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大明測字天師 > 第七十八章 將計就計
  郭鋆一拍驚堂木:“蕭風狀告談記營造以次充好,拖延工期,導致影響朝廷祈福大典,要求按合約文書,賠償十倍造價,白銀三十萬兩!談新仁,你可有話說?”

  談新仁驚慌的看著趙文華,趙文華沖他偷偷比劃了一個撕紙的動作。

  談新仁心思稍定,咬著牙說:“我確實弄不到糯米,沒法按文書上所定的配料施工,工期也肯定是趕不上了。但行規一般是賠償一倍造價銀子,最多也沒有超過兩倍的。這十倍賠償之數,不知從而何來?”

  當日曾有份在工部大門口目睹全過程的商戶們都吃驚的看著談新仁,這事也是能賴掉的嗎,想啥呢?

  但談新仁卻是信誓旦旦的說:“當初就是說的一倍賠償,確實沒說過十倍賠償!”

  蕭風淡定的看著談新仁:“我想,你既然這么說,你手里的那份文書一定是已經毀掉了吧?難道你不知道這文書是一式四份的嗎?”

  談新仁搖頭裝無辜:“哪有什么文書,只有一份工程表啊。大人不要冤枉小人啊。”工程表相當于后世的招標文件,這是每個營造隊都能拿到的公開文件,他們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毀掉所有發散出去的工程表。

  所以談新仁不敢否認工程表中列出的配料要求和完工工期,但造價和賠償等條件,卻是在簽文書時才會寫上的內容,所以只要那四份文書沒了,談新仁就可以賴掉那份天價賠償金。

  郭鋆也看出了這里面的門道,他看著趙文華:“趙大人,這一式四份的文書,工部是否該有一份呢?”

  趙文華狡猾的說:“按理應該是有一份的,不過每年的工程這么多,這份工程又不是修建城防那種特別關鍵重要的,所以只憑工程表施工也不奇怪。我今天問了工部的人,他們都說記不清當時有沒有單獨簽文書了。我已經讓他們嚴加查找了,可并沒有發現文書,可能是壓根就沒有吧。”

  這番話說的進可攻退可守,如果蕭風拿不出文書來,那趙文華的意思就是壓根沒有。如果萬一蕭風拿出來了——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干弟弟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那也沒關系,自己也沒有肯定的說沒有這回事。

  你還不允許我記性不好嗎?工部丟了份文書又能有多大的罪過呢?

  郭鋆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蕭風:“蕭大人,那剩下的兩份文書何在?”

  蕭風盯著談新仁看了片刻,淡淡的說:“道錄司有一份。”

  安司正作為案件的參與人之一,早就候在堂下了。他官職不夠大,上堂未必能混上座位,跟兩個商人一起站著又覺得丟人,所以干脆就沒露面。

  此時聽見蕭風的話,知道自己得露面了,因此不等郭鋆招呼,自己就走上大堂,沖著上面的三個人拱手施禮:“三位大人,下官在此。”

  郭鋆倒是有些不過意的,再怎么說,安司正也是堂堂的正六品官,自己其實知道他是來了的,只是他不露面,自己也就沒法特意安排。

  此時見安司正上堂,立刻說道:“來人啊,在蕭大人下首再放一張椅子,請安大人落座。”

  衙役們又搬上一把椅子來,安司正謝座后,先不忙坐,而是滿臉慚愧的看著蕭風:“大人,道錄司的文書,丟了。”

  “什么?”蕭風和郭鋆同時站了起來,只有趙文華坐的很穩當,但隨即發現眾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大對勁,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應該適當的表示驚訝。

  于是趙文華也站起來,驚訝的說:“安司正,話要說清楚,你說的丟了,指的是文書嗎?還是工程表啊?若是工程表,那不要緊的,不但工部有,很多營造隊手里都有,我想蕭大人手里也有的。若是文書,真有那文書嗎?我工部可是沒找到這東西啊!”

  安司正看看趙文華,又看看蕭風,低下頭說:“下官也記不清了,好像是文書,但現在丟了,確實也記不清了。”

  趙文華滿意的坐下,看著蕭風,嘴里卻說:“郭大人,現在我三處手中都沒有文書,可見很大可能是當時根本就沒單獨簽文書。若是蕭大人堅持說有,不如請他拿出來看看?”

  郭鋆轉頭看向蕭風,以他的智商,當然已經看出這里面的問題了,但看破不能說破,這是順天府尹的基本操作:“蕭大人,現在只有你那份文書能證明確有此事了。大人可否拿出來?”

  蕭風冷笑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連道錄司和工部的文書都能丟,我若是放在家里,帶在身上,那豈不是早就被人偷走毀掉了?為此我早已將文書放在宮里,請萬歲代我保管了。待我去宮里取來便是!”

  此時在嚴府里,嚴世藩看著手里的文書,心情愉快之極:“千手如來,名不虛傳!藏在宮里的東西竟然也能偷出來,果然厲害。剩下三份文書都已經毀掉了,蕭風,我看你這次還有什么辦法!”

  老道面無表情,拱了拱手:“大人,你要求的事,我辦到了,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嚴世藩點點頭:“你把我當成無賴了?我嚴世藩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不過我確實欣賞你的才能,若是有一日你后悔了,隨時回來找我,我保證你榮華富貴,就是捧你當個真人,也不是辦不到的。何必靠蕭風的桌椅過日子呢?”

  老道還沒說話,嚴嵩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著嚴世藩,眼睛里滿是怒火:“你是瘋了嗎?”

  自從嚴世藩成年以來,他展露出的智商和才華,連父親都對他十分客氣。因為在某些程度上,父親是面子,他是里子,父子倆把持著朝政,哄著嘉靖開心,才能讓嚴黨成為天下第一大勢力。

  嚴嵩像今天這樣失態,一點不給嚴世藩面子,是極其罕見的。嚴世藩也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

  “父親何出此言?兒子已經勝券在握,那蕭風此次敗了……”

  嚴嵩憤怒的看著兒子:“你才華蓋世,聰明絕頂,怎么會上了蕭風這么大的當!你真以為他就是為了那三十萬兩銀子嗎?”

  嚴世藩一愣,他是何等聰明之人。但之前幾次對付蕭風都被挫敗,這次市井中又傳言此次入世觀之爭,其實是他和蕭風的天下第一才華之爭。

  嚴世藩最大的弱點就是狂妄自大,在聰明機智方面,連嘉靖他都不放在眼里,何況蕭風。所以他才會選擇先擊敗蕭風,再跟談新仁這個逼他上牌桌的混蛋算賬。

  可此時,嚴嵩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嚴世藩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大當!

  蕭風將文書存放在宮里,由黃錦收藏,此事雖然隱秘,但嘉靖身邊那么多內侍,其中總有嚴家父子的眼線。所以嚴嵩才能對嘉靖的舉動、愛好了如指掌。

  而嘉靖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既不能確定,也不知道是誰。總不能因為懷疑身邊有嚴家的眼線,就大開殺戒吧。

  何況嘉靖對嚴嵩是有一份朋友之情的,嚴嵩替他背了這么多年的鍋,不是說著玩的。他堅信嚴嵩對自己的忠心,即使有眼線,也不過是為了更好的逢迎自己,這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嚴世藩能知道蕭風文書的藏身之處,千手如來也才能準確的潛入西苑,從黃錦房里偷走文書。

  可一旦蕭風去找嘉靖要文書,黃錦告訴嘉靖文書丟了,嘉靖會怎么想?嘉靖會第一時間懷疑到嚴家父子!因為只有他們才有能力得知文書的事,也只有他們才有動機偷走文書!

  談新仁投靠嚴世藩的事,雖然不是公開的,但有陸炳在,嘉靖不可能不知道!而偷走文書最大的受益者是談新仁,有能力又有動機干這種事的,只有嚴家父子。

  這樣一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放個眼線打聽嘉靖的事,以更好的逢迎,討嘉靖歡心,嘉靖可以原諒;但敢偷嘉靖宮里的東西,這是什么行為?今天能偷走你的東西,明天就能偷走你的腦袋!

  嘉靖如果能容忍這種行為,那他就不是嘉靖了!嚴嵩也許智商不如兒子高,但他常年陪在嘉靖身邊,對嘉靖的脾氣要比兒子清楚的多。這世界上,除了黃錦之外,他一定是最了解嘉靖的,排名甚至在陸炳之前。

  嚴世藩頓時臉上冒出了冷汗,難得的驚慌起來:“這……這如何是好?”

  嚴嵩瞇了瞇眼睛:“此時蕭風一定已經去皇宮討要文書了,我想辦法去拖住黃錦一會兒,你既然有本事偷出來,就得有本事送回去!”

  嚴世藩把臉轉向老道:“千手如來,這事還得靠你了。這事辦完,算我嚴世藩欠你一個人情。若是你不辦,別怪我說話不算數,這是生死攸關之時,我顧不了那么多了。”

  老道對嚴世藩的強行加鐘倒也不意外,只是他聽到嚴嵩的分析,心里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那蕭風,當真是這么想的嗎?還是誤打誤撞碰上的?

  若是后者,那說明蕭風的運氣是真好,明明是個破綻還變成了殺招;如果是前者,那說明蕭風真陰,連嚴世藩都差點著了道。

  自己以后對他得更親近點才行啊,別哪天也被他給陰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