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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光榮的死

    稍作停頓,范匄繼續布置:“我軍右矩(右翼攻擊方陣)以下軍為主,再添上新軍士氏家族武裝,嗯,再加上鄭國的部隊,作為第二攻擊波——右矩的軍隊無需等待先驅軍的結果,你們列陣之后直接向前推進。如果趙武的上軍攻擊順利,你們銜接趙武的攻擊,繼續攻擊他的攻擊點。如果趙武的上軍陷入僵持,你們就繼續推進,等進入棫林右翼戰場后,不管正面的攻擊結果如何,請立刻對側翼發動攻擊。

    至于我軍左矩,由列國聯軍擔當——你們的攻擊恰好處在趙武子的后續,我們對你們的期望并不高,只要求你們持續不斷的保持對秦軍的壓力,等我們這里整理好隊伍,無論成果如何,你們都算完成了任務。

    下面輪到中軍了,我中軍會在趙武退下后,沿著趙武的攻擊通道……”

    副帥范匄正在地圖上指點江山,下軍軍中左史(軍中主記述之官)慌慌張張的來回報:“元帥,不好了,下軍全軍開拔,準備渡河回國。”

    這句話一出,在座的晉國正卿,以及列國國君都傻眼了。

    晉軍,一向以紀律嚴明著稱。眼看大戰來臨,這里正商量作戰布局,晉國四支整編軍中的一支竟然跑路了?

    范匄難堪地跳了起來,問:“魏絳哪?他身為下軍佐,怎么不阻止下軍撤退?”

    左史回答:“他也跟著走了。”

    范匄大怒:“你怎么不阻止?你擔任這個官職,是白拿薪水的嗎?”

    左史回答:“我攔了,我攔住馬頭問魏絳:‘咱們不等中行伯(元帥荀偃)的命令了嗎?’魏絳的態度卻相當堅決,他回答:‘中行伯曾命令我要服從上級,欒黡就是我的直接上級,我跟隨欒黡,也就是服從中行伯的命令了。’”

    尷尬,營帳中氣氛很尷尬。

    眼看事情再鬧下去越來越丑,荀偃站起身,作為全軍統帥他擔下了這個責任,并懊悔的坦承:“下軍私自撤退,實在是我的責任,我發布這樣獨斷專行的命令(唯余馬首是瞻),讓別人聽了不舒服,這是身為主帥的失誤。我做事不妥當,現在后悔也晚了,如今多留下人馬,只能增加被秦軍俘虜的人數。

    我命令:上軍前出,擔任全軍后衛,掩護全軍順利撤退……唔,這次戰爭就到這里吧,回國后我會向君上認錯,并承擔此次戰敗的責任。”

    荀偃說罷,一言不發的走入帳后。

    荀偃明明可以尋找理由推卸責任——在春秋之后,人常以為“有原因的過錯那不是過錯”,那就“有情可原”,只要你有理由,那么即使“罪無可恕”,大家都會原諒你的“有情可原”……當然,沒有理由你可以創造(編造)理由啊。比如說,你害死個人,可以說是因為“躲貓貓”,是因為“喝涼水”,你做手術時順手縫上別人肛門,是因為“免費”的“好心”啊。這樣一來,那就“有情可原”了。

    但荀偃沒有推脫。

    這是春秋,封建的春秋對權力與責任看得很重,春秋人對規則的維護近乎偏執,晉國人對紀律的要求近乎苛刻。

    在晉國下軍做出如此駭人聽聞的臨戰撤退行動后,荀偃這種勇于負責的態度,說明晉國依然是霸主,它愿意為失敗負責,而不是尋找(創造)不負責任的借口。

    這說明晉國還有救!

    列國統帥面面相覷,魯軍統帥叔孫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真是一場‘遷延(延誤)之役’啊。”

    遷,意思是拿不定主意,戰略目的不明確;延,就是延誤戰機。

    這確實是一場“遷延之役”。

    秦軍素來兇狠,喜歡殺俘換取軍功,所以他們每戰不留俘虜,戰敗者被全體屠殺。所以面對秦軍這樣兇狠的敵人,各國聯軍在渡河的時候,戰斗欲望本來就不旺盛。在這種狀況下,又有一個搗蛋鬼出來壞事,而這種搗蛋行為沒有受到嚴厲處罰,結果,百萬大軍軍心渙散。

    荀偃就是看到了這種狀況,他當機立斷承擔了戰敗責任,避免了晉國遭受更大損失。荀偃這么做是出于封建意識,身為封建人,他掌握統帥全軍的權力,必須承擔權力帶來的責任,無法推脫,無法找借口……然而,這次戰敗既不是荀偃的責任,也不是搗蛋鬼欒黡的責任。

    “國君太急切了——畢竟是年輕氣盛”,齊策一邊嘆息,一邊指揮上軍出營列陣。

    韓氏與趙氏如今同處一個軍,兩人的家臣也徹底合流。田蘇留在國內,處理趙氏與韓氏的行政事務,齊策隨軍出戰,處理韓氏與趙氏的軍事事務。

    韓起的戰車與趙武并肩而立,兩人的軍旗也緊挨在一起——在晉國公卿當中,如此親密的家族關系也是絕無僅有。

    韓起現在也跟趙武一樣,做了甩手大掌柜,他悠閑的看著齊策指揮軍隊——后者現在是趙武的車右,同時,他用輕松的心情贊同說:“的確是君上心急了。我們以前跟百姓許諾三年不興兵,但我們違反承諾了;去年我們稱霸后,答應列國兩年修養絕不出兵——我們第二年就動手了。

    列國渡河的時候遲疑未定,這場戰爭我們就該看出端倪。即使沒有欒黡搗亂,我們本軍的戰斗意識也不強烈——這次出兵,士兵都為參加閱兵而來,哪會想到還有殘酷的戰斗在后面。閱兵的武器與鎧甲只是好看而已,我們不該打這一仗的。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會在閱兵后宣布明年的戰爭計劃,這樣大家有了準備,我們晉國卿位調整后又有了過渡期,等大家都彼此熟悉新崗位后,至少欒黡不會像今日這樣咆哮軍營,而我們對列國也完成了兩年不興兵的承諾,多好?!僅僅一年的時間,怎么不忍耐下去……”

    趙武插嘴:“阿起哥,我們只要履行職責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咦——?”齊策驚叫:“怎么有人沖鋒?誰敢不遵守命令擅自沖鋒?”

    趙武與韓起聽到齊策的驚喊,兩人手忙腳亂滾下了戰車,爭先恐后爬上高處的巢車。

    “是欒黡的弟弟欒鍼……”韓起驚叫:“下軍不是已經撤退了嗎,這兩人還留在此處干啥?他們瘋了,兩輛兵車,一百五十個和侍從就敢沖向一座城市?”

    “旁邊的是誰?”趙無急忙問。

    韓起仔細分辨了一下:“是范匄的兒子范鞅——壞事了,范鞅這小子跟欒黡一樣的脾氣,唯恐天下不亂。”

    趙武急忙問左右:“誰下的沖鋒命令?”

    齊策喘著氣爬上來,回答:“我軍沖鋒命令是用軍號指揮的,下軍依然用鼓聲,我們的軍號指揮不動下軍,況且我敢保證,絕對未曾動用過軍號。”

    欒鍼是個極為正直的人,鄢陵大戰中他曾擔任厲公的御戎,并指名道姓的訓斥父親、元帥欒書不要干涉自己履行職責,而要把注意力放在恪盡自己職責上。

    “可惜了,一個正直的人”,趙武聽到不是自己的責任,他在巢車上長長松了口氣。

    對面秦軍箭如雨下,欒鍼嚎叫著,用盾牌頂著箭雨,催促自己的侍從奮力向前——他這是在尋死。

    于此同時,另一輛戰車上范鞅越走越慢。

    秦軍的弓箭很兇狠,兩輛孤零零的兵車奮勇向前,欒鍼身上已經插滿了箭桿,他的車右戰死,御戎已經趴在戰馬上,生死不明。欒鍼一手頂著盾牌,一手揮舞著戈敲打戰馬……此時,他身邊剩下的武士不足十人,但他仍然奮力向前。

    落在后面的范鞅越走越慢,他身邊還剩下五十名武士。

    “吹軍號吧,如此勇烈的猛士,我們不能坐看著他陣亡。”齊策建議。

    趙武表情嚴肅:“我們只要履行職責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無需多管。”

    韓起提醒:“欒黡性格暴躁,如果我們坐看他弟弟陣亡,恐怕無法交代。”

    趙武鼻孔朝天,哼了一聲:“我豈能阻止欒鍼尋死,欒黡私自撤軍,導致我們戰役失敗,回國后自然有對他的懲罰。欒鍼這是為了家族的榮譽,尋求一個光榮的死,我如果阻止了他,國君對欒氏的懲罰會更加嚴重。而我的職責是掩護全軍后撤,我列陣不動,從哪個道理上說都說得過去。

    萬一我因為救這兩個人使得秦軍沖破我的攔截,列國軍隊就要遭殃了。等我犯下這個大錯的時候,誰都不可能原諒我,欒氏是罪魁,他們獲得的懲罰會更嚴重,我不能讓欒鍼白白死亡,所以傳令全軍,堅守不動。”

    正說話的功夫,不止一支箭落到了欒鍼的面門,欒鍼手中的盾牌稍稍一停,眨眼間,更多的箭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兵車上。

    見此情況,范鞅調頭往回跑,邊跑邊大聲呼喚:“武子救我。”

    不用趙武救,秦軍并沒有出城,范鞅跑出了弓箭射程,沒人能威脅他的生命。

    范鞅氣喘吁吁跑回趙武的軍陣,老行伍范鞅居然忘記了沖亂軍陣十大罪,足以殺頭的大罪。他的戰車撞進趙武的軍陣后,將趙武的陣型沖出一個豁口,沿途的士兵不敢阻攔,躲避不及的趙氏步兵被范鞅殺了傷亡 殺了傷亡慘重,在范鞅身后,他的戰車沖擊出一道長長的溝壑。

    不用趙武吩咐,御戎潘黨冷哼一聲,眨眼間手上出現了一張弓,弓弦如同琵琶一樣的急如暴雨的脆響,范鞅戰車前的戰馬紛紛倒地,戰車傾覆。

    范鞅滾落到地上,驚魂未定。韓起趕緊跳下戰車過去攙扶,齊策手忙腳亂的重新整理陣型,將范鞅沖出的那道豁口填補完畢,而后悄悄在趙武耳邊說:“主上終于成熟了,可以站在正確的角度考慮問題了,我很欣慰……雖然這樣,我還是建議主上吹響沖鋒號——秦軍喜歡斬首,我們至少要拿回欒鍼的尸體,保證他尸身的完整。”

    趙武與齊策在那里低聲商議,韓起扶起了范鞅,責怪說:“秦軍并沒有出城,你們兩輛兵車想攻擊一座城市,如此瘋狂的事情,你怎么不阻止欒鍼?”

    范鞅劇烈的喘息著,他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脫口而出:“是我邀請欒鍼出戰的,我對欒鍼聊,說:咱這次出兵是為了報復秦國的侵略,以及我們的櫟之敗,軍隊出來卻無功而返,是晉國的恥辱,我們家兄弟兩個人都在軍中任職,對于家族也是莫大的恥辱啊!

    欒鍼當時正在沉思,聽了我的話,回答:那就讓我們來挽回家族的顏面、國家的榮譽——你我整理兵甲與隨身武士,我們一起向秦軍沖擊……”

    范鞅喘了幾口氣,抱怨:“秦國人也太不講戰爭禮儀了啊,我們單車挑戰,他們不僅不出營棧,反而無恥的躲在城墻后面沖我們射擊,人可以無恥,也不能如此秦國啊。”

    趙武肚里樂翻了天,他心說:“其實,我比秦國人更無恥。要是我也會躲在墻后射擊,而且我一定不會讓你活著回來抱怨。”

    趙武樂的頻頻點頭,齊策以為趙武同意了他的策略,他揮了揮手——趙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上軍是滿編的五個師,論裝備,上軍在晉國中都是第一份的。晉國是霸主國,他的軍隊裝備在列國中稱雄。

    五個大方陣中,左右兩翼齊出,但他們不是朝正前方推進,而是斜斜的向兩翼展開。緊接著,左右方陣中隊形變換,無數人影前后移動著,移上前的是弓弩兵,以及弩兵的輔助兵,撤下來的是沖擊兵種:長戟兵。

    城墻上,秦軍庶長牙看著晉國上軍陣型變換,輕輕搖頭:“我曾經擊敗了士魴的軍隊,士魴統領軍隊也沒有趙武這樣,陣型轉換之間流暢而整齊。我向來聽說晉軍以好整以暇而著名,如今算是領教了晉國軍隊的嚴整,我們兩次敗在趙武的手下,不算虧啊。”

    贏頌搖頭:“晉國別的軍隊也不如這支軍隊嚴整,因為這支軍隊是由趙武與韓起搭配的,這兩家親密的都互換家臣,唯有他們的軍隊進行了完全徹底的混編,別的軍隊,每個小領主都各領各家軍隊,陣型的銜接比不上趙氏與韓氏的搭配。”

    庶長牙微笑:“這么說,這次我見到了晉國頂尖的軍隊,那么好吧,就讓他們在城外站著展覽,我們坐在城頭觀賞……好膽!我們已經射死了那么多人,他還敢一輛兵車上前。”

    贏頌提醒:“趙武子跟人致師(單挑),從來沒有敗績。”

    庶長牙冷笑:“弓箭準備,我秦軍不跟人單挑,我們沒那個軍規。”

    趙武戰車緩緩的行駛,潘黨提醒:“進入弓箭射程了!”

    趙武立刻命令:“停車。”

    車右齊策好意提醒:“主上離得太遠了,喊話他們聽不到,再近點。”

    趙武冷笑:“我喊得話是說給范鞅聽的,秦國人能不能聽得到,關我屁事。我只關心秦國人的箭能不能射到我!”

    城墻上,庶長牙納悶:“他停在那里干什么?……我們的箭能夠射上他嗎?”

    秦國最優秀的幾名弓箭手輕輕搖頭:“這距離,需要有養由基與潘黨的本事才能射中對方,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這等距離,我們沒有養由基與潘黨的力量,勉強射過去,造成的傷害不大。”

    庶長牙遺憾的嘆了口氣:“聽逃回來的士兵說,趙武子兩次打敗我們,甚至沒有發動正式的沖擊,僅僅用弓箭就使我們全軍覆沒,我本想讓趙武子也嘗嘗秦國人的弓箭,沒想到他如此謹慎。”

    贏頌有點得意:“贏氏趙武,算得上當世名將,如今這世上唯有他從養由基面前活著回來。從十七八歲的時候領軍出戰,贏氏趙武至今未曾一敗,他已經滅了三個國家了。”

    趙武在城下拱手,此時,最遠的尸體離他八丈遠,但趙武神態肅穆,他高聲大喊:“我們晉國勇士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努力,如今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請貴軍容許我們收尸。”

    趙武這番話讓庶長牙心驚肉跳:“什么,剛才的沖鋒是來送死的?晉國人竟然如此勇悍?!”

    趙武這番話隱瞞了欒鍼違反軍令擅自沖鋒的事實,聽他這么一說,贏頌也直吸涼氣。

    照趙武說的話,晉軍的決死沖鋒是在向秦國表明:你們秦國人不是兇殘嗎?你們屢次入侵我們,我們不怕你們,我們從不懼死亡。我們就派遣幾個人死給你看,來吧,讓我們堂堂正正打一仗,看看我們如何求死?

    一直不懼死亡的軍隊,這支軍隊組織嚴明、紀律整齊,而且他們有兩百年稱霸的歷史,如今這支軍隊瘋了,他們用大將決死沖鋒,告訴秦國人:我們今天不死不休。

    順便要補充一句的是:帶領這支軍隊的是當世名將,他至今不曾有敗績,有三個國家在他手下滅亡。

    贏頌不由自主地問:“我們投毒,把誰害了?趙武的長子年紀還小,不會隨軍吧?”

    庶長牙打著哆嗦:“不會那么巧吧,這才過去了幾天,瘟病還沒有大發作呢。”

    城下,趙武繼續囂張挑釁:“我軍盼望與秦軍一戰,但無論我們進攻還是貴軍出擊,我們都不希望踐踏勇士的尸體,請容許我們收殮尸體,清理戰場,今日你我交手,死光為止。”

    常言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秦軍素來兇殘,列國軍隊徘徊不敢向前,如今城下來了個不要命的——裝的,秦軍反而猶豫不敢出戰了。

    贏頌勸解:“我常聽說士氣一鼓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如今趙兵拼死的心正在鼎盛,我們應該盡量拖延……”

    庶長牙扶著城墻立刻回答:“我們已經知道了貴軍的勇敢,請貴軍放心收斂勇士的尸體,如果時間不夠,我們愿意與貴軍明天再戰。”

    換一個別人,也許不會同意退讓,但來的是庶長牙,庶長牙是個不在意春秋禮儀的人,他如同趙武一樣,喜歡用最少的損失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損害,當初他把士魴陰了個徹底,現在趙武一強硬,他又想到使計策。

    但他顯然低估了趙武的無恥。得到他的許可后,趙武停留在弓箭射程之外,揮手招呼士兵上前收尸,等到收尸完畢,趙武一擺手——全軍撤退鳥。

    庶長牙站立在墻頭,結結巴巴的問贏頌:“我看錯了?趙兵居然在撤退?”

    贏頌說話也有點結巴:“他們在撤退,他們為什么在撤退……等等,我怎么沒在趙兵的軍陣中看到兵車?”

    庶長牙繼續用結結巴巴的語氣問:“你熟悉趙武,能不能告訴我——穿鎧甲的那些是不是趙兵?”

    贏頌回答:“當然是,趙氏的高級武士一個都不缺,我能記住一百多個中層武士,那些人個個都在軍陣中……你問這個干什么?”

    庶長牙回答:“他們沒有戰馬,我原本懷疑瘟疫已經在晉軍營寨爆發了,戰馬多數染上了病,現在既然他們的人沒缺,那么戰馬在哪里?兵車在哪里?”

    贏頌明白了:“趙氏擅長突擊,我雖然一直與趙氏親密,但從沒有親眼看過趙氏的突擊,或許這是一種策略……”

    庶長牙笑了:“晉國人就是小心眼,我曾經用先頭部隊引誘士魴全軍出擊,然后乘機突擊了士魴的側翼,晉國人這是打算一報還一報,也讓我嘗一次中計的味道。我常聽說晉國人把仇恨記得格外深刻,最喜歡在哪了失敗,在哪里站起來——我不會給晉國人這個機會。”

    庶長牙打定了主意,命令秦軍嚴禁出擊……第二天,他得到消息,趙兵退回了黃河北岸,并且開始拆毀浮橋。

    “怎么會這樣?晉人氣勢洶洶,甚至派遣死士死給我看,他們怎么不聲不響撒腿跑了?趙武子不會如此不堪吧?那些死士,豈不是白死了?”

    庶長牙的哀嘆沒人聽到,此時,晉軍營地充滿的是欒黡的咆哮。

    欒黡聽到自己弟弟戰死的消息,怒火中燒。他不能怪罪趙武,因為趙武的職責是掩護全軍撤退,他沒有權利為救援一個人變更攻守。但他弟弟的死確實有一個人應當負責——他找到了自己的岳父范匄算帳,咆哮不止的說:“我弟弟本來不想去送死,是你的兒子慫恿他去的,結果我弟弟死了,你兒子卻活著回來了,所以,其實就是你兒子殺死了我弟弟。如果你不把兒子趕走,我一定要殺了他!”

    范匄很無奈,他看了一眼趙武,欒黡注意到他的動作,馬上說:“武子按兵不動,坐看我弟弟生死,原本我也要找他算賬,但他搶回了我弟弟尸體,你的兒子卻丟下我弟弟的尸骸獨自逃生,我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