國的領地,今日的一切,我魏氏必定會好好回報秦國人。”

    魏舒說這話是因為晉國人的報復心極端強烈,所有攻擊過晉國的人,甚至企圖攻擊晉國的人,最終都逃脫不了晉國人慘烈的報復。如此秦國這算是第二次入侵了,如果身為霸主的晉國人還不做出反應,那么天下諸侯未免會覺得晉國人好欺負。

    晉國終究會報復,而且晉國人向來沒有耐心,他們的報復會很快實施。

    秦軍陣營里,贏頌孤零零的駕著戰車,趙武在城頭望著贏頌微笑:“秦國人耐不住了。”

    陰謀家田蘇立刻回應:“明日決戰對我們有利,雖然拖得越久,越對我們有利,但越快擊敗武威堡的敵軍,越能讓深入我國國境的秦國人一個也回不到故土。”

    贏頌進入武威城,沒等他說話,趙武先發制人:“既然秦人等不及了,那我們就明天開戰:明日日出,我們會戰于武威城下。”

    贏頌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個音來,他一躬身,告退。

    第二日凌晨,秦軍四更埋鍋造飯,五更天的時候,秦軍出營列陣——雖然處于劣勢,但秦國人并沒有屈服,他們抱著決死的信心走向戰場。

    趙兵立刻響應,當即打開城門,出迎對陣。這次,趙武以智氏戰車兵為中軍陣前鋒,以韓氏弩兵為次鋒、趙氏騎兵在羅列兩翼,并盡量向兩翼張開……

    軍隊緊張有序第展開陣型,田蘇觀察著對面的秦軍,清晰地看到秦軍臉上的憤怒與不甘,田蘇嘆息:“主上,這次你真把他們激怒了,如果我們此前沒有殺殲襲擾部隊,沒準秦國人會偷偷摸摸的撤走,但現在,他們不得不死戰了,被激怒的秦軍只有用鮮血洗刷戰敗的恥辱……這場戰斗,恐怕會很漫長。”

    趙武輕聲恥笑:“亂起來,秦人還激怒我了拿——戰爭,本來與平民無關,但秦人不宣而戰,卻繞過我們的武威堡去襲擊平民百姓,這種無恥行為徹底激怒了我——原本,憤怒的應該是我啊,怎么我斬斷了他們伸出的手,你卻擔心對方被激怒了。”

    田蘇長嘆:“崤山之敗后,秦人積蓄了兩百年,他們忍這口怨氣也忍了兩百年,現在,他們重新進入中原,剛開始與晉國交戰,主上的殺戮就讓他們重新想起了崤山之恥——今天,秦國人不咽下最后一口氣,他們決不會撤退。”

    “那正好,此戰過后,就讓秦人再忍兩百年吧”,趙武冷冷地揮手,下令軍隊前進。

    田蘇重重嘆了口氣:“那么,讓我們把這些秦人全留下吧——此地山路狹窄,展不開大規模攻擊寬度,我們就以二十徹為一個攻擊方陣……”

    趙武搖頭:“時代變了,戰爭已進入無所不用其極的時代,在這方面,秦人走在前列。所以,秦人是不會跟我們堂堂正正交鋒的……命令:左右矩向前推進,搶占兩側山頭與山坡。”

    正統的交戰,應該先由雙方前鋒(先驅軍)彼此交手試探,而后再由左右矩發動進攻,再由殿后軍發出決定一擊……此時,趙武的軍隊依舊連綿不絕的從武威城堡開出,晉軍中央部的陣型還沒有排列好,左右矩的趙氏騎兵移動快,已根據軍號向前突進,準備搶占秦軍陣線兩側的高地。

    秦人不甘心坐以待斃,不等陣勢列完立刻派出軍隊攔截……

    秦人一動,晉軍中央軍團立刻在鼓聲的指揮下,穩穩向前逼近,同時,趙武從武威堡里不停向左右矩增添兵力。

    山坡上難以行使戰車,秦軍的攔阻部隊行走的很緩慢,趙武派出的左右矩用弓箭不停地對秦人實施遠程打擊,騎兵呼嘯而至呼嘯而去,像小刀似地不停地從左右切削秦人陣型。

    “這是什么打法?”秦人統帥庶長武充滿了驚愕:“贏頌曾經說趙人單騎走馬的技術很高,但他也沒有說高到這個份上,趙人居然能在馬上射箭。”

    此時,贏頌已領著扈從離開秦營,走入崤山山中。

    秦軍副將勸解說:“庶長,我軍左右兩翼的崩潰已無法挽回,趙人的馬快,可以趁著我們攔阻之前,快速插入我軍左右矩與中央部隊的間隙,我們卻只能看著他們宰割左右矩,卻不敢輕易移動本陣。”

    秦軍主將稍稍沉思,回答:“我們失去了左右矩,如今敵軍比我們人多,這場戰斗我們大勢已去,現在讓你我分一下工,我負責戰斗,你負責投降,等我軍主力戰敗后,你立刻向趙武投降。事后,國君一定會把你贖出來,你的責任就是把今天的戰況記錄下來,回去詳細告訴國君……如果有可能,如果我們的輔兵還能有活著回到武威堡的,請你以贏氏貴族的身份,請求趙武把他們當為戰俘,容許他們活下去,等待君上的救贖。”

    兩人說話的這功夫,趙兵(其實是智氏步卒)已經逐漸逼近射程,頭徹是密密麻麻的盾墻,盾墻間隙伸出像叢林般茂密的戟桿,戟上的鋒刃閃著金屬光澤,冷酷而沉默。

    盾兵、戟兵后面是更多,排列更嚴密的韓氏弩兵,他們手里都拿著上著弦的弩,神色輕松。

    “只是射箭攔阻——趙兵為什么不把屯車推到戰前,進行防御?”秦軍主將庶長武一邊下令,一邊充滿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