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面，哄笑聲不斷響起。
而朱高熾正掏出了一個小本本，把蘇陽說得話全都給記了下來。
“呵呵，蘇陽你小子竟敢拿我父王開涮，等父王回來了有你小子好果子吃！”
道衍和尚和長史金忠，對此只是一笑置之。
比起這件小事，他們更看重蘇陽的才華。
看著眼前蘇陽與三萬降軍打成了一片，二人驚詫地對視了一眼。
“大師，這位蘇公子算計人心的本事，堪稱神鬼莫測啊！”
“貧僧一直都以為，已經看透了蘇公子，但每一次蘇公子都會給貧僧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道衍和尚有些苦澀一笑，神色復雜到了極點。
最初聽到蘇陽之名，是因為暗衛來報，他哄騙了安樂小郡主。
隨后就是世子朱高熾從蘇陽手中要來了制鹽之法，成功變廢為寶化腐朽為神奇，從毒鹽里面提煉出了雪花鹽，幫助燕王府度過了缺錢缺糧的窘境，也是那一次蘇陽第一次入了道衍和尚的法眼。
不過那個時候，道衍對蘇陽還是看不上，認為這小子只是個精通奇技淫巧的匠人罷了。
然而緊接著蘇陽就提出了三道防線理論，將燕王府眾人和暴昭都給教育了一番，甚至使得暴昭極力反對削藩。
此事一過，蘇陽便提出想要生產無煙煤，并且無意間展現出了自己兵法大家的身份，第一次引起了道衍和尚的重視。
那個時候，道衍和朱棣還在猜測，蘇陽極有可能是謫仙人！
而道衍和尚也動了心思，想收蘇陽為關門弟子，繼承自己的衣缽。
然而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卻是狠狠打了道衍和尚的臉，讓他對蘇陽這位謫仙人心服口服。
道衍和尚自詡為謀圣，自認為智計當世第一，但是他為燕王府起兵制定的計劃，多次出現了紕漏，全都是蘇陽及時出手補救。
若是一次還好，偏偏發生了兩次三次，饒是心高氣傲如道衍，現在也徹底對蘇陽心服口服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蘇陽今日又展現出了新的才華。
短時間降服三萬降軍，化為己軍戰力，道衍和尚自問都做不到！
但是看看現在，蘇陽已經和這這三萬降軍打成了一片！
換句話說，蘇陽真有可能做到啊！
一想到這種可能，道衍和尚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了起來。
只見這時，蘇陽已經收斂起了姿態，一臉正色地開口道。
“無論是誰，都會畏懼死亡，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人的性命固然珍貴，可這世間卻還有其他東西，與人命一樣珍貴！”
“那就是血性，那就是尊嚴，那就是骨氣！”
頓了頓，蘇陽沉聲道:“諸位將士昨夜直接棄械投降，這對燕王朱棣而言，確實是一件好事，但何嘗又不是一件壞事呢？”
“面對死亡的威脅，你們沒有做出任何抵抗，毫無骨氣毫無尊嚴地繳械投降，那萬一將來面對朝廷大軍，諸位將士是不是還會這樣做？”
“既然如此，燕王朱棣又怎敢相信諸位，即便一直將諸位圈禁在這西山，恐怕燕王朱棣都不敢動用你們上陣殺敵，畢竟你們可是有著臨陣投敵的前科存在啊！”
聽到這話，楚雄等降軍將士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們雖然貪生怕死，但終究還是迫于形勢，這才投降了燕王朱棣。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是追隨燕王朱棣，最后做那從龍之臣，也是一件天大的功績！
不少將士心中都懷著這般想法，或者說這般野心。
畢竟燕王朱棣可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在邊軍將士中威望極高，未嘗沒有奪取江山的可能！
可是聽了蘇陽這話后，降軍將士頓時就傻眼了。
蘇陽這話無異于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正因為他們昨夜直接繳械投降，所以燕王朱棣壓根就不會信任他們，也不敢信任他們！
如此一來，那他們現在的處境，可就尷尬無比了！
燕王朱棣不敢讓他們上陣殺敵，也不敢直接放走了他們，難不成燕王朱棣想要……殺俘？
楚雄額頭上溢出了冷汗，硬著頭皮開口追問道:“蘇公子，那燕王殿下準備如何處置我等？”
蘇陽故意露出一副為難得樣子，自顧自地開口道。
“這事兒可真不好辦啊！”
“讓你們上陣殺敵，又怕你們臨陣投降！”
“放你們走吧，這又無異于資敵，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可就這樣把你們養在西山，不但浪費糧草，而且還是一個隱患！”
“所以啊，總結下來一看，還是……”
雖然蘇陽的聲音不大，可是他對著大喇叭，所以降軍將士全都聽到了他這話，頓時就急眼了。
不能用，不能放，又不愿意養，那還有什么處置辦法？
唯有殺了了事！
一時間，氣氛再次凝重了起來，大有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
朱高熾三人再次傻眼了，根本不明白蘇陽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剛剛都打成一片了，你丫怎么又說這些危險的話語，故意激怒這些降軍呢？
我的蘇大哥啊，真不能這么玩啊，會玩出火來的啊！
朱高熾捂著心口，滿臉惆悵驚容。
“不行了不行了。”
“我這小身板有些受不住了！”
“大師，長史，蘇陽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啊！”
長史金忠和道衍和尚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也想不明白蘇陽究竟在干什么。
二人雖然以謀略見長，但是對練兵之事一竅不通，現在更不敢隨意開口揣測蘇陽的目的，以免后面被蘇陽知道了，又被罵成“傻叉”！
整個校場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了高臺上面的那道稚嫩身影，等待他給出最后的結果。
那極度壓抑的氣氛，令許多將士都惶恐不安，背后不自覺地溢出了冷汗。
就連朱高熾也緊張無比，死死捂著心口，唯恐蘇陽一個處理不好，直接引起了軍中嘩變！
不知過去了多久，蘇陽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如若現在給諸位將士一個機會，為自己而戰，爾等可愿？”
“為自己而戰？”楚雄呢喃了一句，“敢問蘇公子，此話何意？”
“你們因為棄械投降，所以將背負屈辱與罵名，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情！”
蘇陽鄭重地看向降軍將士，“但是尊嚴不是靠他人給的，而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昨夜你們丟掉了男兒血性，拋棄了軍人尊嚴，那你們就要自己去戰場上面找回來！”
“或許你們還不知道，燕軍推行全新軍制，能者上庸者下，只要立下軍功便可不斷晉升，只要作戰驍勇就可封侯拜將！”
“爾等想要洗刷身上的屈辱與罵名，那就只有放手一搏，在戰場上面浴血搏殺，讓燕王朱棣親眼見到你們的血性，拿回你們的尊嚴！”
“是想做一輩子的孬種軟蛋，還是想封侯拜將，決定權在爾等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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