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昏睡了一整天的德川家光在一眾幕府官員的期盼中醒了,并且人也算清醒。
于是酒井忠勝等人趕緊向他稟報大明東洋水師到來的事,又拿來文書將大明所提的一系列要求念給他聽——
“第一條,蝦夷原為阿尹努部領地,阿尹努部則隸屬于大明奴兒干都司,故蝦夷為大明國土。
然日本隱瞞上國,欺壓阿尹努部,蠶食蝦夷,數十年前更是設立松前番,意欲鳩占鵲巢,永久霸占蝦夷島,此非賊呼?
今我大明奮武,威凌四海,界定邊疆。日本竊占我大明領土,本應討伐之。
然陛下念及兩國千年友好,亦不忍日本民眾遭難,便許日本改過自新,只需按期交還蝦夷地,便不追究···”
“第二條,琉球國為大明藩屬,然日本凌其國,欺其民,干其政,乃至逼迫琉球該認日本為宗主,至大明于何地?
限日本三月之內從琉球撤離所有國人,不得再犯琉球。若犯,則視同挑釁我大明,必將以大軍懲之!”
“第三條,久聞日本地狹物乏,上至王公貴族、下至百姓黎庶,生活所需多依賴我大明出產。
然幕府只許長崎一地為海貿口岸,且對海貿商船做出諸多限制,如何能滿足日本所需?
故請增開江戶、名古屋、大板、下關、富山、仙臺、東海、鹿兒島、清水九地為通商口岸。
另放寬我大明與日本間進出口貨物限制,降低關稅,以促進兩國友好貿易交流。”
“第四條,我大明進行遠洋探索,需在日本租借幾處港口為中轉地。
故請于鹿兒島、下關、下田、左渡島、陸奧,各劃十里方圓為租借,我大明將每年支付租金一萬元。
允許我大明派遣官吏管理租界事務,并派駐一定數量兵馬。
若我大明子民于日本犯事,需由租界我大明法官裁決···”
德川家光剛醒來時,臉色長白得很。
可聽著阿部中秋念的大明所提“要求”,他臉色便越來越紅。
等聽到第四條末尾,德川家光再也忍不住了,勐拍床沿大呼:“明國欺我!”
“噗!”
說完,竟然一口鮮血噴出數尺遠,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見此,酒井忠勝等幕府官員都慌了,趕緊叫來自名古屋的那位醫師來救治。
誰知這位醫師來了一看便搖頭,然后就來到只有大老和兩位老中所在的房間,道:“將軍本就虛弱之極,此番又怒氣攻心,吐血昏迷,怕是沒幾日了。”
沒幾日什么?
自然是沒幾日好活了。
酒井忠勝等人聽得明白,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隨即酒井忠勝便問:“可否設法再讓將軍醒來?”
“很難。”醫師先如此道,隨即瞧見這幾位幕府高官都死盯著他不放,趕緊補充道:“在下勉力一試吧。”
這位名古屋的著名醫師試了一整夜,德川家光仍舊昏迷不醒。
見此,酒井忠勝等又將江戶的幾個名醫請了過來,結果這幾人也是束手無策。
眼見時間就要到了中午,三人不得不叫來德川家光的弟弟保科正之,一起商量如何應對眼前危機。
保科正之本是德川秀忠的第三子,因各種原因,小時候過繼給了保科正光。
德川家光繼位后對這位過繼出去的弟弟頗為信重,先后讓其拜領高遠藩、山形藩、會津藩,秩高百萬石(日本當時的單位)。
此前德川家光病重,感覺活不久后,便將保科正之叫來托孤。
再加上保科正之如今確實是親藩中的實力派,在德川家光昏迷不醒的情況下,只有讓保科正之參與決策,幾人的決定才能有效落實。
四人小會才開始,松平信綱便道:“明國人提的要求太過分了,將軍甚至被氣得吐血昏迷,昏迷前還大呼‘明國欺我’,因此我等說什么也不能同意。”
酒井忠勝道:“我也不想同意,但若是今日就逼得明軍攻打江戶,我們有幾分勝算?”
“大老是何意?”保科正之問。
這一位和阿部中秋年紀差不多,都是四十歲左右,但卻要高大俊朗些許。
他就住在江戶,而非在藩地,因此也聽人說過了明軍戰艦的強大。
酒井忠勝道:“我們不妨先假裝同意明國所提要求,然后再爭取與他們談判的機會。”
“談判?”松平信綱冷笑,“在我看來,明國提的這些要求,我們若同意一項,那就是賣國賊,難不成你還想同意個幾項?”
酒井忠勝也是有脾氣的,資歷又比松平信綱深厚,此時不再忍耐,皺眉喝道:“松平君可否等老夫把話說完?”
“你說!”
“談判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們能夠召集足夠的軍隊,做出充足的部署,為對付明軍做準備。
其次便是為了以防萬一——明國戰艦實力之強我們也見過了,倘若明國軍隊登陸后也很強,我們恐怕最終還是免不了求和。
所以,現在先跟明國談一談,也可以試探下他們的底線。”
松平信綱聽了不滿,“說到底還不是要妥協!”
阿部中秋卻道:“我覺得大老所言可行——大不了我們先假裝同意那些要求,然后再借口外藩大名不聽幕府命令毀約就是了。”
最后三人都看向保科正之,顯然是想讓他拿主意。
保科正之嘆道:“先跟明國人談吧。”
他說完起身,準備再去看看德川家光···
下午,酒井忠勝親自帶人乘坐一艘小早船來到松江艦旁邊,隨即登艦。
當雙腳都踩在甲板上,酒井忠勝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精鐵,竟然真的是精鐵甲板!’
再看周圍一個個肅立的明軍將士,酒井忠勝腦海中不禁浮現一個漢語詞匯——百戰悍卒!
見此,他心里更不想與明軍開戰了,覺得開戰必敗。
被帶到李仙根面前,酒井忠勝才回過神,行揖禮,用漢話道:“德川幕府大老酒井忠勝見過明國天使。”
李仙根還禮,道:“我是大明鴻廬寺外交參贊李仙根,你可以稱呼我為李參贊。
一日已經過去,你既然來了,應該已經考慮好是否同意簽署協約吧?”
酒井忠勝道:“李參贊,并非所有藩主都聽幕府之令,因此貴國的要求我們實在無法全部答應下來,至多只能答應一部分。”
“一部分?”李仙根微微揚眉,“你們可以答應哪一部分呢?”
事實上,李仙根給幕府的那份協約文書要求本就留有不小討價還價的余地。
倘若德川幕府真的識趣,答應的要求在大明底線之上,那么李仙根自然樂意盡快完成這次外交活動。
至于說動武,那只是外交的輔助手段。
然而,隨后跟酒井忠勝一番交流,李仙根就皺眉了。
他懷疑德川幕府并無誠意,這個酒井忠勝來談判純粹就是為了拖時間。
于是在酒井忠勝訴說著幕府的各種難處時,李仙根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看來你們毫無友好交流的誠意。又或者你們不認為我們能攻破江戶?
既如此,你便回去讓幕府上下準備著吧,半個時辰后,我們將攻打江戶。
或許等我們攻破了江戶,將德川家光請到船上,你們才知道什么是正確的選擇!”
酒井忠勝聽得一呆,完全沒想到李仙根這就沒耐心了。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李仙根卻不給機會,轉身去往二層甲板。
幾個明軍將士則不由分說地押著他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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