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幾人旅游回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只能草草休息一下。
六點四十,周潔走進車間,見夏晴已經到了,走過去靠在她肩上說:“晴晴,好困哦,我還想睡覺。”
夏晴輕輕拍著她,笑著說:“等一下我幫你看機,你睡一下。”
“你真好,你不累嗎?”
“我還好,一點點。”
周潔揶揄她道:“我知道了,因為有人貼心照顧,怎么會覺得累呢?”
夏晴下意識瞟了一眼楊平,馬上移開目光,“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我要吃糖,明白沒有?”
“不明白,糖吃多了要長胖,你不是要保持身材嗎?還是少吃點好。”
夏晴一本正經地勸說,惹得周潔笑個不停。
上班時間到,謝云飛沉著一張臉,走到了集合的地方,負手而立。工人們趕緊行動,自動排成三隊。
最近翻紗機貨比較少,停了幾臺機,謝云飛照例安排了幾個翻紗工去二樓幫手。
剩下織布機的幾人,謝云飛瞟了一眼周潔,見她眼眸低垂,神情愉悅,不知在想什么。
謝云飛壓下心中的怒氣,開始安排工作。
輪到楊平,謝云飛面無表情地說:“楊平,七、八、九、還有十號機。”
楊平有些驚訝,前面的人就兩臺三臺,他怎么安排四臺機?是謝云飛弄錯了吧,他問道:“七八九十,四臺機嗎?”
謝云飛眼神凌厲,盯著他說:“對,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只是問清楚。”楊平笑了笑,轉身走向織布區。
周潔暗自驚訝,竟然讓楊平看四臺機,還剩三臺,她和夏晴兩人看三臺嗎?
結果又出乎意料,三臺機全部安排給了夏晴。夏晴和周潔對視一眼,都很意外。
夏晴走后,就剩下周潔一人獨自屹立。
見毫無聲息傳來,周潔不禁抬頭看向謝云飛,他是不是打算讓她罰站?
謝云飛見周潔終于看向自己,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才清清嗓子說:“你去三樓清理廢紗。”
周潔抿了抿嘴唇,她就知道他會反擊。
早上她下樓時就注意到欄桿邊的謝云飛,所以在樓下她一改端莊矜持,為他表演了一番,想刺激刺激他,結果晚上就收到豐厚的回報。
本以為大不了又讓她看四臺機,又不是沒看過,有楊平和夏晴助力,五六七八臺也不在話下。
結果卻很離譜,他讓楊平看四臺機,把她流放到三樓理廢紗。曾聽她們說過,那工作挺辛苦。
不知為什么,看到他很生氣,她就特別開心,恨不得高聲大笑!辛不辛苦倒不重要了。
她嘴角往上翹著,昂首挺胸向車間門口走去。
周潔來到三樓,向三樓組長打聽廢紗位置。
組長是個高高大大的女孩,她打量了一眼周潔,指著車間里最靠后的一扇大門,“從那門口進去,往右走就見到了。”
“謝謝。”周潔道謝后,走向那扇大門。
組長看著她的背影想,謝云飛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讓人家去清理廢紗。
周潔走進大門,里面燈光昏暗,一排排高大的三層鐵架,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十分陰森。鐵架上擺著一個個大塑料箱子,里面裝著許多筒管。
她向右邊望去,前方不遠處靠墻角的地方,堆著一大堆筒管,筒管有好幾種顏色,上面或多或少有些殘留的紗線。
她明白她的工作就是把紗線清理干凈,把筒管按顏色分類放進箱子里。
這挺簡單的,毫無技術含量,只是一個人在這鬼屋一樣的地方有點害怕。
不!她并不害怕,外面車間那么多人,有鬼都被嚇跑了。
周潔定住心神,去架子上找來空箱子,蹲在一人高的廢紗堆旁邊,開始清理廢紗。
廢紗少的筒管,往下一擼,紗線就下來了,非常容易。廢紗多的就麻煩了,最好有把小勾刀,勾斷紗線。
周潔是看織布機的,沒有鉤刀,她只得掏出線剪,一點點剪斷紗線。
不久她就明白了,為什么她們說這工作辛苦。
因為沒有凳子,只能蹲著,腳蹲久了會發酸發麻,短時間內她就換了好幾次重心,站著干活又太高,彎腰干活又會腰酸背痛。
謝云飛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久,周潔面前的廢紗少了,上面的紗筒就噼里啪啦滾落下來,冷不防灰塵撲得她滿頭滿臉,還帶著一股霉味。
周潔急忙用手扇了扇,捂住口鼻站起來,這筒管是堆多久了,竟然都發霉了?
她伸手去圍裙里掏口罩,卻發現在柜子里沒有帶來,只得無奈地蹲下繼續干活。
一個人干活,十分枯燥無味,加上白天去海邊沒有休息好,周潔眼皮開始打架。
她小聲地哼起了歌,想解解乏,歌聲卻像是催眠曲,不久把自己催得昏昏欲睡。
她望了望四周,反正這里沒人管,不如睡一下下?
她立即把幾根筒管并排放在地上,坐了上去,雙手抱膝,將頭靠在手臂上,閉上了眼睛。
謝云飛走進大門,就看見雙手抱膝睡大覺的周潔,她這是在抗議他的安排?頓時有些惱火。
黑著臉來到她旁邊,見箱子里有不少筒管,看來她并不是一來就睡覺的,當下臉上緩和,嘴角不由自主上揚了一下。
他從箱子里拿起兩根筒管,在她旁邊蹲下,湊近她耳邊,“可可可”輕輕敲了幾聲,見她絲毫沒反應,他加大了力度。
“咔咔咔”,周潔被聲音吵醒,睡眼朦朧地望向聲音來處,旁邊這個帥氣的男孩是誰?在笑什么?環顧四周,這又是哪里?好陌生。
她再次望著面前的男孩,目光散亂,不知道要干什么。
謝云飛覺得她迷糊的樣子可愛極了,不禁笑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睡夠了沒有?”
周潔漸漸意識回歸,揉揉眼睛,抿了抿嘴唇,臉上有些羞赧。
她馬上拉開距離,順手拿起一個筒管,低頭認真地剪著紗線。
謝云飛笑道:“這么萎靡不振,沒事就少出去玩啦。”
周潔在心里反駁,我只是打瞌睡,你才是萎靡不振!
“今天去哪里玩了?”謝云飛直截了當地問。
他知道,她當時發現他在樓上看著她,他就不打啞謎了。
周潔想說關你什么事,不過轉念一想,換種方式應該更刺激,“海邊。”
他沉聲問道:“那個男孩是誰?”
“楊平呀。”她表現出欲蓋彌彰的樣子。
謝云飛略略提高聲音,“另一個!”
周潔看他似乎很不高興,她心里馬上舒暢無比。
她笑著說:“他是二車間的。”
看見周潔夸張的笑容,謝云飛十分氣悶,“那樣的人,你何必自暴自棄呢?”
自暴自棄?是不是除了他謝云飛,找任何男孩都是自暴自棄?太自負了!
周潔收起笑容,譏諷道:“你走錯地方了,應該去五樓,難道說,你是被她趕下來的?”
謝云飛雖然滿腹怒氣,但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她是我老鄉,人家有男朋友。”
周潔心想,原來是沒看上他呀,這女孩挺聰明,不上他的賊船。
她似笑非笑地說:“別灰心,建議你去四樓看看,肯定有沒男朋友的,這三樓也挺多女孩,總會有合意的。”
謝云飛氣惱地說:“你把我當什么人?”
“花心大蘿卜呀!”周潔斜睨了他一眼,繼續用剪子使勁剪著紗線。
這么直白的回答,讓謝云飛哭笑不得。他嘆了口氣,伸出手,將一把小勾刀遞到周潔面前。
周潔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鉤刀。
白玉般的手上,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對著筒管上密實的紗線劃了下去,所到之處,紗線紛紛向兩邊綻開,須臾之間筒管就干干凈凈。
這鉤刀的確好用,既省時又省力。
她伸手去拿下一個紗筒,手卻被謝云飛伸手握住,頓時一愣。手上一陣溫熱傳來,她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迅速縮回了手。
謝云飛心中失落,拿起一個廢紗,緩慢地一圈圈解著紗線,說道:“做人做事自己要動動腦子,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周潔聽出他意有所指,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無風不起浪。”
謝云飛轉頭看著她,“不管你信不信,你聽到的所有傳言,都是無中生有,是她們惡意編排我的。”
周潔輕哼了一聲,“如果不能端正自己的行為,就不要埋怨別人的誤解。”
他硬氣地回答:“身正不怕影子斜。”
“當所有人都覺得是斜的,只有自己覺得是正的,是不是本質上是斜的呢?”
謝云飛欲言又止,抿著嘴不說話,他想起他的初衷,并不是來找她爭吵的。
片刻后,他開口說道:“我老鄉說,女孩子愛打扮愛漂亮是天性,也讓男朋友臉上有光,我才醒悟過來,以前想得太簡單了。”
周潔暗想,他這話什么意思?是說原來很嫌棄她愛打扮,現在醒悟了?
她是喜歡買衣服,可都是便宜貨,只不過她會審美,買的衣服都很有特色,看著好似價格不菲。
相比胡巧巧,她是很節約的了。卻不曾想,在他的眼里,她就是個花錢如流水、酷愛打扮、不會過日子的女孩。
她很悲哀,相識以來,他從來都沒認真了解過她。
周潔直視他的眼睛問道:“謝云飛,你覺得我們兩人合適嗎?”
謝云飛遲疑了一下,移開目光,“我覺得,你不適合我,不知道我適不適合你?”
周潔馬上勾唇一笑:“我可以告訴你,不適合,我們終于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謝云飛看著她笑吟吟的臉,一時愣住了。
周潔伸手向門口方向:“請。”
謝云飛看到她的手勢,十分氣憤,立即站起身,一臉傲嬌地離開了。
周潔注視著他的背影,深深呼了一口氣,頓感無比輕松。
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能推波助瀾,助她心如止水地放下,義無反顧地離開。
她終于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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