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在車里坐，現在跟我一樣坐在車桿上不習慣吧？抓穩當嘍。”
車夫一把拉住彭占祺，才好歹沒掉下去。
“是，多謝老兄。”
彭占祺趕緊把賬冊收好，牢牢的抓住車轅。
到了采石場，彭占祺套了幾句近乎，才知道那胖乎乎的是河間張府的管家，名字叫張強。
他跟在張強后面也不說話，就偷偷的聽倆人的談，自己在袖子里默默地掐算價格，越算心里越高興。
等張強和那人談的差不多了，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問道：“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這些石頭總共得要多少銀子？”
“總共要三十六萬七千兩！”彭占祺說著，偷偷地拉了拉張強的衣服。
張強沒理他，而是看著采石場的工頭問道，“三十七萬兩賣不賣？”
彭占祺是讀書人，哪里見過這樣降價的，這下真是開了眼了，這一筆買賣就凈賺三千兩銀子的回扣，比自己這個皇商賺的都狠。
他剛才就算了，這些石頭從戶部庫里出來，也就只值三十六萬兩千兩銀子，張強按照市價去報帳，就可以白拿五千兩的回扣。
當然，他自己肯定不敢要回扣，一是讀書人要清高，他可不敢吃皇上的回扣了，二來這是佛祖指點的，哪能賺佛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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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拉了拉張強，小聲把自己的主意說了說。
“什么？你按市價賣給我，還能給我這個辛苦錢？”
張強伸出五個手指頭，動作有點夸張。
雖然他一點也不信，但不妨礙他用這個理由跟采石場的工頭講價。五根手指頭縮回了三根，變成了八的手勢伸到采石場工頭跟前問道。
“三十七萬兩，再給我這個數的返錢，怎么樣？”
彭占祺只能暗暗著急，就怕到嘴的鴨子飛了，幸好采石場工頭大笑了起來：“這位爺，兄弟們賺的都是個辛苦錢，您滿河間府打聽去，絕對沒有比我這更便宜的石材了。”
“張兄，我有……”彭占祺急的都忘了避諱那個工頭。
“你有？”張強冷笑一聲，搖著頭轉身就要回車上，打算去下一家采石場看看。
一個窮的差點餓死在路邊的酸秀才，說他有幾十萬兩銀子的石材，不用說張強不信，就連張府門前的那只四眼小黑狗都不信。
彭占祺急得趕緊跟上，雙手死死地抓住車門不讓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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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強說著又是一腳，不過這次他有準備了，沒被踹下車去。
“讀書人不打誑語，求您跟我走一趟，我要是不能按我說的價給您石材，您弄個繩拴我脖上，我白天給您算賬晚上給您看門！”
張強被他纏的煩了，無語的點了點頭。
回去剛好就得經過府庫，沒多一會兒就到了府庫大門前。
彭占祺撣干凈衣服上的腳印，抓攏了抓攏頭發，從車上跳下去，徑直走到府庫門衛跟前。
“你們管事的在不在？”
門衛斜眼掃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彭占祺御史脾氣上來，從袖子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卷文書來，唰的抖開。
“本人彭占祺，奉皇上之命前來清賣庫存，這是戶部給的文書，你們管事的在不在？”
這一招挺好使，既請出了皇上，又搬出了戶部。
那些門衛倒也聽過有個倒霉蛋被革了官職，清賣庫存的事，只是沒想到第一站就到河間府來了。
連忙陪著笑臉，恭敬的接過文書，溜溜的進去稟報去了。
這一番操作下來，原本坐在車上打算等著看他被揍一頓的張強坐不住了，難道這個窮酸秀才，真的是皇商？
沒等片刻，一個負責府庫的記椽小吏就跑了出來，見到彭占祺也是一愣，不過人雖然看起來落魄點，但文書是真的，連忙上前賠笑。
“原來是彭大人，里面請，里面請！”
“咳咳，不是大人了，叫我彭占祺就好。”
彭占祺連忙返回車上，拉著下巴都被驚掉了的張強一塊下車，進去查驗石材。
滿大庫的太行石啊，這東西又沒有什么保質期，關鍵這些可都是經過府縣兩級的衙門驗收過的，比采石場的那些石頭成色還好。
“張兄，怎么樣？”
“好……好好！”張強已經只剩下了點頭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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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運氣，這不就是路邊撿了五千兩銀子么！
“那就好，你按照這個數把石材整理出來，送到張府去！”彭占祺拿出剛才在采石場記下的采購賬，遞給看守府庫的小吏，“錢張府會送到府衙。”
“對對！”張強連連點頭，腮上的肉都跟著抖動起來。
“張兄，這里還有上好的木材，剛才來的路上我也算了，大概得需要這么多木材，您要不要再看一看？”
“好好！”
前前后后一炷香的時間，總共六十萬兩銀子的石材和木頭賣出去了，至于張強給昌國公報多少花費，那是他自己的事。
彭占祺感覺天又晴了，云又散了，自己又能行了。
等去河間府衙銷了帳，帶回戶部交了差，自己短短十幾天凈賺了一千兩銀子，這可不比當什么御史強太多了。
“張兄，這河間府哪里有個能好好洗澡吃飯的地方？讓兄弟請你好好放松放松？”
“哪能讓彭爺請我，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我還讓人幫你定做了兩身新衣裳，走我請你！”
彭占祺躺在溫暖的地熱浴池里，也品嘗著從佛郎機運來的葡萄酒，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好像當個商人也不錯，比窮酸御史可強太多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比起當官，更有當商人的天賦，他從脖子上摘下一串朱砂，遞給旁邊的張強。
“張兄，我得多謝你救命之恩啊，咱倆相見那是緣分，我這里有串離開京城時，慈恩寺的大和尚開過光的朱砂，送給你當做感謝吧！”
張強那也是場面人，連忙就接了過來，戴在自己幾乎看不見的脖子上。
“我聽人家說啊，佛門的東西不能空受，既然佛祖安排了咱倆這點緣分啊，等你走的時候你得幫我帶點香火錢回去。”
“好說，好說!”
大和尚還沒等跑呢，就看到彭占祺樂呵呵的回來了，不但人回來了，連十年的香火錢也真的帶來了。
彭占祺是真沒想到這張強還挺大方，一給就給了一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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