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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當鐵嘴碰上銅墻

    范匄馬上回答:“沒想到魏氏看上了武宮守衛這個無關緊要的官職,好吧,武宮統領(晉國軍校校長)就是魏舒了。”

    魏絳馬上回答:“既然國內事務安排定了,請讓我們加快行程,立刻趕回國都,等安葬了元帥之后,馬上宣布新任八卿位子,而后籌備派出援兵——齊國也是千乘之國,我們不能讓上軍單獨戰斗啊。”

    范匄一拍大腿:“你說得對,先元帥臨死前,我答應他一定征服齊國,就讓我們加快腳步,盡快履行我的承諾吧。”

    與此同時,鄭國與宋國聯軍剛剛回到自己國內,楚軍已經聞風退卻,兩國統帥聽到趙武子破城的消息,宋國左師向戎拍著戰車上的橫木,大聲贊賞:“不愧是天下第一將,不愧是攻城大師,我們才返回國內,他居然攻入了臨淄城中……要是我們晚點走就好了,楚國人現在確實只會虛張聲勢了,如果我們晚點走,也能攻入臨淄城中,大大撈上一筆。”

    宋國是為了救援鄭國而南下的,向戎這么說,鄭軍統帥子矯有點難堪,他拱手說:“鄭國忘不了宋國的恩情,然而,這次楚軍犯境,我們鄭國不得不回來啊。”

    向戎自悔失言,連忙掩飾:“我明白,鄭國遭遇入侵,你們不知道國內的情況,自然必須救援。我宋國與鄭國唇齒相依,聯手回來也是應該的。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臨淄城,天下財貨匯集之地,我們參與了這場戰斗,卻沒有分享勝利的果實。”

    子矯悶悶不樂的回答:“誰能知道呢,我一向以為趙武子是個擅長忍耐的人,沒想到這次他卻在列國諸侯面前頂撞范匄,堅持留下來繼續攻擊,回來的路上我還想,趙武子的姻親是三荀,這次三荀可算是全死了,他怎么敢在這時候,跳出來顯示晉國卿大夫間的不合。

    幸虧是勝利了,如果趙武子攻城不克,他回去怎么向范匄交代呢。范匄是什么人,他的心思玲瓏,趙武子如果戰敗回去,我怕趙氏家族都不存在了。”

    向戎愣了一下,反駁說:“不會的,趙武子一向謹慎,這次韓氏跟他站在一起,即使他戰敗了,范匄那等狡猾的性格,也不會同時懲處趙氏與韓氏……”

    此刻,齊國都城臨淄,齊國國君終于要逃命了,這次,大子光并沒有阻止他,因為齊國的形勢已經陷入絕望了。

    連日來,趙武子用三天一層城郭的速度,不慌不忙的逐一撥開臨淄城的一層層外殼。此時,參與攻擊的魯國、衛國、許國軍隊樂的咧開了大嘴,他們的主要任務從輔助攻擊變成了協助警戒,而絡繹不絕趕來的趙氏、韓氏附庸則興高采烈的接過了監管俘虜的任務。

    齊國的向北的大路上全是步履闌珊的臨淄百姓,臨淄城內,將士們憂心忡忡的觀看著趙氏與韓氏聯袂做出的攻城表演。面對臨淄這樣的堅城,一個春秋人肯定很無奈,但對于一個現代人來說,聽過多少攻城傳聞,比如掘城戰、焚城戰、攀城戰、困城戰……

    趙武每攻擊一層城郭,都向齊國人展示了一種新的攻城手法,即使臨淄城內有晏嬰這樣的智者,也對趙武層出不窮的新鮮手法感到深深的絕望。整個國家的齊人也絕望地發現,原來深溝厚壘不足憑仗,原來一座城市有這么多手段進行打擊,原來,高墻深壘并不足為屏障。

    如果說攻陷外郭,齊國人還沒有喪失斗志,那么在連續被趙武攻下五層城郭之后,晏嬰已經想不出辦法了。他不知道趙武接下來會用什么聞所未聞的手段繼續發動攻擊,在他看來,對方的奇思妙想似乎永無止盡,面對這樣一位匠器大師,晏嬰感覺到自己的想象力枯竭了,因為無論他把趙武想象的多么聰明,最終,趙武的表現總是超出他的預料。

    所以齊靈公的出逃也算是眾望所歸,宮城廣場上,臨淄守軍沉默的看著國君上了戰車,他們已經無力說出一句振奮人心的話,倒是頑劣的齊靈公這時表現的很硬氣,他威武的檢閱著宮城守軍,沿途沖守軍大喊:“你們努力吧,齊國戰敗了!讓我們為榮譽而戰吧。”

    宮城守軍垂淚相送,齊靈公的戰車出了宮城,一位女子等候在都城的大街,侍衛命她為國君讓道。這女子并沒有讓開道路,她平靜的問:“聽說我們戰敗了,國君無恙嗎?”

    面對攔住國君車馬的陌生女子,雖然對方的穿著樸素的像個平民,但國君的車右卻沒有像現代科長汽車被攔一樣,命令司機開車撞過去,他躬身回答這名女子的提問:“國君無恙。”

    女子輕輕點點頭,再問:“司徒無恙嗎?”

    侍衛答:“無恙。”

    女子繼續說:“我的君主和父親都免于禍患,夫復何求?”

    說完,女子走了。

    聽到侍衛匯報,齊靈公很欣賞這位女子,不久后查訪到其人,原來是司徒的妻子杞姜——這位杞姜就是孟姜女的原型,齊靈公總算知道好歹,他隆重獎賞這名知道封建尊卑秩序的貴族女,把石窌(在今山東長清縣)賞賜給女子。此后,齊國境內都在傳頌著這名女子的事跡,后來,這一女子逐漸演繹成孟姜女的原型。

    實際上,齊靈公當時賞賜太厚,這是有原因的,當時,整個齊國的人都在祈禱晉國人能順手宰了自己的國君,唯獨這么一個女子不忘君權神圣,齊靈公能不厚賞嗎?

    這其實是一次“炒作”,春秋時代的質樸炒作。它成就了一代名女:杞姜。后來又被稱為孟姜。

    齊靈公出城時,并沒有受到聯軍的阻攔,這主要是因為趙武忙著組織正面攻城,沒顧上攔截——整個春秋時代,也唯有趙武俘虜一國君主并毫無思想負擔,而其他國家的軍隊,看到齊國國君儀仗的出現,紛紛讓開了道路。使他得以順利出城。

    國君出城了,晏嬰輕輕松了一口氣,但他是智者,別人不知道趙武的性格,作為明白人晏嬰知道,他立刻打著齊國國君的旗幟出使晉軍。

    趙武接到晏嬰出使的消息,吃了一驚,他連忙詢問韓起:“可是那位出使楚國的‘狗竇大夫’?”

    所謂“狗竇大夫”,指的是晏嬰當時出使楚國,因為他身材矮小,不知禮數的南蠻楚國特意侮辱了他,讓他從矮小的狗洞進入楚王宮,晏嬰當即表示拒絕,他說:“我出使‘人的國度’,必須從人出入的大門進入,唯有出使‘狗的國度’,才從狗出入的門進出。楚國讓我從這么小的狗洞鉆進去,那是侮辱了楚國,咱中原華夏人,知道禮節,不敢這樣隨意侮辱楚國。”

    楚國人自討沒趣,本想侮辱前來賣身投靠的齊國,沒想到卻讓晏嬰把他們釘在千年恥辱柱上。

    晏嬰出使楚國的事情由此名聞列國,晉國也就是從晏嬰門客得意洋洋的記載(《晏子春秋》)當中,知道齊國人背地里聯絡了自己的敵國楚國。由此,晏嬰的智慧與口才也讓晉國人膽寒,如今這樣一個思維敏捷,口齒伶俐的家伙,要求跟晉人面對面會見,誰都有點心怯,一不小心被對方牽入坑中,那可要成為列國笑柄,沒準還要被記錄在歷史上,被人嘲笑兩千年。

    如此結局,誰不膽寒?

    韓起聽到晏嬰這個名字,一陣陣慌亂:“咱倆個的口才可都不行,萬一叫那矮子損了,我們雖然攻克了臨淄,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啊……齊策怎么樣,他出身齊國稷下學宮,熟知齊國人辯論的方式,沒準能說得過晏嬰?”

    齊策連忙打著哆嗦否認:“那小矮子,光長心眼不長個子,說話刁鉆刻薄,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韓起看著趙武的神情,小心的提醒:“不見,恐怕不行?!”

    趙武點頭:“臨淄城垂手可得,我們可不能因為怕一個人的口舌而放棄——口舌再厲害,能夠比我的刀更鋒利嗎?傳見,讓他上來覲見。”

    小矮子晏嬰在趙兵的引領下進入趙武房間——這是齊國一位財主的庭院,趙武與韓起攻破這層城郭后,霸占了這座房間當作指揮部。這套房間建造精美,以前晏嬰作為客人曾來過這里,如今,這座歌舞曾絲竹不停的庭院靜悄悄,站崗的晉國士兵用他們慣有的那種刻板態度,紀律嚴明的把守著各個路口。庭院中別說人走動了,連麻雀飛舞的時候,也悄悄的像一個賊。

    晏嬰個子矮,趙兵個子高。這幾年來,趙武選拔武士特意向魏氏的標準靠攏,盡挑選一些身材高大者。趙氏在晉國封建領主中,首先采用了三餐制,營養充足的趙氏新一代武士個頭增長的挺快。這種刻意挑選的高大粗壯,與著名的矮小走在一起,令人覺得很滑稽。

    然而,也僅僅是滑稽而已。

    如果是在其他國家的軍隊,士兵們看到高低對比鮮明的兩個人前后走來,可能會嬉笑出聲。但晉軍向來紀律嚴明,站崗的趙兵見到這種情景,頂多是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卻不敢笑出聲來。

    晏嬰走進了趙武的指揮部 的指揮部,房間大堂內并排坐了兩個人,兩側分列文武坐了幾名官員,晏嬰見到主位上兩個人,稍稍愣了一下。

    其實,趙武與韓起他都見過,晏嬰發愣不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年輕,而是因為這兩個人的樸素。

    春秋時,貴族風尚以玉為美,為了顯示身份,許多貴族身上叮叮當當掛滿了各種款式的寶玉,當然,他們還會佩戴一柄象征貴族身份的寶劍。但韓起與趙武身上卻沒有任何佩飾,甚至兩人那象征貴族身份的寶劍也隨意丟在桌子上。

    “不像貴族”,晏嬰心中暗自搖頭,卻不敢把不屑顯露在臉上。因為他知道,在座的兩個人,必將是多年之后,晉國最有權勢的兩個人,他們豈能輕易得罪。

    晏嬰不知道,兩人當中,趙武確實不是貴族出身,而且他始終培養不起來自己那種滿身掛滿寶玉的習性。至于刀劍——這時代,劍是貴族的標志,就仿佛西方中世紀有身份人手中握的權杖一樣,許多貴族窮困的,哪怕不穿衣服,手里也要握一把寶劍,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趙武是個散漫的人,他是能偷懶就偷懶,此刻面前有桌子,寶劍何必捏在手里,所以他的佩劍便隨意的扔在桌子上面……旁邊并排扔的,是韓起的寶劍。

    韓起也是晉國貴族中的特例,他老爹韓厥一直把趙盾與欒書當作榜樣,恰好趙盾與欒書都是崇尚簡樸的人,所以韓厥有了收入也不去置辦奢華的美玉,他死后,除了給韓起留下幾塊肥沃的封地,以及充足的家族武士,幾乎沒留下什么值錢的東西。

    韓起跟趙武關系好,這幾年聽了趙武的蠱惑,不斷的試煉新武器裝備自己的家族士兵,韓氏有點閑錢全被他花在這方面,雖然韓起的公子哥習氣比趙武濃厚,享受的心情遠遠超過趙武,但現在的現實是:為了研發新武器,更新裝備,他韓氏欠了智嬌嬌一大筆還不起的債。

    所以韓起干脆仿效趙武,日常中,身上也不掛任何玉佩,以一身樸素的休閑裝招搖在眾人面前。

    晏嬰打量完趙武與韓起,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如果說列國當中講究生活的奢華與享受,天下間沒有超出齊人的。見到晉國兩位正卿打扮如此寒酸,晏嬰目光掃過兩邊的武將,發覺了兩邊的文臣武將。

    隨后,他又發覺趙武手下可不像他們家主那么樸素,這些人身上叮叮當當,掛滿了各種玉佩,尤其是武將當中那個林胡人,似乎打算用玉器把自己包裹起來,各種形狀的玉器不論品質的掛滿了全身……

    晏嬰不屑的想法剛剛閃過,馬上臉色鄭重起來,他認認真真的沖趙武與韓起行禮,由衷的稱贊說:“晉國的正卿如此樸素,實在讓人感動,我本以為兩位是家境窘迫,拿不出玉器裝扮自己,沒想到兩位的家臣裝扮如此豪華,而二位生活如此簡樸。

    樸素不是寒酸,沒有資財的樸素那是寒酸。可貴的是,倆位明明有足夠的錢賞賜手下,令屬臣奢華無度,自己卻如此克己,這才是真樸素、真仁義啊。難怪你們能夠三日攻克一層城郭——反觀我齊國上上下下,都在奢華中喪失了斗志。”

    難得刻薄的晏嬰贊賞人,趙武與韓起微笑的接受了對方的恭維。韓起抿緊了嘴,不敢亂說,趙武沒有顧忌,他微笑的問:“晏卿,外臣趙武受命懲罰齊君的不遜,至今為止,我軍攻擊連連得手,我想知道,齊君知道自己錯了嗎?”

    晏嬰嘴厲,他寸步不讓的反駁說:“寡君不知道自己的錯誤。多年以來,寡君追隨大國君主,替大國征伐四國,勞心勞力,從不奢望大國的賞賜。如今,我齊國的屬國邾國遭遇了一點小麻煩,寡君只是想替屬下做主,不慎冒犯了大國的盟友魯國……”

    趙武擺擺手,極端不禮貌的打斷晏嬰的話:“那些顛倒黑白的花言巧語就不用說了,魯國遭受齊國侵犯與欺辱,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天下諸侯都明白誰是誰非,那些強詞奪理的話只會顯得齊國無賴。

    我晉人質樸,這次我們出兵,只認準一個道理:大毋欺小。齊國不能仰仗著自己強大,無休止欺壓自己弱小的鄰國。而魯國作為我們的盟友,我們不能容忍齊國一次次入侵魯國,我們必須承擔起庇護的責任。

    晏卿,你也是貴族,請收起你那番強詞奪理、撒潑無賴的話,如今魯國的憤怒沒有平息,我晉國只想問問:齊國什么時候屈服?”

    鐵嘴碰上了銅墻,趙武不愿跟晏嬰兜圈子,令晏嬰有點無從下嘴的感覺,他呆了呆,干脆直來直去了:“我齊國寡君已經出奔,現在齊國愿意服從大國的意思,寡君臨走時交代,愿意以大子光為質,除此之外,任由大國處置。”

    趙武不客氣的站起身來,勒令:“打開城門,我大軍將入城盤點齊國的刀兵,親自護送大子光回新田城。”

    晏嬰憤怒而無奈的問:“晉國還有禮儀嗎?”

    晏嬰說的是:按照春秋規則,當一國愿意屈服,并把自家的繼承人交出來作為質,那么接下來按照春秋規矩,入侵者應該撤出占領的城市,而后雙方舉行談判,締結盟約,被征服者交出征稅來,以此換取征服者的憐憫。

    但趙武卻不打算憐憫,他連一個“入盟”都不給予齊國,而“入盟”是所有盟約中最屈辱的,它要求屈服者開放城門,勝利者入城簽訂不平等的投降條約——而即使是入盟,入侵者的軍隊也要撤出城外,以表示遵從禮節。

    趙武向晏嬰要求的是:開放城門,趙軍入城。

    這就不是征服了,這是占領。

    晏嬰還想說幾句硬氣的話,表示晉國如果不允許齊國屈服,而是要實施占領的話,那么齊國臨淄人寧愿奮戰到底……

    自從兵臨臨淄城下,趙武一直在回憶臨淄被占領的情景,他將田單的火牛陣重溫了數遍,反復分析百余年后燕軍兵臨臨淄城下的得失,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燕軍過于貪心。

    燕軍占領臨淄外郭數年,只想著永久占據這座舉世聞名的城市,一點沒有想到徹底削弱臨淄城的力量。趙武反復提醒自己不要犯類似的錯誤,自從攻破臨淄外郭起,他就開始搬遷臨淄城內的財富,以及百姓。

    萬一自己得不到臨淄,也不能讓齊國人僥幸翻盤后恢復國力。

    所以,趙武現在堅決要求入城,其實不是為了長久的占據臨淄,這項舉措首先是徹底的侮辱齊國人,讓齊國人知道深淺高低,不要再不自量力的挑戰霸主的權威。

    另一方面,趙武通過這幾天的破城行動已經明白:齊國臨淄,越是內城里住的人越是富裕。外郭僅僅是中產階級,越向里頭,住的人權勢越大、權勢更大。

    晏嬰只覺得怒氣上涌,他竭力控制住顫抖的手,用和緩的語氣說:“我聽說用仁德來管理諸侯,則……”

    趙武馬上又打斷對方的話:“仁德那一套也無需對我說了,我只知道這場戰爭不是由我們挑起的。任何人挑起戰爭之前,都必須明白一個道理:誰都可以挑起戰爭,但結束戰爭卻需要勝利者的允許。

    齊國當初挑起了這場戰爭,結束這場戰爭的權力在于勝利者——現在的勝利者是我!”

    晏嬰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他站起身來,大聲說:“戰爭并沒有結束,臨淄城并沒有陷落,齊國并沒有滅亡,臨淄內城還有不下十萬的將士,如果我們得不到一個體面的盟約,我們寧肯流盡最后一滴血。”

    這次趙武沒有打斷對方的話,他靜靜的聽晏嬰發泄完怒火,而后平靜的說:“臨淄城每一位百姓都愿意繼續戰斗下去嗎?我看你這話是擅自‘代表’了臨淄百姓的意愿——我是從東門開始攻擊的,據我所知,臨淄城的河道已經被我占領,整個臨淄城全靠井水度日,臨淄有多少口井,或許它能夠滿足臨淄城日常飲用,但它能夠撲滅一把大火嗎?

    豬羊多了有什么用?猛虎從來不害怕自己的獵物多;山林里的草木茂密了有什么用?牧民從不怕牧草長得豐盛。你拿臨淄城剩下的百姓當作抵御我晉軍的最后武器,我卻只拿他們當羔羊與牧草。

    晏卿,不要強撐下去,我知道你很有才能,前面幾層城郭被攻破的時候,你已經把其中的重要人物全部撤走,在紛亂的戰火中有序的組織如此大的軍隊節節撤退,你的才能令我欽佩,然而你沒有發現,隨著你不斷的把人口撤向內城,內城變得越來越擁擠,食物飲水越來越困難,這時候,你從沒有想到我是有意縱容你的撤退嗎?

    臨淄城如今這狀況,應該已經到了底線,我已經在城郭上看到父母身穿甲衣參與守城,幼童幫助搬運石塊,婦女披甲持戈協助守城……臨淄城的兵力已經困窘到如此地步,你還能經受幾次撤退?

    不要怪我不給你們體面的盟約,說實話,齊君不配得到一個體面的盟約。因為我晉國曾經將一份體面的盟約擺在他面前,被他拒絕了,所以我們現在不要盟約,我們要的是占領,這是我的最終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