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蕾念叨李平時,李平其實距她并不遠,大概只有150里上下,在緊臨漢川縣的沔陽州沉湖邊上。
沔陽州是承天府的直管州,相當于縣,在承天府的最東邊,過了就是漢陽府界。
不過,高蕾和李平短時間內恐怕是碰不上面了。
因為李平已經停了下來,不再繼續東下。
沉湖位于漢水之北,東西長達70里,南北寬也近20余里,水域面積非常遼闊,距漢水最近處又僅幾里遠,是非常理想的沿漢水駐軍休整地。
李平之所以跑到了漢水之北全是為了躲避李自成。
李自成親率的主力于十二月十四日經過幾日激戰占領荊門州后,更是于十六日就到達了鐘祥以南約100公里遠的荊州府府城江陵縣(現荊州市荊州區)。
由于江陵未做抵抗就開城投降了,因而逃出來的人很多,消息擴散的也很快。
但李平因為在長湖那個讓他傷心的硬寨中多待了兩天,得到消息時還是有些晚了。
當發現自己的部隊與李自成的軍隊相距過近后,擔心被抄后路和咬住的李平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北渡漢水來確保安全。
江陵離漢水太近了,直線距離僅50公里。
不過,李平北渡漢水并快速沿江急行了幾天后卻又選擇暫時停下觀望。
占領荊州府的李自成主力并沒有繼續南下或東進,而是北上去圍攻承天府府城鐘祥了,農民軍最初分兵進擊的部隊因鐘祥太難啃而未果。
李自成需要親自去操刀。
如此,李平已經沒有必要急迫遠遁。
而且,他現在有些迷茫。
李平知道左良玉的大軍就在漢陽和武昌,但他卻不想讓自己的軍隊過早的重新歸入那只惡魔之師,他的心思因這段時間的經歷出現了劇烈搖擺。
而且他也搞不清楚左良玉對從襄陽擅自脫離其大軍的自己是個什么態度。
盡管李平可以有很多理由,甚至也還算充分,但他還是不想冒險。
李自成轉身圍攻承天府城給了他重新思考局勢的機會和時間。
雖然李平心里也清楚,鐘祥的陷落其實就是早晚而已,并不會有什么意外。
但承天府城怎么也算是大明的政治重地,既有戰意好像還算堅決的守軍,又有從外省緊急調來的援剿部隊,之前的成功拒敵也表明了其一戰之力還是有的。
李平要觀望和等待的無非是大明上層的變化。
這里的戰爭不應該只是湖廣一省的事,皇帝和朝臣們不可能置之不理,左良玉棄崇禎的親祖爺爺陵寢不管更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只要鐘祥的戰事能像開封一樣拖上幾個月,皇帝和朝臣們的手再遠也該伸過來了。
李平不知道自己繼續重投左良玉的懷抱是好事還是壞事。
能撥云見日的都雄才大略的偉人,但李平知道自己不是。
他覺得從沔陽州地界上或者說是從承天府的地界上再看看戰局變化,從各方面來說也許會更加有利,至少能多一些選擇。
因而在高蕾失控發脾氣時,李平正和一個富商聊天,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為獲取消息,李平過江后攔截了不少沿江逃跑的人,這個富商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從鐘祥逃出來的,而且是剛逃出來的,并且還看起來像是一個消息靈通人士。
雖然李平攔截了他們,但李平這支很容易可以辨識出軍紀嚴明的軍隊讓這些人中的大多很快就放下了驚懼和戒心,有些人甚至在被了解完消息后反不愿走了,而是想與李平同行以尋求安全,就比如這個富商。
不過和富商聊完天后,李平的心卻更亂了,很多他本十分迷惑和不太相信的信息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
農民軍攻克宜城之后,很快就兵指承天府。
承天府府城一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軍心民心均嚴重不穩。當地官軍、府衙之中因害怕丟命而開小差者眾多,平民百姓更是有很多投奔賊軍而去。
不過在已被免職的湖廣巡撫宋一鶴(繼任者未到而繼續主持工作)和已高升卻決定留下盡忠的鐘祥縣知縣蕭漢主持下,農民軍的初次進犯遭到了堅決而有效的反擊。
宋一鶴是因為張獻忠攻陷襄陽而被解職的,這么長時間繼任者仍未倒任,可見當時消息傳遞和人員往來的速度之慢,也可見宋一鶴還是非常負責任的。
而鐘祥知縣蕭漢更是在城幾乎被破的最艱難時刻將全家三十二口包括兩個幼子都逼迫自殺了以明守志。
城內的其他各位湖廣大佬也全都戰意堅決。
但李自成的到來,局勢卻再次崩壞。
李自成的先頭部隊剛一過江,就有叫沈時宏的人在城墻上寫下了“恭迎王師”的標語,還有叫趙胡子的人私自打開了西關想要迎接農民軍。
雖然這些舉動均遭到了有效鎮壓,但有心人也都明白,承天府是真守不住了。
李平不明白的是,宋一鶴和蕭漢的官聲據說都很不錯,左良玉大軍過境時,他們也堅決不讓其入城,地方上在之前也并沒有遭到過亂兵的荼毒。
也就是說,鐘祥與襄陽是不一樣的。
但怎么民心還會如此?
“小民們差役總要服、糧總要納吧!然后小民們這些年的生活也著實是困難了點。而李賊卻蠱惑宣揚什么不納糧不服差,小民們不會辨別什么真偽,自然有些人就信了。”
這是富商的觀點。
但李平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打土匪的經歷讓他對大明此時尖銳的社會對立有了更多和全新的認識。
他一路上所過的全是平原區,但卻還有如此眾多的土匪。大明的社會矛盾已經積累到了可怕的程度。
等富商走后,李平忍不住又和一直陪同他的馬永及新任的作訓股長周文隨口聊起來。
周文調任參謀處新組建的作訓股股長一職是李平作出的重大人事調整之一,也是他對在長湖傷亡慘重的戰斗作出的反思。
強化機關建設勢在必行,機關不能再只當他的傳聲筒。
機關的分工需要進一步專業化以應對人員普遍知識水平和見識水平低下的現狀,原有的機關各處直設參謀搞小機關的方法目前還行不通。
為此,僅參謀處就組建了作訓、軍務和通信三個股。
一大批才能最突出的人被調入充實機關。
那個第一次搞戰后總結時發言很好而到四連任排長的杜三江被調入周文的手下任作訓參謀,他原來的親兵五連副連長錢冬子則被任命為軍務股長…
不過,任用秀才出身的周文對李平來說有點行險,他不太確定能不能掌握住這個人。
通常來說,周文這類有功名的讀書人太容易對官府死忠。
但周文最大的優勢在于其文化素養,而這正是參謀處當下最缺乏的。
“聽韓九連長說,河南地區民有異心的情況比湖廣更加嚴重,那邊山多,自然更遍地是結寨自立的匪寇,而且還都是大匪。承天府城的情況并不令人意外。這些年本就災禍不斷,但朝廷卻還在加征,小民完全不堪承受,這不是哪個官員能解決的。”
周文對這個問題并沒有回避,也沒有表現出愚忠。
雖然只近距離接觸了幾天,但周文卻令李平十分意外,他覺得以前小看了這個人。
同時,他也對大明的讀書人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是啊!百姓們本就已經很苦了。可差、糧不僅不見輕,反越來越重,好官也難。”馬永也很感慨。
馬永其實更有發言權。
陜西的情況絕對比任何地區都更加可怕,要不也不會出那么多巨寇。
但受知識水平限制,馬永的分析與總結能力不太好。
“從對羊皮灘俘虜的羅汝才部降兵審訊看,賊軍尤其是李自成部自去年起正在改變其劫掠成性的作風,開始重視生產,重視軍紀約束,并提出了很多極具誘惑性的承諾,還每每能夠兌現。
這與參謀長當年身陷賊營時所見到的賊寇們的普遍做派已截然不同。
而反觀我們這邊,官府為剿匪和應對北虜而對民間盤剝日重,官軍更是軍紀普遍敗壞,再加上天災不斷,小民們大多生存極為艱難。
兩下對照,民心有變也就不足為奇了!”
周文對這個問題做出了進一步闡述,顯然是在這幾天做了不少的調查和功課,而且也沒有回避很多敏感問題。
李平十分驚喜的看了眼周文,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周文剛才所說的,他早就有過思考,但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的思考。
現在,他終于有人可以深入交流了。
知識的力量真的不一樣!
不過,李平還是想看看周文已經思考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他接著問:“你覺得是什么讓賊軍們變得不一樣了?”
“是讀書人。讀書人的加入正在改變賊軍的志向,賊首們已不再滿足于只是劫掠。而這正是最麻煩的。”周文對這個問題沒有猶豫。
馬永愣了愣,不解的問:“為什么這么說?”
周文看李平完全沒有露出任何驚訝,只是一幅你繼續說的表情,略停頓了一下后說:
“我聽說寶豐舉人朱金星自去年投入闖賊軍中后,深受器重,闖賊所部的面貌全變也就是從那時起開始的。
據說'散所掠財物晌饑民'和'大軍所至,百姓給復一年'的做法就是他提出的,還有像'有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之言也是他提出并倡導的。
然后闖賊不僅全盤接收,還認真執行,這可是要爭天下的行徑。說明其志已不在做賊。
結果我們都看到了。賊軍迅速席卷河南,其眾暴增。”
李平心中大震!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這個周文還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才是高層次的思考。
事實上,周文所說絕非虛言。對于李自成部軍紀的變化,牛金星曾有過一段話:“自成初,所過焚掠,自臣入軍,諭以仁義,師之所過,城郭晏然”。
不過,馬永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些,他還再對一些細節迷惑。
他繼續問道:“可闖賊在荊州殺了湘陰王朱儼全家,暴虐本性未見有變。而且據從荊州逃出來的人說,賊軍所部軍紀有好也有壞,并非吹噓的那般不亂殺一人。”
周文這回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作沉思狀,應該是還沒有思考過這一問題。
見周文卡了殼,李平決定回答這個問題。
他說:“讓一群搶慣了的人改吃素是需要一個過程的,而且肯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雖然賊軍目前仍有很多問題,但我們不能回避的一個事實就是,他們的軍紀水平已經遠遠高于官軍,并且還在向好。這對小民是好事,對朝廷可就不妙了。”
周文聽后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并很快接著道:“長官說的有道理。而且我覺得,現在賊軍最大的問題是其各部心志還沒有完全統一。
除李自成部外,其他各部像以往那般的現象仍比較嚴重,至少我們知道羅汝才軍內就還在繼續花天酒地。但隨著李自成聲望日重,對其他各軍約束力也必將越來越強。
一旦有一天,他們達成了全面一致,那將是真正的大麻煩。”
……
晚上,李平一個人躺在帳篷內再次失眠了。
白天和周文的對話讓他的心理活動更加劇烈,農民軍的欣欣向榮和大明王朝的腐朽墮落讓他對未來更加迷茫。
這是他以前從未認真審視的現實,而周文則強化了他對這一現實的認識。
第一次,李平生出了想要去投農民軍的想法。
他在那里看到了希望。
他想,自己雖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憑借已知的歷史卻是可以讓農民軍避免犯下很多致命錯誤的。
也許他的加入會讓農民軍的結局變得不一樣,也許中國的未來也會不一樣。
注釋:
注1:
明代的沉湖與今天武漢境內的沉湖是兩回事。
明代的沉湖橫跨今天的湖北天門市和漢川市,屬于沔陽州。明代的沔陽州包含漢水以北的大量土地,建國后搞分江而治,沔陽(今仙桃市)在漢水之北的土地才被分給了天門和漢川。
今天的沉湖做為湖泊是不存在的,但在1958年湖水面積仍有約18萬畝。
后受極左思想影響,從1966年冬到1971年春,沉湖被圍墾造田并調動了大量現役軍隊、民兵部隊和民工專門進駐會戰,最終沉湖做為湖泊消失了,并成為了湖北最大的軍墾農場。
明代的漢水和長江沿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湖泊,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它們大部分都消失了。
本文關于沉湖的數據以清乾隆時期齊召南的《水道提綱》記載為準,未向前做進一步考據。
注2:
牛金星最早投入農民軍其實是在崇禎十三年冬,但他很快又偷偷跑回老家寶豐去救入獄的朋友了。崇禎十四年初農民軍克寶豐,牛金星才復投李自成。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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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