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大明測字天師 > 第八十一章 誰更可怕
  郭鋆的反應一點也不比趙文華慢,他一拍驚堂木,震斷了談新仁的狂吼,大喝一聲:“大膽狂徒,裝瘋賣傻,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打!”

  一通板子下去,談新仁恢復了清醒。他忽然害怕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命沒了可就真的全完了。

  想到自己剛才喊的話,他頓時冷汗直流,在板子聲中齜牙咧嘴的哭喊:“大人,小人剛才失心瘋了,小人是胡說八道的,小人認賠,小人認賠!”

  郭鋆只是不想背鍋而已,又不是真的想替嚴黨殺人滅口,見談新仁恢復了理智,也就喝令停刑。

  郭鋆清清嗓子,宣判道:“今日開堂審理兩案,談記營造狀告天賜糧行囤積糯米,擾亂市場一案,天賜糧行已經證明為正當商業買賣,談記營造敗訴。

  入世觀主蕭風狀告談記營造實力不足,拖延工期一案,談記營造已經承認,雙方爭議在于十倍賠償是否存在。現蕭風已拿出當初雙方所簽文書,確實約定十倍賠償。故本府判談記營造賠償蕭風白銀三十萬兩,退回工程,由道錄司另行選定營造隊施工。”

  趙文華見大勢已去,談新仁也已經馬上是個窮鬼了,不愿再陷入更深。想來談新仁剛才挨了頓板子,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當下起身拱手道:“蕭真人,工部管理文書不善,我回去自當整頓。郭大人,本官還有事,先走一歩了。”說完也不看談新仁,出堂升轎而去。

  安司正也起身拱手道:“蕭真人,道錄司此次選擇談記營造,耽誤了工期,又弄丟了文書,過錯實在不小。下官自知有罪,還請蕭真人大度海涵。這營造隊嘛,下官看天賜營造十分穩妥可靠,想來他們也能買到糯米,不如就交給他們吧。下官一定盯著他們抓緊營造,將耽誤的工期補回來。”

  圍觀眾人絲毫不覺得意外,甚至還覺得安司正說這些廢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

  張天賜差點跳起來,看見蕭風斜他的眼神,才勉強控制住,沖安司正深施一禮:“安大人放心,蕭真人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把工期趕上來。”

  郭鋆松了口氣,總算是結局了。雖然談不上皆大歡喜,但不歡喜的嚴黨也抓不住自己的錯處,自己全程中立,秉公執法,任誰也不能說出不對來。

  張天賜一下堂就被圍觀的商戶們拉著喝酒去了,這種場合下,他們自然是不敢邀請蕭風的,蕭風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走出大堂,抬頭看天。

  天冷了,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年了。在前世,自己此時正是最忙的時候。忙著跟客戶要賬,忙著給客戶送禮,忙著幫老婆準備年貨,忙著迎接放假回家的女兒。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忙些什么?

  “蕭風!”一聲聲音雖低,但咬牙切齒的聲音近距離響起,打斷了蕭風的愁緒。轉頭看去,安青月黑多白少的大眼睛正瞪著她,雪白的牙咬得緊緊的,臉上也還帶著些紅暈。

  “安捕頭啊,今天多虧你了,等我拿到銀子,一定好好請你吃一頓。對了,你喜歡什么,我買給你。”

  安青月怒道:“我問你,你讓我幫你保管文書,是不是有意……嗯,有意調戲我?”

  蕭風淡淡一笑:“是。”

  安青月一愣,這么理直氣壯的無賴,她還是頭一次遇見,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蕭風忍不住笑了:“你心里這么想,我說不是你也不信啊。實話說,我真是擔心半路上被人偷走了,以他們的能量,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安青月默默的把眼睛瞇了瞇,不再瞪那么大了:“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說。”

  “你就不怕我也是他們的人?你把文書交給我,我要是偷偷毀掉,然后回稟郭大人說,你根本就什么也沒給我,怎么辦?你給我文書時,那兩個捕快可沒看見。”

  蕭風歪頭想了想:“大概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吧。相由心生,你長得這么可愛,不會是壞人的。”

  安青月臉一紅,怒道:“休要油嘴滑舌的,誰說長得好看就不是壞人!你沒聽說嚴世藩府里還有兩頭胭脂虎呢!”她居然默認自己長得好看了,一點也沒推辭的意思。

  蕭風哈哈大笑:“我說你長得可愛,不是好看。不過你說的沒錯,這案子對我很重要,我當初說要讓談新仁半年內破產,這關系到我的名聲。我不會僅因為你可愛就完全相信你。”

  安青月糾結的說:“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不好看?”她畢竟是個女人,又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關注的重點也難免跑偏了。

  蕭風心里好笑,卻不愿再騙她:“實話說,我手里一共有兩份文書,給了你一份,我身上還有一份。不管他們在路上偷走一份,還是你是他們的人——這個可能性極小——我都有備無患。”

  安青月再次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你身上有兩份?都是從宮里取出來的嗎?”

  蕭風搖搖頭:“宮里只存了一份,另一份,我一直帶在身上,上堂時就在我身上。”

  安青月的眼睛瞪得讓蕭風都有點擔心了:“既然在堂上時你身上就有一份,為什么還要特意去宮里拿那一份啊?你這不是脫……拖延時間嗎?”

  蕭風看安青月的口型,就知道這個姑娘要說什么,見她強行拐彎,忍不住好笑:“我去宮里拿那份文書,若是拿不到最好,拿到了也不是壞事,多一份保險總是好的。”

  安青月覺得自己平時探案引以為傲的腦子轉的飛快,已經快要冒煙了,卻還是不能明白蕭風的思路:“為什么拿不到最好呢?既然你希望拿不到,又干嘛要去呢?而且為什么會拿不到啊?而且,你為什么會有兩份文書呢,那一份是哪兒來的?”

  蕭風搖頭微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對你沒壞處。我回答了你這么多問題,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們之前都沒見過面的,為什么我感覺你很討厭我呢?我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壞事了嗎,讓你這大捕頭知道了?”

  安青月臉一下子紅了,她再任性,畢竟是個明辨是非的人,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對蕭風的厭惡原因,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公布于眾的。

  但見蕭風期待的看著她,她又有種心慌的感覺,她總結的想,這個混蛋說的有道理,他回答了我很多問題,我不回答他一個,那是我不講究了,對,我一定是因為這個才心慌的。

  安青月深吸一口氣,以一種大義凜然的自首態度說道:“張無心是我師兄。”

  蕭風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的笑著搖搖頭:“那是個好小伙子,等我去龍虎山時,幫你捎東西給他。”

  他儼然一副長輩的模樣,全然忽略了自己其實比張無心還小好幾歲呢。就連跟安青月,如果要相親,都得算是姐弟戀。

  安青月卻鬼使神差的并沒覺得有什么違和感,竟然還傻乎乎的點點頭,直到蕭風飄飄然然的走出去好遠,她才忽然驚醒過來:“什么呀,有你什么事啊!誰用你捎東西啊!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她跺著腳,看著已經遠去的蕭風,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什么感覺。

  “青月啊,你可別惹他啊。別看他年輕,這人咱們可惹不起啊!”

  安青月回過頭來,看著安司正:“誰愿意搭理他,看他就來氣!他厲害又怎么樣,還能比嚴家厲害?去年胭脂虎犯事,我也照打不誤!”

  安司正急得壓低聲音說:“你小點聲啊小祖宗,你是捕頭,胭脂虎行兇傷人,你和她打是公事,嚴家不會因此怎么樣的。可胭脂虎躲回嚴府,順天府不也就不了了之了嗎?

  這兩個咱們都惹不起,你知道什么樣的人最可怕嗎?”

  安青月不解的看了安司正一眼,安司正嘆口氣道:“嚴家厲害,他們用的是壞人的手段;蕭風厲害,可他用的是好人的手段。他用好人的手段都能和壞人抗衡,如果有一天他用壞人的手段,那會怎么樣?”

  安青月一愣,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好人在和壞人的較量中是吃虧的。因為好人的手段有底線,而壞人沒有。如果一個人能用正當的手段就可以抗衡壞人,那如果這個人有一天失去底線,的確會更可怕。

  見安青月不說話了,安司正知道她聽進去了,松了口氣:“青月啊,晚上回家吃飯吧,你都半個月不著家了。你娘說要給你包餃子吃呢。”

  安青月撅撅嘴,一瞬間變成了一個父母疼愛下的小女孩:“我知道了,爹,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辦,辦完就回家。”

  遠處,蕭風走在主街上,看著因為天氣變冷而略顯蕭瑟的長街,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遠處的酒樓里傳來商人們的歡笑聲,不知道是不是張天賜講了什么葷段子。

  主街上的當鋪,就是當年幫劉彤抓住巧巧的那個,掌柜的正在門口閑坐,看見蕭風過來,離著老遠就趕緊的起身行禮,滿臉堆笑。

  蕭風淡然一笑,半年了,自己穿越過來,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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