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雛鷹的榮耀 > 86,異邦人
  夏奈爾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看著自己剛才的舞伴消失在人群當中。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宛如夢幻,現在她幾乎有些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幻夢。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手指上傳遞過來的痛楚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剛剛,真的有一位名叫拿破侖-路易-波拿巴的年輕人找到了自己,而且約定了幫助殿下出逃。

  看來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只有自己擁有忠誠這項品質,還有人記得殿下,還有人記得帝國……

  夏奈爾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她現在已經陷入到了極度的興奮當中,雖然現在實際上還沒有任何實際計劃,但是她已經在暢想未來了。

  她打量了周圍,一切都是那樣的輝煌,讓她全身心地愉悅了起來,她的臉色微紅,容光煥發,和一刻鐘之前那個頹喪郁悶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現在只剩下一件事了——盡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殿下,由他來判斷接下來應該如何處理。

  殿下……您快回來啊!我們有救了!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催促。

  此時的艾格隆,當然聽不到女仆的心聲,事實上他正沉浸在另外一種快樂當中。

  他正陪伴著蘇菲殿下,在維也納的街道當中穿行。

  在平常,夜晚的維也納是相當沉寂無聊的,不過狂歡節時期卻大不相同,到處都燈火通明,穿著普通服裝和奇裝異服的市民們,熙熙攘攘地擠在街道當中,享受著一年中難得的放縱機會。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走馬觀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旅行計劃,不過據說在今天晚上有煙火表演,所以他們就決定前往煙火表演的場地看看。

  舉行煙火表演的地方是維也納市中心的普拉特地區,那里原本是一片草地,作為皇家獵場而存在,不過自從1766年之后,那里開始允許普通市民進入,最終變成了城市公園,理所當然,在狂歡節當中,那也會成為市民們最大的聚集地。

  從劇院出來以后,兩個人手挽著手,向著目的地進發。

  這是一段相當長的距離,不過他們并不在意。

  他們沿著赫爾納爾斯街前行,一路上的市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兩個穿著巴伐利亞服飾、戴著面具的人,身份居然會如此特殊。

  雖然現在外面是寒冷的冬夜,但是蘇菲的臉上卻看不到多少疲憊,反而到處打算著,欣賞著她覺得新奇的東西。

  當他們走到市中心的時候,一座巨大的城堡橫亙在了他們的視線當中。

  蘇菲抬起頭來,向著巍峨矗立的巨大城堡,遙望了一眼。

  這里是維也納市中心的舊宮——霍夫堡皇宮,在美泉宮修筑好之前,哈布斯堡皇族就在這座宮殿當中享受萬民的膜拜,而即使現在,每逢重大典禮的時候,皇帝陛下也都會帶著皇族成員來到這里,展示哈布斯堡家族與奧地利帝國的威儀。

  在13世紀哈布斯堡家族剛開始發家的時候,它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堡,不過后來隨著哈布斯堡家族權力的擴張和統治地域的擴大,這座城堡也一再被擴建,最終成為了豪華的皇宮。皇宮依地勢而建,分上宅、下宅兩部分。總共有1400多間裝飾各異的房間,構成了一個龐大的建筑群。

  雖然哈布斯堡家族的權威已經在日漸暗淡,但是這座宏偉的宮殿卻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這里,銘刻著時光的流逝。哪怕這個家族不再統治這個國家,它也將作為歷史的遺產留給奧地利吧。

  作為皇帝陛下的兒媳,蘇菲公主當然也來過這座舊宮不少次,不過站在這么遠的地方遙望它,卻也是頗為新奇的體驗。

  “可以想象它花了多少稅金。”她突然有感而發,“難怪平民們會想起來鬧革命,這么大的宮殿卻被當成陳列品,如此奢侈的浪費,想想都會讓人不服氣的吧。”

  “這不像您會說出來的話。”艾格隆對她的感嘆感到非常的奇怪。

  “艾格隆,你把我當成什么了?只知道揮霍享受的白癡嗎?”蘇菲橫了他一眼,“要是幾十年前,對這一切毫無察覺還情有可原,可是經過法國那樣鬧了幾十年,再沒有心肝和頭腦的人也會察覺到的吧……我們這些人大概就是坐在火山口上罷了,誰也不知道腳下那滾滾熔巖什么時候會噴發出來,把我們燒得灰都都不剩。幸好我的父輩們好不容易把這股熔巖壓下去了,讓我可以享用如今的榮華,可是天曉得,下一代下下一代會怎么樣呢?也許哪天霍夫堡外面也是一串斷頭臺也說不定呢……”

  艾格隆沒想到,一向看上去頤指氣使的蘇菲,居然在內心深處還有這樣悲觀的想法。

  “您太悲觀了,也許事情不會變得這么糟糕。”他安慰了一下對方,“熔巖縱使可怕,但總還有辦法來解決的。”

  “悲觀?我才不悲觀呢,我只是現實一些罷了。如今這個年代不現實可不行。”蘇菲笑了一下,然后昂著頭回答,“我知道,我從小到大享用的一切,是絕大多數人想都不敢去想的,我一年的開銷就是成千上萬人的收入……所以我要為此而背負一些風險,這不是很公平嗎?我踩在那么多人頭上,那他們也有報仇的權利,真要事到臨頭,那我會拼命抵抗,用盡一切辦法去鎮壓,抵抗不了的話就算上斷頭臺那也是他們的本事,我可不會裝可憐向上帝叫屈。”

  艾格隆一下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到底是灑脫到極致,還是天生無所顧忌呢?

  “那您打算為此做什么呢?”他又問。

  “我打算做很多事情,以便讓這個帝國至少在我死去之前不要傾覆,然后把爛攤子交給后人就行了。”蘇菲仍舊微笑著,“不過現在嘛……反正大事都有皇帝陛下和梅特涅去憂心,輪不到我來管,所以我要及時行樂,先讓自己上斷頭臺之前毫無遺憾。”

  “您就不能別一直在狂歡節里提斷頭臺嗎?”艾格隆無奈地抗議。“這實在不是什么讓人開心起來的詞。”

  “哎呀,對不起!我掃你興了……”蘇菲擁抱了一下少年人,結束了這個略微有些沉重的話題,“如果說那場法蘭西大瘟疫有對我有任何積極作用的話,那就是它成就了你父親然后造就了你,艾格隆……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哪怕熔巖在腳下翻滾也無所謂了。”

  “不管熔巖有多么可怕,我都不會讓它燒到您的。”艾格隆看著蘇菲,鄭重地保證。

  “好,我記住這句話了,艾格隆,以后不許耍賴!”蘇菲頓時就高興了起來。

  就在他們談笑之間,他們的腳步,不自覺地靠近了霍夫堡皇宮外的高墻。

  “喂!停在原地,不許靠近!”一個衛兵走了上來,擋住了他們,“這不是你們可以接近的地方!”

  接著他上下打量,看了看兩個人的打扮,心里大概明白了。“你們是游客吧?這里是皇宮,請趕緊離開!”

  “誰說我是游客?這里是我的地方!”蘇菲公主突然把面具摘了下來,然后貌似生氣地對著衛兵呵斥,“我可是公主殿下,你怎么敢這么對我說話?”

  “得了吧,你如果是公主,那我就是帝國的皇太子。”衛兵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了,別再鬧事了,趕緊走吧。今天我心情好,不然你們就沒這么輕松了。”

  艾格隆生怕蘇菲再鬧出什么事情來,連拉帶勸地就把蘇菲給拉開了。

  “哈哈哈哈……”走開了以后,蘇菲捂住了嘴,吃吃地笑了起來,“看來我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有名啊。”

  “指望一個普通人能夠近距離看清并且記住您的相貌,實在有些太難為人了。”艾格隆苦笑著回答,“況且,也沒有人會相信,您真的就這樣走過來了吧。”

  他已經看出來了,蘇菲在享受那種捉弄人的快樂。

  “是啊,至少今晚,我是索菲婭-梅明根,一個跟帝國毫不相干的異邦人。”蘇菲微微瞇起了眼睛,看向了少年人,“誰還需要管這些奧地利人怎么看呢!”

  她剛剛在跳舞之后喝了酒,眼下臉上還帶著些許紅暈,此時借助昏暗的光線,更加能夠看到她的眼睛似乎在閃閃發亮。

  他們沿著街道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中心公園附近。

  而就在這時,尖利的聲響從半空當中傳來。

  艾格隆和蘇菲下意識地抬頭往天上看去,發現有一大群光點快速地從地面升上了空中,猶如是螢火蟲群一樣。

  很快,這些光點在半空中爆炸,發出了巨大的轟鳴。

  伴隨著轟鳴聲的,是一個個光彩炫目的圖案,這些意大利匠師們精心制作的煙花,以色彩紛呈的造型,為維也納市民們的狂歡節獻禮。

  伴隨著空中變幻不定的圖案,圍在公園旁邊的觀眾們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歡呼,慶祝著節日的到來。

  煙花在空中不斷爆炸,各種顏色各種造型構成了一個花團錦簇的天際線,而艾格隆也認真地觀看著,享受著自己平素根本沒有機會得到的視覺體驗,一時間渾然忘記了時間。而站在他旁邊的蘇菲也同樣如此,沉浸在炫目的表演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煙花升空的速率和規模終于下降了,而這也就代表著今晚的煙花表演也走到了尾聲。

  帶著些許的遺憾,艾格隆嘆了口氣。

  “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是嗎?”蘇菲也頗為遺憾地發出了嘆息,“但是至少,我們不虛此行了。”

  “您說得對。”艾格隆重新打起了精神來。“我感覺很不錯。”

  “別灰心,艾格隆。”蘇菲抬起手來,摸了摸少年人的臉,“以后我們也有機會來看的。”

  “希望如此吧。”艾格隆點了點頭。

  雖然表面上同意,但是他心里面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在維也納城內欣賞到如此炫目的表演,但這同樣也許是他許多年內最后一次在維也納觀看煙火表演。

  下次不知道是何時……

  “再陪我走一會兒吧?”蘇菲又提議。“我們去看看河邊,然后就回去。”

  “好的。”艾格隆驅趕走了心中略微的頹喪,重新打起了精神來。

  他們沿著公園旁邊的路,往東面走,沒走多久就來到了穿過維也納的多瑙河旁邊。

  沿著河堤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他們走上了一座橫跨兩岸的橋。

  他們站在橋的欄桿邊,呼吸著穿過河面的冷風,靜靜地看著腳下的河流,以及夾在兩岸的萬家燈火。

  寬闊而又靜謐的多瑙河就在他們的腳下緩緩流淌,似乎亙古未變。

  維也納多少代人來來去去,但是多瑙河會一直留在這里,滋養和哺育這座城市。

  “多美的河啊……就是它將巴伐利亞和奧地利連在了一起。”蘇菲看著上游流過來的河水,然后小聲發出了一聲感嘆,“巴伐利亞……”

  深夜的冬風比白天更加凜冽,更何況這還是在河邊,蘇菲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艾格隆伸出手來,一把把她樓到了懷中。

  蘇菲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享受彼此的溫存。

  “您也可以把我當成巴伐利亞人。”艾格隆低聲說。“如果這讓您好受一點的話。”

  “你?”蘇菲忍不住笑出來了,“你哪一點都配不上巴伐利亞!”

  “弗朗茨-梅明根,是您給我取的名字,于是在精神上也永遠讓我帶上了巴伐利亞的烙印,我愿意接受這個結果,因為我想和索菲婭-梅明根永遠站在一邊。”艾格隆鄭重地回答。

  蘇菲睜大了眼睛。

  “是真的嗎?”

  艾格隆垂下頭來,猛然親吻了下去。

  兩個人就在橋上,旁若無人地吻了起來,路人們并不在意狂歡節的小小插曲,只有腳下的河流在為他們默默見證。

  許久之后,他們才分開雙唇。

  “艾格隆,我們該回去了……”蘇菲氣息虛弱地說。

  艾格隆猶豫了一下。

  他想要走出那一步,但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來。

  他不知道問了是什么結果,但他知道,如果今天他退縮,那以后他也再也不敢問了。

  于是,他大著膽子,提出了新的要求。

  “您應該很累了吧,要不,我們去旅館休息一下?”

  接著,少年人看著蘇菲,等待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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